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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孤光自照(3) ...

  •   何逸然:“……”
      他无言以对,觉得毒王寨迟早要完,一代一代传承的都是什么不靠谱的人?
      仡桥指了指石床:“药材和毒都准备好了,你躺下。”
      他面前罗列着三十来个小瓶子,何逸然目光扫过,咂舌道:“这么多?”
      仡桥瞪了他一眼:“你以为呢?蛊王虫毒是天底下最烈的毒,你当是随随便便就能制住的?和你师父一样,说话不过脑子!”
      何逸然心知估计徐宁轩今晚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把仡桥惹毛了。他万万不敢触一家之主的霉头,只好老老实实地爬上了石床,被那石板面冰得一激灵:“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凉?”
      “巫江寒玉,世上最大的一块,在外面也就值十万两黄金吧。”仡桥颇为得意地拍拍床板,“你师尊有幸睡过一次之后就死活不肯再进来了。啧,徒弟和师父一样不识货。”
      显然何逸然也不想再躺第二次了。反正季淮玉不在,他不需要在意形象,龇牙咧嘴地像条虫子一样扭了扭:“一定要躺在这上吗?”
      “蛊王虫长在西南山林,畏凉畏寒,又是天下至毒之物,唯玉器能克制。所以这寒玉床能最好地压制它。”
      何逸然没办法,只好像块棺材板似的直挺挺躺下,仡桥瞟了他一眼:“急什么,脱了衣服再躺。”
      何逸然:“……”这玩意直接贴在肉上是什么滋味,他不太愿意去琢磨。
      他硬着头皮坐起来,一边脱衣服一边抱怨:“所以我师尊当时为什么也在这睡过一次?他怎么惹到您了?”
      这还不如直接睡台阶呢。
      仡桥沉默了片刻,才含混地答道:“我需要在这里疗养,他死皮赖脸非要陪我。”
      何逸然奇道:“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疗养?出什么事……嘶,我错了,您下手轻点!”
      仡桥面无表情地把一整瓶冰凉的药水倒在他的后颈上,竟是如同刀劈过一般的剧痛,滋味极其销/魂,堪称酷刑。
      他一手按着徒弟的肩膀,那一只纤细苍白的手竟如同铁打的一般,轻轻松松地制住了何逸然的挣扎。他手上不停,说道:“还能是因为什么?除了惊魂堂的那位,谁会对我们出手?”
      何逸然疼得表情扭曲,却还是忍不住顺着他的话想:果然仡桥说不记得易文晖是骗他的,徐宁轩也没完全说实话,只会拿一些乱七八糟的风流韵事来蒙他。
      他们三位一定有更深的渊源……
      身体仿佛在被刀子往下割肉,但何逸然的口舌还没受影响。他努力忽略心口渐渐加剧的疼痛,问仡桥:“所以他当年对你们做了什么?”
      仡桥知道他很不好受,到底还是心疼孩子。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仡桥摸摸他的头发,娓娓开口道:“徐宁轩跟你们说他带我去了金陵对吧?那天晚上,我们在秦淮灯会上又见到了易文晖,以及季风山庄庄主的两个女儿……”

      待何逸然才万毒洞窟出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他走路的姿势别别扭扭的,像是一只千年老僵尸终于爬出棺材、活动活动朽木似的手脚。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觉得昨晚好像死过了一遭,四肢仿佛都是从别人身上拆下来的。
      山风吹在他脸上,何逸然突然自嘲地一笑,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脆了。
      以前他也不是没遭过罪,但那是他孤家寡人漂泊在外,只要手边有壶酒,就没有熬不过去的苦。
      但现在他不想喝酒,他只想快点见到季淮玉。
      季淮玉不需要知道他昨晚经历了什么,只要陪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就够了。
      想到这何逸然脚步不由得轻快了几分,他顺着山路往回走,拐弯就看到路中间站在两个人。
      一人连头发都没束,黑发缎子似的散在身后,正是他家小玉。另一人一身黑衣,瘦削如竹,脸上戴着白纸面具,竟是魑鬼江照。
      江照居然也到了毒王寨。
      见他毫发无损地过来,季淮玉面上的焦急神色才收了收,忙忙地奔向他。魑鬼在他身后开口道:“我就说他一定是钻到哪个毒坑里了,能出什么事?”
      季淮玉没搭理他,到何逸然身边拉住他的手臂,脸上露出了些许委屈的神色:“你什么时候走的?去哪里了?”
      哪还有半点季风庄主人间杀器的样子?倒像是只可怜兮兮的小猫。
      何逸然笑着哄道:没事,去找仡桥师父研究了一下蛊王虫。”说着他拉过季淮玉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现在没事了,蛊王虫已经被完全压制了,不会再随便醒来了。”
      尽管单用手肯定摸不到蛊王虫,但季淮玉还是被他捋顺了毛。何逸然哄完小美人就转向魑鬼:“江兄早啊,你怎么来了?”
      魑鬼走近了两步,问他:“你见过李旃了?”
      “见过了,给他指了条路。”何逸然戏谑道,“你怎么惹出来的风流债?”
      魑鬼平平板板地说:“我没惹他,他脑子有病。”
      这话季淮玉表示赞同,他也觉得李旃脑子不太正常。何逸然笑了一下之后就收起了谑色,问魑鬼:“你真的要见百里垣?他答应你了?”
      魑鬼握紧了腰间的剑柄,点点头。
      “我不知你要去金戈城做什么。我虽是毒王,但既然是你们家的事,我也不好管太多。”何逸然拍拍他的肩,“仡桥就在万毒洞窟里,想要什么直接冲他开口就是,他不会拒绝你。”
      季淮玉突然开口,按理说这种事他很少插话:“你当真要去金戈城?可是……”
      魑鬼看着他,眼中闪着一种奇异的光:“我必须去,有些事只能由我来做。若是我败了,今后少不得……要继续麻烦季夫人了。”
      季淮玉沉沉地点头,江照冲他郑重一抱拳。何逸然若有所思地看着江照,问他:“话说六年前你们在十九寨的毒刹谷里选出毒王寨四鬼,当时你可有见过其他三位?”
      “没有,我们当时刚好只剩了最后四人,便免去了最后厮杀的环节,分别在不同的洞窟里接受传承。我只知道一位是女子,还有一位是京中来的,多半是尚清府的密探。”
      何逸然叹了口气,幽怨地看着他:“四鬼本应是被选出来的毒王护法,随侍毒王身边,结果仡桥选出四鬼之后就把你们忘在了一边。我这新任毒王现在还是个光杆将军。当时发了毒王令,只有你接了令,其他三位装死装到现在。”
      魑鬼无奈道:“虽然这么说,但仡桥其实单独见过我们每一个人。若没猜错其他三位也和我一样,是有不得不去做的事,希望借助蛊虫的功力。仡桥先生没什么野心,也不关心人间事,他说希望我们不要打着毒王寨的旗号作恶,等那件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做完后,就把蛊虫还给他。”
      何逸然奇道:“仡桥怎么这么好说话?”
      这也太乐善好施了,简直就是活菩萨。
      江照也就算了,毕竟他那凄苦的身世何逸然也多少知道一些,但尚清府的人为什么也能过仡桥这一关?
      “不知道,那位女子和另一位似乎认识,两人一起去见了仡桥,尚清府的那位……很奇怪,看身形像个瘦弱的孩子。”
      何逸然点点头。就算是孩子又怎么样?能闯过十九寨和毒刹谷一百八十八道毒坑的,怎么可能是普通孩子?
      但显然江照也搞不清状况,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于是他拍拍江照的肩,笑眯眯地把他拉上了贼船:“你去忙吧。另外几个装死没办法,眼下实在是多事之秋,今后少不得要继续麻烦你。”
      江照:“……”
      他拍开何逸然的手,冲季淮玉一点头,脚步沉重地往山上走去。
      季淮玉看着他写满抗拒的背影,觉得他一定在后悔,后悔当初一时勤快,稀里糊涂接了新毒王的号令,被迫上了他们的贼船。
      江照走了,他看着何逸然,才后知后觉自己披头散发的,形象一定很不雅。早上他一睁眼发现旁边被窝冰凉,何逸然连人带衣服全都不见了,他立刻慌了神,胡乱洗了把脸就出门找人,半路碰见了来找仡桥的魑鬼江照,才和对方结伴走了一段。
      于是季淮玉从袖子里摸出一根两指宽的雪蚕缎,并指如刀裁下一截作发带,难得把头发全都梳了起来,只留了两缕垂到耳侧,衬得他眉目更加端正秀美。
      何逸然在旁边欣赏了全程,觉得这样清爽又好看,忍不住上前摸了摸他的发尾,笑道:“走吧,咱们去给独守空房的徐大爷送点温暖。”
      他揽过季淮玉的肩膀,压低了声音:“昨晚我套了仡桥好久的话,终于问出来了他们三位当年真正的故事。”
      季淮玉乖乖地跟着他,好奇问道:“是什么故事?”
      “一会回去慢慢跟你讲。”何逸然抬眼看向仡桥和徐宁轩小屋的青瓦,眉目间似有惆怅之色,“也难怪师尊不愿意提起,那之后确实发生了一些……不大好的事。”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揭示了本文cp的基调:玉克毒,你们懂的……
    (有看过远游的朋友记得巫江寒玉霜月刀吗,算是一个小联动~但两篇本质上不是同一世设哈,玉床今后不会成精)
    下面几章会是上一辈人最重要的一个情节节点,几条关键的故事线在这里交汇。
    sorry前两天浪过头了,迟到的祝福,大家新年快乐!一切顺利!多多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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