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女装后我拐了风流剑客》反一无迹

54、风雨如晦（7）

　　几个时辰之前，季淮玉和何逸然刚刚在望月茶楼碰头。在泉阳门主宅地下曲折幽暗的地道里，有三人穿行于其中，是晋小雨、季凌夕和殷华玥。
　　殷华玥脸色很难看，嘴唇上的胭脂不知何时被蹭掉了，显得杀气更重。季凌夕左手素色的袖口染红了一片，像是受了伤。晋小雨在前面领路，提着一盏灯，几乎是有些刻意地拿后背对着殷华玥，不敢去看她。
　　她们三人心思各异，季凌夕看着晋小雨的背影，问她：“晋姑娘，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此地不宜久留，那边有地道，能直接通往泉阳门外，秦……一个朋友会把出口打开，到时我们一起走。”
　　殷华玥追问道：“秦什么？你哪个朋友？”
　　晋小雨嘴角一抽，把“我嫂子”咽了回去。毕竟男嫂子这种事不太好对外宣扬，而且在名分上，殷华玥才是和她哥订过亲的。
　　但过了今晚……
　　“其实是哥哥的朋友，他们……算了，等到时见了面再说吧。”晋小雨想到这一茬又开始头疼，心想这两位若是真见了面，秦意十有八九得挨抽，她自己倒是对此喜闻乐见，但心疼的还是晋飞鸿。
　　“既然如此那殷姑娘先走吧，我不急着离开。”季凌夕停住脚步，“公子交代的事我还没做完。”
　　殷华玥皱起眉，很直白地问：“你真要去杀了晋伯父？”
　　晋小雨背对着她们，嘴唇惨白，一声不吭，垂下的左手在袖子里握成了拳头。
　　季凌夕把染了血的手藏在身后，掌心攥着一根钗子：“我并非要取泉阳门主的命，更无意伤害晋小姐。还请殷姑娘不要阻拦我。”
　　殷华玥一手按在腰间的鞭子上，寸步不让地盯着季凌夕。
　　“华玥，让季姑娘去吧。她有她该做的事，我也有我的。”沉默了一阵之后，晋小雨轻轻地说，“你才是不该被牵扯进来的，是我不好。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不关心什么阴谋诡计，也不关心你父辈做了什么，谁要找谁报复。”殷华玥打断她的话，“既然来了，我保护好你们兄妹就够了。眼下他不在，我就看好你一个，你别想甩开我。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一个个都到底想干什么？”
　　晋小雨慢慢地转过头，把手里的灯挂在墙边的灯架上。
　　“今年年初，我发现爹身边的管事私下和几个外来的江湖人有来往，便借用了娘那边的势力查探了一番。我娘她虽是爹的续弦，但她其实是姑祖母收养的义女，手里有姑祖母留下的眼线和人脉，后来她把这些都交给了我。再之后我又查到了关于哥哥的生母夏菡夫人的一点过往，拼拼凑凑，猜出了一点东西。之后我也做了点事，想替父辈还一些债，但我没想到，竟然还涉及到八年前季风山庄的灭门案。”晋小雨眼看着脚下地面，苦笑了一下，“这已经是我不能插手的了，当年的局中人须得亲手了结此事。季姑娘，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
　　她说得半遮半掩，殷华玥显然没太听明白，却也知道事态之严重已经脱离了掌控。季凌夕却是面色平静，目中隐约有悲意。晋小雨抬起眼，直对她的目光：“季姑娘，你和季公子也是为此而来的对吗？”
　　“八年多前，从某处流出了一批机关匣，不知是哪个势力的手笔，买主亦不详，却被用在了江陵的季风山庄，使得护山机关屏障一夜全废，门户大开，又有内鬼里应外合，季风山庄因此被灭了满门。”季凌夕淡淡地开口，“渡仙楼暗中查探多年，眼下终于有了一点线索。冤有头债有主，我随我家公子到此，是为了当面向晋门主讨个说法。”
　　殷华玥轻轻抽了口气，晋小雨闭上了眼。
　　“我爹启用了地宫的‘斗转’，那是泉阳门世代留下的保命的底子。打开‘斗转’之后，地下原有的通路关闭，机关全开，整个地宫的格局都变了，我要找的人正躲在某一处。”晋小雨对着季凌夕施了一礼，“季姑娘，我先想办法把殷姑娘送出去。之后会去尽量……挽回事态。若到时还能再见面，我愿代泉阳门受过。”
　　接着她上前一步，拉住殷华玥的手腕，下巴微微抬起，几乎是哀求地看着她。
　　殷华玥和她对视片刻，无奈地妥协道：“好吧，我听你的。”
　　这平日冷冷清清的姑娘作出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她是受不住。
　　季凌夕也无意为难她，冲她点了点头：“两位保重。”
　　晋小雨轻轻松了口气，拉着殷华玥的手一直没松，顺着地道继续往前面走去。她的灯笼留在了原地，季凌夕把那小小的一团光重新提起来，转身往原路返回。
　　她在来之前也没想到泉阳门的地下竟有个连通的地宫，比上面的府邸还要大，里面弯弯绕绕如同迷宫，连晋小雨都不知道该怎么走，只能按照沿路年代久远的痕迹和大体的方位摸索着走。好在至今还没触碰到什么机关。
　　确定彻底和晋小雨殷华玥分开后，她停下脚步，把灯放到一边，就地坐下，掌心按着地面。
　　晋小雨没骗她，晋倚流确实启用了地宫的“斗转”，那是泉阳门最后的一道防护。但眼下还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晋倚流只想把她困住，机关暗器是打算留着招待季淮玉的。
　　“斗转”是几代人经营的东西，暗道机关无数，连晋倚流也没有全部的掌控权限。还有一部分被晋兰春老夫人传给了义女，最终交给了晋小雨。
　　她要在季淮玉来之前破坏机关，离开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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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地宫的另一头，也有两人在地道里摸黑前行，正是秦意和映晚。
　　他俩倒是全须全尾的，虽然同路却貌合神离，映晚无所畏惧地走在前面，秦意谨慎地落后她半步。
　　当时他在后宅的院子里找到映晚和那个叫杨齐的护卫，请他们两个帮忙打开暗道的入口。那道暗门就在泉阳门的后花园的一座凉亭里，是一块颇为厚重的石板，大概是晋倚流给自己留的退路。
　　秦意和杨齐合力把石板掀起来，映晚好奇地探头向下看去：“下面就是泉阳门的密室吗？你要进去？”
　　秦意冲他一抱拳：“嗯。我要下去找我朋友，多谢两位帮忙。”
　　“不麻烦不麻烦。”映晚笑嘻嘻地说，“正好我也要下去找东西，不如一起？”
　　杨齐当即反对道：“你下去做什么？有事我可以去办。”
　　“是我家公子交代的事，你找不到的。”映晚正色道，“你在上面等我们，如果明早天亮之前我们都出不来，你就回去找派你来的人和何公子。让他来寻我家公子。”
　　“下面很危险吗？我还是陪你去吧。”
　　“多谢你，也代我谢过你家统领。我知道你武功高，但到了下面不是武功高就能全身而退的。”映晚指尖隐约有银光一闪，“你家主人应该不止带了你一人，却没让他们一起来这里，是因为有些东西他不想沾惹。你明白吗？”
　　杨齐一愣。
　　那边秦意心里装着事，便也没管他们两人的争执，自顾自地纵身从地道口一跃而下。
　　映晚趁机拍拍杨齐的肩膀：“那我也走啦，这个出口不要关，如果有一只鹰过来，请你帮忙把它放下去。”
　　杨齐第一次听说这么诡异的要求，还在愣神的工夫，映晚已经转身跳下去了。
　　下面大概有三丈深，落地后四周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前方隐约有豆大的一点荧光，是秦意手中夜明珠的光亮。
　　这小姑娘他有点摸不清底，她也就十六七的年纪，武功也不像特别高的样子，却能三言两语镇住那护卫，还敢自己跑到这地宫底下。
　　虽然底细不明，但秦意不讨厌她，也不介意跟她一起走一段。他有点好奇季淮玉跟何逸然到底布置了什么局，便斟酌着开口问道：“姑娘，你究竟在找什么？”
　　映晚转脸冲他一笑，却不回答，只问他：“你先说你在找谁？”
　　秦意憋得有点难受，便带点炫耀地答道：“我媳妇。”
　　“啊？你居然有媳妇。你媳妇姓晋吗？”
　　秦意面露得色：“嗯。”
　　“那就对了。”映晚一拍手，“我也找你媳妇。”
　　秦意觉得她可能是有什么误解，赶紧解释道：“姑娘别误会，我媳妇不是晋小雨晋姑娘。”
　　“不管是谁，既然你媳妇在这下面，就能带我找到我要找的。”映晚很老成地拍拍他的肩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们又走了大概半炷香的工夫，便走到了头，前方碰到了墙壁。映晚在墙上摸了一下：“我们刚刚的方向，是在往城郊那边走吧？”
　　“没错，他从城郊那边的山居过来。”秦意惦记着赶紧把晋飞鸿带出来，举起珠子左右照了照，见左手边依然是深不可见的地道，右手边则是封死的墙。
　　又或许那不是墙，只是一块未经打磨的岩石。
　　他把晋小雨塞给他的钥匙从怀里掏出来，举着夜明珠走到右边的墙边：“这里有个钥匙孔，应该藏在石缝里，帮我找找。这面墙别乱摸。”
　　映晚“哦”了一声，凑到他身边，鼻尖几乎碰到了石头，一寸一寸地找过去。
　　还是秦意先有了发现，叫一声“找到了”，接着将手里的钥匙小心翼翼地插/进了凹凸石面上那细小的一条窄缝。
　　映晚直起腰，就听墙壁里面隐约传来机簧声响，他们左手边墙上裂了一条缝，暗门缓缓升起。两人顾不得交流，一齐转头向里看去。
　　墙的另一端居然是一个空荡荡的石室，数丈见方，晋飞鸿坐在轮椅上，面朝着墙壁，膝盖上放着一盏风灯，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上面的壁画。
　　两人都愣了，秦意还没来得及动作，映晚却先一矮身，从他的胳膊下钻了过去，直接奔向晋飞鸿。
　　秦意下意识伸手去拉她，却抓了个空。映晚两步跑到晋飞鸿身边，仰头向墙上看去——
　　那是一副拓在石板上的机关图，占据了整面墙，结构脉络之复杂平生罕见。那些机关傍地势而建，线条深浅新旧程度不一，甚至风格都不太相同，像是多人的手笔。有的部分较为抽象，如同狰狞的兽首，有的却精细幽微，线条只有发丝粗细，而整张图的背景赫然是一座山。
　　右下角题着字，没有作者落款，只有两个楷字——
　　揽风。
　　“姑娘是季公子的人吧？来这里是不是为了找这个？”晋飞鸿摇着轮椅往旁边挪了两步，把中间视野最好的位置让给了她，平静地开口，“你们才是原主，我一个外人本不该看的。无意闯入此地，是我唐突了。”
　　秦意赶到他身边，见他衣着整齐神色从容，才松了口气，手扶在轮椅背上：“晋哥你怎么……”
　　晋飞鸿偏过头，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映晚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版图前，看了好半天才幽幽开口：“两位公子，你们知道为何季风山庄的护山机关图会刻在墙上吗？”
　　她的声音在幽暗的石室里回荡，本来是年轻姑娘清甜的嗓子，却空灵得像是一股阴风，晋飞鸿没说话，秦意先打了个寒战，问：“为何？”
　　“因为这图和这房间本身就是机关。除了带着揽风袖的季家后人，擅自进入这间密室、看到这张图的人就要把命留下。”映晚叹了口气，把手也搭在了晋飞鸿的轮椅背上，冲秦意一笑，“抱歉，我不姓季，没法带你们出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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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泉阳门副本还有一个标题，大概六七章的内容。刚开文的时候本来乐观估计今年年底能完结，现在看是想多了，争取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能搞定吧，也算是首尾相扣。
无奖竞猜，映晚姑娘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