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女装后我拐了风流剑客》反一无迹

51、风雨如晦（4）

　　易文晖一怔，随即失笑：“晋小雨……果然。我就说谁有魄力雇竹楠阁找晋倚流的晦气，现在想想也只能是她了。晋门主一直觉得丫头除了嫁人外没别的出路，二十年都认不清自己亲生的闺女。”
　　何逸然跳下栏杆，自来熟地到石桌旁坐下，拿过一只倒扣着的空杯，给自己倒了杯茶：“晋姑娘高义，我等实在佩服。她并非不顾念父女之情，只是不愿再粉饰太平，壮士断腕罢了。”
　　“看来你这些年确实查到了不少。仡桥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仡桥不问世事二十年，怎么会被这种事惊动。至于您刚刚的建议，怕是不成。”何逸然似笑非笑地往上虚指了一下，“季风山庄的列祖列宗可都看着呢，季公子做什么我没资格管，他找晋倚流是他的事，我只要在这陪您和易申好好聊聊就够了。”
　　这两个人决不能出现在泉阳门，否则季淮玉和晋小雨根本应付不来。眼下能拖延住他们的也只有何逸然了。
　　易文晖似乎对他打什么算盘心知肚明，却不戳破，只像拉家常一样继续和他闲聊：“是吗？一路上我倒听说了一些传闻，说你们两个一路形影不离、关系匪浅。算起来季公子出关至今不足两个月，你们两人莫非是有什么前缘吗？”
　　“易堂主好随和，居然关心晚辈这些琐碎的旧事。”何逸然手里转着茶杯，“我与他之间说是前缘倒也没错。您应该听过传言，当初在断月谷振旗会，我和季檀雪庄主的女儿关系匪浅……”
　　“但季小姐死在了山庄，如今那个唯一幸存的后人是个男人。我倒是真想见见那个叫季淮玉的年轻公子，不知他得了季檀雪揽风袖的几分真传。”易文晖话音一转，“但我想不通，八年前的那点交情，居然能让你用情至此，甚至差点搭上自己的命。何公子，这一点你可不像仡桥。”
　　何逸然像是忍俊不禁：“江湖传言我跟在季公子身边是为情吗？诸位也太高看我了。您为什么不怀疑，我是觊觎季风山庄的秘宝呢？”
　　“因为你是重晖弟子。若我把你和仡桥的那点渊源捅到世人面前，你觉得重晖会不会把你按门规发落？”易文晖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我活了大半辈子，看人还算准。你虽然不像温玹那样君子端方，却也不会为了一本虚无缥缈的武功秘籍，放弃你所谓的正道。”
　　“您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能被仡桥看中，不论是天资还是心性，你自然都是百里挑一的。”易文晖摇摇头，“可惜不听人劝，既然你不肯把那姓季的小子从泉阳门带走，干脆这辈子都别再见了。我会把你的项上人头给他看一眼，再带着你的尸身去找仡桥。你说他会不会为了给你收殓尸骨，愿意出来见我一面？”
　　何逸然一挑眉：“论资历我是该尊称您一声前辈，但我的这颗头也没那么容易被您取到。我还有该做的事没做完，还有相见的人没见，可不会乖乖赴死。”
　　“行，那就让我看看你得了仡桥几分真传。不过——”易文晖从背后走近他，指尖拂过他的肩头，“你这一身的毒，怕是连压都压不住了，随时可能反噬，又拿什么来跟我斗。你千防万防，还不是让我的人在洛阳得了手？”
　　“确实厉害，应该是您手下顶尖的杀手。能在季公子的眼皮底下让我见血的，就算上了通缉榜也能排进前十。可惜那位兄台还没来得及报名号，就被我杀了。”何逸然摸摸自己的肩胛骨，那里有一道浅浅的、还没完全愈合的伤疤，是结莲寺当晚那个杀手用铁钩留下的，“您的毒也是够厉害，勾得我体内原有的毒当晚就失了控，我自己倒是没什么事，可把我们家小玉吓坏了。”
　　“别嘴硬了，这毒是我这些年专门改的方子，专克你们这一脉。在你身上只是试药，这是我准备用来招待仡桥的。”易文晖似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当年我棋差一着，没能在用毒一道胜过仡桥，让他逃了二十多年。别看你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反噬还在后头呢。”
　　何逸然一笑：“您都告诉我了，看来是真的没打算让我活着走出晋城。”
　　“我知道，你是重晖高徒，仡桥传人，若算上用毒的本事，在你们这辈人里能排进前三。可惜你说到底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天赋再高，武功也练不到火候。”易文晖慢条斯理整整袖口，“都不需要我出手，易申杀你就够了。苏闵阳和月季红的人在茶楼抽不开身，其余几位都到了泉阳门。何逸然，就凭你一个，打算拿什么拖住我们？”
　　“凭我一个当然不够，但好在我带了帮手。”
　　一人出现在对面屋顶的另一边，踩着瓦片跳进亭子，全身湿淋淋的，像只刚从河里捞出来的水鬼。惨白的脸上一双眼睛黑沉沉的，阴郁地盯着易文晖。
　　“秦归，我可待你不薄。这些年若没有我护着你，你早就被百里垚挂在城楼上了。”易文晖见到他来也毫不惊慌，“怎么，现在翅膀硬了，就反过来咬我了？”
　　秦归冷漠地看着他，开口道：“护着我们兄弟的是夏夫人，您现在想要的东西到手了，不是正打算把我推出去送死吗？”
　　“老了老了，对你们年轻人的心思都猜不准了。我还以为夏菡在泉阳门留下了什么贵重宝贝，让你不惜铤而走险跟我搞小动作，还想着等你东西到手后再把你扣下。没想到你看上的居然是夏菡的儿子。”易文晖摇摇头，感慨道，“若非孙天岐报信，我都不知道那养在城郊的孩子居然是她亲生的，听说他先天不足血里带毒，早知道应该把他抓来试药。话说夏菡生出来的儿子，就算身体孱弱，应该也是很漂亮吧……”
　　要是换作秦意那个嘴没把门的，估计能就着“晋飞鸿有多漂亮”这个话题跟易文晖聊到明天，但显然秦归没这个兴致。他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多说无益，何公子于我有恩，我今日来，一是为了助他，二是为了向您正式辞行。易堂主，我为你拿到了泉阳门的机关图，足够偿还你的庇护之恩了。”
　　“你想走，我可没答应。就算我点头了，也要问过你体内的阴蚕愿不愿意放你走。”
　　秦归漠然道：“阴蚕毒已解，我自然是想走就能走。”
　　易文晖摸摸自己的下巴：“哦？居然有人能替你解阴蚕的毒。世上除了仡桥，还有其他人能破阴蚕的毒吗？是哪位高人？”
　　秦归看了何逸然一眼。后者抱着手臂一笑：“这毒自然是我解开的。你不是知道我是仡桥的徒弟吗？怎么还作出一副意外的样子？”
　　“可是明明只有……”易文晖本来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此时面色剧变，手掌“啪”一声按在石桌上，几寸厚的青石板竟有细小的裂痕蜿蜒，“仡桥死了？”
　　“您多虑了，他老人家活得好好的。当然，如果您不去找他麻烦，他能活得更好。”何逸然手按在同尘剑柄上，慢吞吞地拔剑出鞘，“如果我们能在这里杀了你，也算是了却他老人家和我师尊的一桩心事了。”

　　而在泉阳门主宅，季淮玉独自撑一把伞，穿过雨幕从容地走向后花园。
　　此时他真正运起轻功走路的样子连何逸然都没见过：脚下仿佛踩着云雾，又好像不需要沾地落点，在大晚上像一缕飘飘晃晃的游魂。
　　一路上他没遇到任何一个泉阳门的人，无论是家丁护卫还是丫鬟老妈，整个泉阳门似乎都变成了空宅。
　　季淮玉垂下眼帘，只凭一双耳朵，分辨着雨声里细微的杂音。脚步没有一丝停顿，径直往主宅的西南角走去。
　　地面上空无一人，全部的声音都来自脚下，有人声，有刀剑声，以及机簧转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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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把何逸然和秦归分出去，其他人的活动线在泉阳门收束。远游里的决战就是这么写的，但因为这次地点统一所以显得稍微清晰一些，希望能比上次有点进步。
泉阳门副本结束后就要回重晖见师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