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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风起波澜(3) ...

  •   季淮玉在何逸然的院墙下坐了许久,神魂还在故地里飘着,忽然他耳朵捕捉到一丝异响,似乎是有人从另一边飞快地走过。那脚步极轻,一般人很难察觉。
      周围安静如初,但季淮玉立刻警惕起来。他没惊动何逸然,站起身悄无声息地顺着声音的方向跟了过去。
      原因无他,季淮玉知道重晖山上住的只有内门弟子,谁会在自己家里偷偷摸摸地绕路?这人不管是谁,多半不怀好意。
      天色已经全黑了,重晖山顶灯火稀疏,很难视物,想追人只能靠听。果然那人一路都刻意避着人走,可惜他丝毫没察觉季淮玉的存在。因为季淮玉功底扎实气息极稳,武功在他之下的根本发现不了。
      他跟着那鬼鬼祟祟的人走了一段路,边走边辨别了一下方位,发现那人是往山崖那边去的。何逸然和他提起过,说重晖的家底都存在那边,周围有几位老祖宗的修行洞府。
      想到这季淮玉反而犹豫了:他从来没跟真正的前辈高人交过手,不敢说自己的行踪不会被人家发现,心里实在没底。到时若真被抓个现行,虽然他一路跟着是为了抓贼,但到时瓜田李下,很难解释得清,还连带着给何逸然添麻烦。
      于是他打定主意,想着应该在被师门前辈抓到之前,先把那人按住再说。于是他无声无息地加快了步子,果然看到了一个穿黑袍的影子,两人一前一后,相距不足一丈远。
      电光火石间,那人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猛一回头,季淮玉一抬手,最长的一道雪蚕缎直扑向对方的面门。同时左手一枚绳镖打出,奔向那人的膝盖。
      这时他借着月光也看清了对方的面貌:那人脸上带着个纸面具,上面用稚嫩的笔触勾画出猴子脸谱,大红大黄的配色,像是小孩子的玩具,在夜色里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看到面具时季淮玉的手略微收了一点力道:他不确定这人会不会是魑鬼江照,毕竟那位也喜欢戴个面具装神弄鬼,他一时分辨不出来。
      但就算是江照,也不能随便闯入重晖的禁地,他今晚说什么也要拦下。
      而且江照决不能被人抓住,决不能让这些名门正派的人……看到他的脸。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接着极灵巧地一弯腰,躲过了那迎面而来的雪蚕缎,绳镖直直打在他的膝盖上,发出明显的硬物碰撞的声音,像是黑袍里面藏着护板。
      季淮玉嘴角稍稍挑起,对方明显是托大了,他才不信普通的护板能挡住他的绳镖,还是膝盖这种关键的地方,果然,那人闷哼一声,被打中的腿当时就软了,踉跄着后退两步,单膝跪在了地上。
      季淮玉站在他三步开外,低头看着他,问:“你是何人,为何私闯重晖重地?”
      那人喉咙间发出沙哑的低笑,声音也像是含着什么东西似的:“季公子,你又不是重晖弟子,又凭什么质问我?”
      看来这人并不是江照,至少江照知道他在试图跟何逸然搞断袖。季淮玉心想我当初差点嫁给重晖弟子,凭什么不能质问你?
      他冷冰冰地说道:“你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如我们一同去温掌门面前对质?”
      左右审人不是他擅长的,他作势伸手,去揭那人的面具。那人突然一挺身,一直藏在背后的左手一翻,飞快地往嘴里塞了什么东西。接着他就像是被泼了鸡血似的,一跃而起躲过季淮玉的手,腕子一转,左右袖子里各抖出一把短匕首,闪电般刺向季淮玉伸过来的掌心。
      季淮玉一蹙眉,运功于手掌,指尖直接撞在了刀刃上。那人竟然极擅长近身打斗,左右两边的匕首舞得密不透风,刀刀直冲季淮玉的咽喉胸口等要害,竟把季淮玉逼得后退了一步。
      他骤然发了力,这边季淮玉下手也没了顾忌。华玉典的功力用上了九成,全都灌注于他的一双手掌。
      这是他不会在擂台上使出的功夫,是真正压箱底的杀术。若是他当初在台上用出这招,就算对手是穆子观稚空这些,也撑不过三十回合。
      两人打斗的位置接近一处断壁,季淮玉认真之后就打得那人节节败退。那人见势不妙,虚晃一招之后,竟向后一跃,背朝下跳下山崖。
      季淮玉当然不能看着他就这么跑了,紧跟着向前疾冲两步跟着一跃而下。与此同时他左手银缕线探出,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绕了两圈,右边袖子里雪蚕缎嗖地钻出来,直缠在那人的腰上。
      那人显然没想到这一手,还没等挣扎,就被季淮玉提着跳了上去。而且上去后季淮玉也没松开雪蚕缎,手掌宽的白绫把那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谁料那人刚一落地,小臂就以一种诡异的扭过去,刀尖直接划断了捆着他的雪蚕缎,接着他袖子一扬,掌心飞出一把棕色的药粉,粉质极细如同烟雾,冲着季淮玉的脸扑了过去。
      季淮玉抬起袖子把粉末驱散,但那淡淡的气味还是钻进了他的鼻子,像是某种草药,味道还不算难闻。本来他的体质不怕任何毒和迷药,但那药粉不知是何方神圣,吸进去之后他竟然晕眩了一瞬,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季淮玉立刻狠狠一咬舌尖,强行稳住心神,但手脚还是软了片刻。就见那人甩出药粉之后毫不恋战,飞快地转身重新跳下了山崖。
      季淮玉弓着腰缓了片刻,脑内才恢复了清明。他总觉得这药粉的味道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闻到过似的。
      他对气味不甚敏锐,一时竟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味道。此时季庄主很是懊恼,没想到打了半天,还是让这人逃了。
      现在去追也没用了,那人已经跳下了山,下面各门各派鱼龙混杂,只要他脱了袍子随便往人群里一混,谁也抓不住他。眼下这人并没有真的做什么,就算他能凭着被打伤的膝盖把那人找出来,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那人是想在重晖做什么坏事。
      季淮玉有点生自己的气,同时也生出了些警惕心:连自己的华玉典都不能扛过的药,究竟是什么?万一那人再对其他人用呢?会不会伤及他人性命?
      看来那药粉便是那人的底牌,有这东西傍身,说不定他真能在重晖几位前辈高人的眼皮底下溜进重地。
      季淮玉先是到那人跳下去的地方看了看,确定他是真的离开了,而不是藏在某处伺机而动,才心事重重地转身,一路回了何逸然的院子。
      何逸然在房里等他,见他进门,就在灯下很温柔地冲他一笑,给他倒了杯热茶:“回来啦?”
      季淮玉就像被顺着毛捋过似的,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他到何逸然对面坐下,给对方讲了他刚才的所作所为。
      何逸然听着他讲述,脸色竟是越来越沉,沉得让季淮玉都有点心慌,等他说完,何逸然才开口道:“你是说,那人用了一种药粉,连你都差点中招?”
      季淮玉点头,何逸然沉吟片刻,才谨慎地说道:“我并不了解华玉典,但显然天下最奇诡的毒也就是毒王寨的虫毒奈何不了你。那东西能让你不舒服,说明可能不是中原的毒,多半是外面传来的。”
      说着他站起身,匆匆留下一句:“我去告诉师兄,重晖全体加强守备。再给那几个老祖宗泡壶茶提提神。”
      他难得这么严肃,季淮玉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快步离开,自己坐着琢磨了一会,才渐渐明白了过来:
      何逸然是明确地知道,重晖有什么东西被“外面来的”人盯上了。
      想到这他又有些不安,怕何逸然也撞上那伙人,到时被下药可怎么办?好在不到两炷香的功夫,何逸然就回来了,大概是走得急了,呼吸都有点不稳,喘息着对他说:“小玉,愿不愿意跟我下山一趟?”
      季淮玉立刻乖乖站起来,一边跟着他走一边问:“去做什么?”
      “去找人,确认一件事。”何逸然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真是傻了,之前竟然没有多问一句……”
      季淮玉满心疑惑,跟着他一路下山到了各门派住宿的地方。他发觉这条路有些熟悉,走了一段才想起来,一个多时辰前他才走过这里,是往聆风岛弟子住处的路。
      果然何逸然带着他直接进了穆子观的院子。
      穆子观躺在门前的躺椅上,翘着腿发呆,空酒壶倒在旁边的地上。听见有人进来,他慢吞吞直起腰,迷迷瞪瞪地看过来,对季淮玉说:“你怎么又来了?”
      季淮玉一脸无辜地和他对视,何逸然两步闯到他面前,开口道:“穆兄,是我有事想问你。”
      穆子观揉揉眼睛:“哦……你说,什么事?”
      “穆兄,之前你说当年在岛外喝酒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我杀了人。”何逸然轻声细语地问,“冒昧问一句,你当时,是在与何人一起喝酒?”
      穆子观表情还是很茫然,有点不情愿地答道:“是……贺兰行之。”
      听他说起贺兰行之,季淮玉瞬间一激灵,心猛地提起——
      经过穆子观无意中的一提醒,他终于想起来了,那药粉味道的熟悉感来自何方。
      今日在擂台上,他和穆子观打的时候,在他衣襟上闻到过这个味道。
      不像是穆子观自己身上的味道,而是混在那淡淡的酒味里面的。当时上台前,贺兰行之打了一壶新酒,说要请穆子观喝。穆酒仙没跟他客气,接过酒壶边喝边上了台。
      如果他的鼻子没有骗他,那就是贺兰行之把同样的药下在了给穆子观的酒里!

  • 作者有话要说:  穆子观:敲,我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喝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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