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女装后我拐了风流剑客》反一无迹

70、风起波澜（2）

　　季淮玉的心狂跳起来，忙问：“是谁的女儿。”
　　穆琳琅避开了和他对视，摇摇头，只说道：“这是她的私事，和季风山庄的仇无关。”
　　此时此刻她的情绪似乎也有点不对，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了季淮玉一眼，转身匆匆回了比武场。季淮玉一个人站在原地，直到背上被人拍了一下，他才惊觉回头，见何逸然出现在他身后。
　　“在想什么？”
　　季淮玉垂下眼帘，轻轻说道：“穆掌门说，她认得……季瑾的父亲，但我自小在山庄长大，季庄主一直是独身一人。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感觉怪怪的，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要伪装身份、向别人打听自己的亲爹是谁。
　　但他没办法，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何人。从他记事起，身边就只有母亲季檀雪和几个师叔。如今季檀雪已死，他问过姨母季鸢红，但月季红夫人推说自己也不知道。
　　他曾经以为是归山的苏云江先生，毕竟江湖上有一些流言，说季檀雪庄主和苏先生有情。但后来他想，苏先生光风霁月，对养子苏闵阳视若己出关怀备至，若自己真的是他的孩子，他又怎么可能不认呢？
　　何逸然想了想：“我不清楚。将来可以去问问我师尊，他当年和季风山庄有些交情，也认得季庄主。”
　　季淮玉忙问：“那他现在人在何处？”
　　何逸然语焉不详地应下：“唔……他老人家现在住得有点远，离开重晖之后我带你过去。”
　　他没问季淮玉为什么关注“季瑾”的父亲，左右他知道原因。看季淮玉情绪不对，他便弯腰从路边揪下一朵淡紫色的小花，别在了季淮玉的衣襟上：“还想回去看比武吗？方才抽签抽到了结莲寺的稚空。”
　　季淮玉心不在焉地跟着他回了比武场，见稚空已经登了台。对手是个精瘦矮小的年轻人，对上壮如铁塔的稚空，这人一脸的慌张。但他也没有慌张太久，打了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就被稚空抓住破绽，轻轻一腿扫下了台。
　　对此季淮玉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看得出来稚空练的是锻体罩和罗汉拳，不同于结莲寺的罗汉阵，是单打独斗的功夫。若是他自己登台，只能和对方硬碰硬。但于他而言这种拼功底的打法，反而会比和穆子观这种身法轻如鸿羽的打来得痛快。
　　旁边看台上的水缈倒是一脸凝重，穆子观依然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脸色比之前还白，不知道酒喝到哪去了。贺兰行之又没到场，这人总是神出鬼没的，天晓得他整日都在干什么。
　　直到傍晚最后一场打完，这一天的比武就算是结束了。季淮玉一路琢磨着季风山庄和武陵源，游魂似的跟在何逸然身后，被他带着去吃晚饭。等吃完回了房，他犹豫了片刻，最终下定决心，对何逸然说：“我……想出去走走。”
　　何逸然点点头，没问他要去哪里，也没提出陪他同去，只替他抚平了衣襟的褶皱，说：“早些回来。”
　　季淮玉乖乖答应下来。他离开后何逸然也跟着往外走了几步，站在门边凝神目送他走远，脸上的神情极温柔，又似乎隐约带了点伤感之色。
　　季淮玉下山后挑着人少的路，绕了一圈找到了聆风弟子的住处。他走到一个院子的门前，正好看到穆子观摇摇晃晃地从里面走出来。
　　见他突然出现，穆子观疑惑地眨了眨眼，季淮玉主动走到他面前，低声说：“穆公子，我想求见聆风穆掌门。”
　　穆子观愣了片刻，慢吞吞地抬手直接指了个方向：“她住在那个院子，你去吧。”
　　他的心像是比天还大，根本不在意这人找他师父想干什么。
　　季淮玉点头道谢，穆子观像梦游似的和他擦肩而过，周围其他弟子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季淮玉来到房门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开口道：“晚辈季淮玉，求见穆掌门。”
　　里面的人沉默了许久，才发话：“进来。”
　　季淮玉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屋里点着清淡的芙蓉香，穆掌门背对着他坐在桌前，发髻散开，黑得如同绸缎的长发几乎拖了地。
　　“你来做什么？”穆掌门放下梳子，神色淡漠地转过脸，“我不想和你讲季檀雪。你想振兴季风山庄，想给门人报仇，就去做该做的事。季檀雪的家事与你无关。”
　　“她的家事就是我的家事。”季淮玉看着她的眼睛，“九年前我也在断月谷振旗会上，那时我叫季瑾，您应该见过我。”
　　穆琳琅身子一震。
　　“相传季瑾当年死在了山庄。空口无凭，你拿什么证明你是她的孩子？”
　　“我的揽风袖是她教的。小时候因为练揽风袖，手肘上有一块半月形的疤痕。”季淮玉左手按上右边的关节，“您要看看吗？”
　　穆掌门没去看他的手肘，只是深深地凝视着他的脸，半晌，她像是眼睛被刺痛了似的，站起来背对着他。
　　“她真是的，居然能想到让儿子男扮女装，把我都给骗过去了。”穆琳琅似乎是笑了，声音却带了点哽咽，“那真正的季瑾呢？是没了？还是跟那人留在了桃花源？”
　　“桃花源是哪里？在武陵吗？”
　　莫非他的生父真的是武陵张家人？
　　闻言穆琳琅回过头，似乎很诧异：“季檀雪没和你说过？”
　　季淮玉心一沉，果然穆琳琅问完便蹙起眉，语气重新冷了下来：“既然她没和你说，那便是不想让你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那是我的生父……”
　　就见穆琳琅冷笑了一下：“生父？要他那样的生父做什么？小雪不让你知道是为你好，这样你能少很多烦心事。你只要记得季檀雪是你亲娘就够了。至于爹是谁，他对你并无养育之恩，连季风山庄灭门都不能惊动他，要这个爹有什么用？”
　　季淮玉心头又是一紧。穆琳琅的意思是，他父亲还活在世上——至少没有死讯传到穆琳琅的耳朵里。
　　像是有一盆凉水，把他心头那点火苗浇灭了：武陵张家虽然隐居世外，却一直没有真正与世隔绝。若他父亲真的还活着，为什么在灭门八年间，都没有出面为他死去的妻儿讨公道呢？
　　说到底还是不在意他们母子的性命。穆琳琅说得没错，这个爹不要也罢。
　　他垂下眼帘，低头重新冲穆琳琅行了一礼：“多谢穆掌门告知。娘说过，胞姐季瑾在三岁那年便夭折了，葬在山庄里。后来我找到了坟茔故地，把门人和母亲的尸骨……一并合葬。”
　　穆琳琅眼圈也红了。她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季淮玉的头。
　　“好孩子，去吧，给她们报了这仇，别让她们死得不明不白。来年大仇得报，我再随你去季风山庄看望她。”
　　她掌心很凉，连带着让季淮玉心头也一片通透。他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攥着，体内的华玉典内功像是不受控了一样运及全身。他手边半尺远处，一个茶杯“咔”地碎成了一堆瓷片。
　　“说起来，你娘和我徒弟子观也颇有渊源。”穆琳琅没在意那个杯子，只专注地在灯下看着他，眼神称得上温柔，“二十多年前，你娘怀着你们，到蓬莱做客。我们两人结伴出游，在琅琊捡到了子观。我们都想把他收入门派，还争执了半天，后来让子观自己选，你娘不知道我事先用一壶兑了米酒的桂花露把他收买了，果然他后来就选了我。”
　　她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季淮玉听她轻声细语地说起他娘季檀雪当年的事，不由得心头酸涩。
　　听说穆子观差一点成了他师兄，他想起季风满门的结局，想着穆子观若是当年拜入季家，就可能和其他人一样被埋在焦土间，再没法做一个自在无忧的酒中仙。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穆子观那么熟悉揽风袖，大概也是因为当年那段渊源。说明他还记得季檀雪，记得当初那个差点做了他师父的人。
　　季淮玉暗下决心，想着过两日若是有机会，他要请穆子观喝一顿酒。
　　他又在穆掌门房里陪她聊了一会，听她讲述了几段当年季檀雪的旧事，在他出生之前的。慢慢地，那个清冷却温柔的女人在他心头重新地鲜活了起来——八年来他压抑着刻骨的思念和痛苦，把母亲固定成了一幅画像的样子，永远是当时的年纪和模样，却再也不会对他笑，也不会伸手轻抚他的发顶。
　　如今他透过面前的穆琳琅，竟重新找回了一丝季檀雪的影子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辰离开穆掌门房间的，只顾着闷头出门，踩着风似的匆匆往山上走。直到看到了何逸然小院屋里的灯光，他才猛地停住了脚步，用力地眨了眨眼。
　　接着他放轻了步子，走过去背靠着院墙，慢慢地滑坐到了地上。
　　此时此刻他无比强烈地思念他的母亲。
　　当年他听了蒋惜文的话，晚上还真的去找了季檀雪庄主，一本正经地问她能不能向重晖提亲。
　　饶是季檀雪庄主见多识广清冷如霜，也被自己的儿子吓了一跳，哭笑不得地问他：“你真想嫁给他？”
　　季淮玉穿着裙子，头顶簪着的花还没摘，冲亲娘认真地点了点头。
　　季檀雪摸摸他的发顶：“你……还记得自己是男孩吗？只有姑娘才能嫁给他的。”
　　看样子季淮玉之前从没琢磨过这个问题，呆了片刻才小声说：“可我喜欢他，他也一样喜欢我。既然他喜欢我，别的姑娘就不能嫁给他。”
　　季檀雪面上的神色几经变换，最终叹了口气：“既然……你们两个都愿意，娘也不好反对。提亲一事还需从长计议，你先给他留个信物吧。”
　　季淮玉当年只隐隐约约觉得她话里有点别的意味，但看样子她是答应了，便又开心了起来：“那要送点什么好？”
　　“你贴身戴着的银锁就不错。”季檀雪动作轻柔地替他拆了发髻，把几朵淡粉的小花摘下了放在他掌心，“临行前你把信物给他，让他好好收着。然后约个日子，请他来山庄作客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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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季庄主：儿子你可以找男人，但千万要找个靠谱的好男人，我看那谁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