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女装后我拐了风流剑客》反一无迹

72、风起波澜（4）

　　他蓦地转头，正想把这件事告诉何逸然，就见何逸然豁然站起来：“穆兄，那你可知贺兰行之他人在何处？”
　　穆子观被他吓了一跳，差点从躺椅上滚下来：“不知道……他就爱乱跑。我一下午都没见到他。”
　　“多谢穆兄。”何逸然抓住季淮玉的手臂把他拉起来，丢下一句，“我们去找他。”
　　季淮玉和穆子观对视一眼，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相似的茫然。他被何逸然拉着往外走，边走边小声说：“我想起来了，刚才我追的人应该是……”
　　“贺兰行之，或者是他在山上的同伙。”何逸然像是突然间就什么都知道了，“但你说那人武功很高，那八成就是贺兰行之本人。”
　　“他为什么……”
　　“这事比较复杂，到时我慢慢和你讲，但无论如何，今晚要找到贺兰行之。你说他伤得不重，那他不会离开重晖山。”
　　“好。我们分开找。”他们走到一处岔路口，季淮玉把提着的风灯塞到何逸然手里，“他身上有药，你当心些。”
　　何逸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替他理了理鬓边的头发：“嗯，你也小心。”
　　以他们的默契无需再多言，两人顺着岔路分开。季淮玉边走边想着，为什么何逸然会笃定贺兰行之没离开重晖山？
　　他们之前究竟有什么交集？
　　他心里估算了一下方位，决定先去他跳下山的地方看一看。还真被他蒙对了，走了半柱香的工夫，他就听见前面有打斗的声音。
　　他急急忙忙过去，借着月光一看，居然是水缈和贺兰行之在打。
　　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碰上的，也不知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贺兰行之没拿他那师门传家宝仙鹿麈尾，而是两把很眼熟的短刀，水缈则手提长剑，两人打得难解难分。见季淮玉来，水缈精神一振，喊道：“季公子！拦住他！”
　　贺兰行之脸色微变。之前吃了一次亏，他知道自己对上季淮玉没有胜算，当即虚晃一招，毫不恋战地转身就跑。
　　水缈气得一跺脚，季淮玉和她对视一眼，两人立刻纵起轻功跟上。他们顺着一条主路往回跑，齐物观的轻功不算顶尖，但贺兰行之那两条腿跑得相当快，饶是季淮玉也没法立刻赶上他。
　　眼见着都能看到各门各派住处的灯光了，贺兰行之脚下急转了一个弯，却见前面路中间有一个人影，宽大袖子和衣摆被风鼓起，在月下恍若谪仙。竟然是穆子观。
　　贺兰行之脚步微顿，接着毫不犹豫地冲向他，在他面前停了下来。被追了一路，他像是累极了，喘息凌乱地和穆子观面面相觑。
　　穆子观腰上还挂着酒壶，他像是还没搞清状况，拦在贺兰行之身前慢吞吞地说：“贺兰，我正找你呢，你去哪了？”
　　追上来的季淮玉见到穆子观，顿时心头一紧，冲穆子观厉声道：“穆公子，离他远点！”
　　穆子观一愣，手却已经挪到了剑柄上。贺兰行之睫毛微微一颤，接着对穆子观露出了一个笑。
　　与此同时，他把手里的东西冲穆子观的脸撒了过去。
　　那粉末像烟雾似的在风里散开，穆子观没防备到他这一手，想防备却也晚了。他就站在下风口，结结实实地吸了一口那棕色的药粉，又没有季淮玉那样百毒不侵的体质，当时腿就软了。他不得不拿剑撑着地面，弓着腰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
　　紧接着一把短刀就架在了他的咽喉上。
　　贺兰行之一手抓着他的肩膀，扬声冲对面喊了一声：“都别动！”
　　季淮玉和水缈同时停住了动作，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慌神。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伤了穆子观。
　　穆子观艰难地扬起脖子，努力睁大眼睛，喃喃叫了一声：“贺兰……”
　　贺兰行之目光躲闪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低下头，在穆子观耳边轻声说：“抱歉了，子观，再帮我一回。”
　　穆子观被他这不要脸的要求气得翻了个白眼，用最虚的声音说着最刚的话：“有本事你在这杀了我。”
　　季淮玉紧张地盯着他们两个，用目光搜寻贺兰行之的破绽。然而他发现，想从贺兰行之手里把穆子观强行抢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若是穆子观活蹦乱跳也就罢了，但他现在站都站不住，贺兰行之轻轻划一刀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武功再高也不能轻举妄动，用揽风袖偷袭也很险——贺兰行之在擂台上见过他的打法，肯定会加以防备。
　　水缈大概也和他想法差不多。季淮玉能感觉到她的手在袖子里微微颤抖。他站在原地，问贺兰行之：“你想怎么样？”
　　“没想怎么样，今日事败，我只能离开重晖山了。”贺兰行之嘴角勉强一挑，“我也不想伤穆兄，但我绝不能跟你们回去受审。”
　　穆子观这时似乎药劲消退了一点，在贺兰行之怀里轻轻挣了一下。贺兰行之低下头，在穆子观耳边用气音说了一句：“对不起……”
　　接着他手上没有一丝犹豫，短刀离开直直捅进了穆子观的肋下。
　　整个刀身都没入了皮肉，穆子观痛哼一声，那一片浅色的衣服立刻洇出了血红。季淮玉也惊了，想都没想朝他们奔了过去，贺兰行之掐好时机，提起穆子观往季淮玉的方向狠狠一掼。那把刀还插在他肋下，季淮玉当然不能放任他摔在地上，只好中途改换目标，把穆子观接在了臂弯里。
　　拉扯间穆子观腰上的酒壶从衣带上脱落，“咣当”一声落地，在山路上滚了几滚。贺兰行之趁机转身，头也不回地从山上一跃而下。
　　他居然又从季淮玉手上逃了一次。
　　水缈这时也赶过来，但再追显然已经晚了。她帮着季淮玉把穆子观平放在地上，恨恨地低声骂道：“那王八蛋最好别再让我碰见……季公子你看着他，我去叫人。”
　　他们两人都不是通医术的，眼下只能优先想办法救穆子观的性命。水缈去找帮手，季淮玉手足无措地看着穆子观，又不敢去拔插在他身上的刀，生怕一不小心把他弄死了。
　　穆子观的眼睛还睁着，嘴唇微微张开，呼吸都很弱了。他涣散的目光虚虚落在季淮玉的脸上，似乎在从这张美若谪仙的面容上找到熟悉的影子，从喉间挤出一个音：“季……”
　　“你别说话，没事的，水姑娘去叫人了，他们马上就来。”季淮玉拉住他的一只手，声音有些发抖，“你别死，想想你师父，想想你的故乡……”
　　眼下他真真切切地开始害怕，害怕上午还活生生的穆子观就这么死了。这种恐惧占满了他的心，他全身的血都凉了下来。穆子观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虚弱地勾了一下他的手掌。
　　这时候水缈带着人回来了，何逸然在最前面。后面的山路上沿途都是细碎的、移动的光点，不少人陆续往这边赶。见有人受伤倒地，季凌夕先跑过来，俯下/身检查穆子观的伤口。
　　季淮玉这才放开穆子观，有些无措地对上何逸然的目光。何逸然上前按了按他的肩膀，接着弯腰捡起穆子观的酒葫芦，拔开塞子嗅了一下，接着立刻把壶拿得远了些：“这是贺兰行之早上给他的，里面确实下了药。”
　　众人皆默然。穆子观这人冷淡又懒散，对谁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唯独贺兰行之凭借着死皮不要脸，能和他多说几句话，能一起出去喝酒，他对贺兰行之也是全然不加防备。
　　没想到连这一点情谊都是假的。
　　穆琳琅掌门挤开人群奔过来，脸色惨白，发髻歪向一边，从容的气度再也维持不住了。穆子观看到她，眼睛努力睁大了一点，腰微微一颤。季凌夕冷着脸按住他，撕开他衣物露出伤口。这时候武陵桃花源的医圣传人张遥急急忙忙地提着药箱子赶过来，季凌夕便往旁边让出了位置。张遥从药箱里拿出七八个小瓶小罐，又各自倒出一点混在掌心，最后一股脑糊在了穆子观的伤口上。
　　穆子观疼得又是一挺腰，这时候穆琳琅赶到他身边，半跪下拉住他的一只手，心疼得五官都皱了起来。
　　穆子观看着她，似乎从她身上汲取了一点气力，艰难地开口：“师父……我当他是朋友，他为什么……”
　　穆琳琅眼圈一红，哽咽着答道：“你没做错。子观，你用真心待他并没错，是他对不起你。你等着，师父一定给你要一个说法。”
　　穆子观点点头，他像是很累了，歪过头缓缓闭上了眼睛。张遥替他号了号脉，对穆琳琅说：“他并未被伤及要害，性命无碍，静养一个月即可。”
　　穆琳琅松了口气，一滴眼泪落到了穆子观的手背上。这时候贺兰行之的师父、齐物观观主栖真道人终于赶到了。他小跑着到了穆琳琅近前，拿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出什么事了？我听有人说行之他……”
　　“我还想问你呢，你的好徒弟贺兰行之，捅了子观一刀之后跑了。”穆琳琅气得彻底顾不得风度了，站起来指着栖真道人厉声道，“要么你把他活着抓回来，给我徒儿一个交代，要么我聆风一派就要请出明门追缉令了。”
　　众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琼阁仙穆琳琅当众指着鼻子骂人，栖真道人也惊呆了，下巴上的胡子在风里一阵哆嗦。好半天他才开口道：“穆掌门，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行之他怎么会做这等事……”
　　“误会？在场的几位都看见了他是怎么动手的，他伤人是板上钉钉。你少在这和稀泥，要么你把他抓回来，要么滚他妈一边去，我来替你们齐物观清理门户！”
　　她不等栖真子回答，转而向温玹说道：“温掌门，我以聆风二十三代掌门的身份，请出明门追缉令，将刺伤我徒弟穆子观并逃走的贺兰行之活捉回来，由各派掌门一同审问。”
　　栖真道人被她骂完之后晾到一边，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甩袖离开。他意思很明白：这逆徒跟我没关系了，你们随便抓吧。
　　温玹在穆琳琅面前毕竟是小辈，便冲她规规矩矩施了个晚辈礼：“穆掌门，既如此，您请随我来，正好诸位掌门都在，一道签下追缉令，尽快将贺兰行之找到。”
　　接着他犹豫了一下，对季淮玉说：“季公子，请出追缉令需要七明门都有人在场，请您也一起来吧。”
　　季淮玉本以为没自己的事了，正混在人堆里看穆掌门骂人，猝不及防被当众点到名字。他懵了一下才点头应下，何逸然在他背后托了他的腰一把，对着他的耳朵说：“没事，我陪你去。”
　　温玹疑惑地看了他师弟一眼，季淮玉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略有点心虚。这时候苏闵阳慢悠悠地挤进人群，摇着扇子停在温掌门身后：“明门追缉令已经几十年没现世了，苏某愿做个见证。”
　　这位仿佛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钻，温玹也习惯了，温文尔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个聆风弟子大气都不敢出，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把他们大师兄抬了下去。季淮玉冲季凌夕点了下头，季凌夕会意，跟着他们一道走了，张遥提着药箱跟在她身后。
　　穆琳琅脸色冷若冰霜，大步走在前面，温玹在她身边引路，苏闵阳施施然跟上，季淮玉随何逸然走在最后，余光忽然察觉路边草丛后有什么东西跑过。他不动声色，定睛看去，发现是苏闵阳带在身边的那只黄毛小土狗，躲在漆黑的灌木丛里，往与苏闵阳相反的方向一路嗅了过去，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何逸然也注意到了，低声说：“苏公子的那条狗厉害得很，说不定真能找到什么。”
　　季淮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只肥狗在草丛里一颠一颠的，不像是很聪明的样子。他们跟着温玹往山上去了，那边聆风岛的弟子手忙脚乱地把穆子观安置好，张遥和季凌夕给他处理好伤口，又开了调养补血的药方，确定穆子观没什么大事之后，才离开了屋子。
　　等出了小院，季凌夕没心思和人客套，正欲离开，张遥忽然开口，在她身后叫住了她：“季姑娘，请留步。”
　　季凌夕转过身，张遥手里提着灯，借着烛光仔细看着她的脸，略有些羞赧地问：“姑娘……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对面神情冷淡的姑娘似乎露出了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
　　“为什么这么说？是觉得我面熟吗？”她问。
　　“是有些面善，而且……你给他止血的手法，和我们张家的一样。”
　　“若你从小一直生活在桃花源，那当年你或许见过我。”季凌夕重新转身背对着他，“因为我本也姓张，二十多年前，也生在武陵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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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季凌夕和映晚的身世是两条完全不同的故事线，一条顺着季檀雪线一条顺着季鸢红线，在主线上又同时和季淮玉的明线以及何逸然的暗线产生交集……
我以后再也不要写这种多线并行的东西了，对我的智力水平实在不友好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