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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惊鸿照影(5) ...

  •   季淮玉木然地从袖子里把装耳虫的瓷罐掏出来,伸到何逸然眼皮底下:“这个是你放出来的?你……”
      你从哪搞到的这玩意?
      “一些不上台面的小手段罢了,西南那一带的寨子里有不少这种东西,也没多大用处,就是能帮我盯个稍。我把它放在外面是怕有人找上门,在这个小院里把我们包了饺子。”何逸然把罐子接过去,指尖状似无意地刮了一下对方的掌心,“我可是正经人,没拿这东西干过坏事。”
      他还没把手收回去,季淮玉突然一攥,将罐子和他的手一起握住了。
      “这个……可以给我吗?”
      何逸然没把手抽回去,眉梢一挑:“你想留着它?”
      “这样将来不论什么时候,你都能知道我在哪里。”季淮玉认认真真看着他的眼睛,“若你拿它还有别的用处,就算了。”
      “你收着吧。”何逸然避开了他的目光,似乎略有些不自在,“第一次送你东西就送个这玩意,有点寒碜。但它也有些用处——”
      说着何逸然将罐子打开,那耳虫扑棱着从里面飞出来,乖乖地落在何逸然的指尖。翅膀上的金色鳞粉在灯下宛如鎏金。
      “若将来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而你想找我,只要用指甲掐一下它翅膀这里,哪怕在千里之外我也能感觉到。”何逸然把耳虫亮到他面前,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几乎是耳语了,“只要是你想见我,不论何时何地,我都会立刻赶到你身边。我保证……”
      他话音刚落,就见季庄主闪电般出手,一把将虫子抢过去塞回了瓷瓶,仿佛这是他们家八代单传的御赐传家宝。
      何逸然凝神盯着他,就见那张玉雕一样的脸上露出了无遮无拦的欢喜神色,仿佛小孩子在年节得到了心仪的玩具,眼睛亮晶晶的,一派满足的样子。
      长得这么漂亮,还好哄,将来被外面的人骗了可怎么办?
      他隔着衣服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银锁,突然问道:“你一个人在金陵园子里练了八年功,这八年,难熬吗?”
      “还好。头一年是内功打底的关键时期,不容分神,也无暇去想这么多。第二年因为要淬炼经脉,稍微……有点难忍,我是靠想着我们家的仇撑过来的。毕竟季风山庄只有我一个人留下了一条命,没什么撑不过去的。后面几年心法初成,内功也渐渐定型了,只要每日锤炼皮肉,没遭多少罪,只是有点无聊。有时我会分神想想外面,想想当年见到的两江和蜀地的风光……”
      以及想你……
      想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还记不记得我?想将来出关后,要以什么样子去见你……
      有你在我心里装着,这八年也算不得苦。
      他头一次向何逸然讲起那八年,一方面要隐瞒自己“季瑾”的身份、不能明明白白地吐出那份相思之苦,另一方面在剖白心迹时多少有点羞赧,因此他偏头盯着蜡烛,没看何逸然的眼睛。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何逸然的嘴唇死死抿着,手指轻微地抽动了一下。像是想抬起手,去摸一摸身边人的脸。
      但他只能轻轻拍了拍季淮玉露在袖子外的手背:“八年都熬过来了,今后想做什么就容易得多了,我们……”
      我们大江南北都去得。
      他们两人在雨夜里相对而坐,雨声仿佛一道天然的帘幕,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私密得仿佛一座远离尘世的孤岛。
      季淮玉很喜欢这种感觉,哪怕讲的是正事,这种环境下也能平添几分幽微的暧昧感。何逸然把晋飞鸿讲的故事简要地跟他复述了一遍。季淮玉似乎对晋公子的故事兴趣不大,胆子倒是大了不少,眼睛一直盯着何逸然的嘴唇,时不时地还要走一回神。
      何逸然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有点别扭,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强行唤回他的思绪:“哎,想什么呢?”
      季淮玉回过神,眼神往旁边飘了一下:“我想问,和那个秦归花前月下的,真的是燕草姑娘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还以为季庄主对这些微妙的情爱纠葛不甚敏感呢,没想到这位居然也能从弦外之音中猜出晋少爷的那点心思。
      季淮玉表情很无辜地往外一指:“刚刚有人翻窗户进了晋公子的卧房,却没有打斗声,是来幽会的吧?”
      何逸然:“……这你都听得到?”
      耳朵是怎么长的?

      外面的雨声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晋飞鸿在卧房里熄了灯,扶着墙上的木头扶手,从轮椅上站起来,把窗推开了一条缝。
      他身量竟然不矮,那双腿也并非完全残疾,只是先天不足,扶着东西走上几步还是可以的。夜风裹挟着凉雨忽地扑了他满脸。晋飞鸿手虚虚地搭在窗棂上,犹豫了一会,终是没把这条缝重新合上。
      为了方便他走动,四面的墙上都安了扶手,木头被他那双手长年累月地握,表面光滑发亮。屏风后有备好的洗澡水,是晋小雨从主宅带回来的家丁备下的,刚倒进桶里是滚烫滚烫的,放了半天,热气早就散了。好在晋少爷不喜欢太热的水。他一步一步挪到浴桶旁,脱去衣物踏入浴桶。
      没了衣物的遮挡,能看出他一双腿极其纤细,皮肉单薄,若用狎昵的眼光来看,倒是很适合赏玩。浴桶旁点着一支香,沉沉的老山檀味里带着一点勾人的甜味。待线香燃尽,晋飞鸿从旁边抓起一件雪白的寝衣直接披在身上,赤足踩着缠花繁复的绒毯,扶着扶手挺直了腰身。
      烛火将一道人影投射在屏风上。那人一动不动地站着,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晋飞鸿叹了口气,就这么披着一件水淋淋的寝衣,慢悠悠地绕过了屏风。
      第一眼看过去,屏风之后空无一人。仿佛刚刚那一道影子只是他的错觉。谁料下一瞬,就有一双手自他背后探出,把他抱了个满怀。
      晋飞鸿一手还撑着墙面,另一只手本能地去抓那人的小臂,低声说:“小雨就在隔壁,客房里还有重晖来的客人。”
      来人在背后紧紧贴着他,埋头去咬他的耳垂,压低声音往他耳朵上吹气:“外面这么大的雨,你家丫头不可能察觉。客房那两位武功再高又如何?离得这么远,能听到才是活见鬼了。”
      晋飞鸿松开扶手,反手推了他一把,气息略有些不稳,无奈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今晚过来做什么?”
      “想你了。都多久没见了,你不想我?”来人在背后挟着晋飞鸿,一手箍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已经探进了中衣里,半拖半抱把人往床上带,“想赶我走也行,只要你叫一声非礼,你隔壁留宿的好妹妹好客人会立刻冲进来救你……”

      此时客房里“活见鬼”的两位客人坐在房里面面相觑。季淮玉往主卧的方向瞄了一眼,向何逸然汇报道:“他们两个好像躺到床上去了。要不要过去把人堵住?”
      何逸然哭笑不得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我的少爷,人家都上床盖被子了,咱们又不是原配捉奸,就别去坏人好事了。有话可以等着明天早上说。”
      季淮玉点点头,在桌前正襟危坐,腰背挺得笔直,眼睛却一直往旁边溜,目光飘忽。过了不到半柱香的工夫,也不知那边进行到哪一步了,何逸然眼睁睁地看着季公子手抖了一下,耳垂泛起了可疑的红。
      他不清楚季庄主的耳朵究竟灵到什么地步,有点好奇,问道:“你能听见他们说什么?”
      季淮玉耳朵更红了,努力绷着脸上无辜的表情,用一板一眼的调子学舌:“翻窗来的那个对晋公子说:好哥哥你疼疼我。晋公子说别胡闹,明天还有事。那人说我冒着雨来这一趟,不就是怕哥哥长夜寂寞吗?哥哥还要推开我,好狠的心。你看我全身都湿了,哥哥不如先帮我脱……”
      何逸然:“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别跟着学了。”
      真是造孽,好好的一个孩子眼看就要被带偏。这冒雨来偷/情的兄台为什么不是个哑巴?
      还一口一个好哥哥,人家正经八百的亲妹妹还在隔壁呢,这位倒好,半夜入室还满口荤话地非礼人家弱公子,好不要脸。
      但他转念一想,晋公子那样一副姣花弱柳的身段,估计上了床也架不住过分折腾,只能嘴上多说几句骚话占占便宜了。
      为了不让纯白无瑕的季庄主听到更多不该听的,何逸然当机立断,抄起季淮玉带回来的酒壶,把两人的杯子倒满:“说好了今晚陪你喝酒的。俩男人的墙角有什么好听的?来来来,喝多少我都奉陪。”
      “可是明日……”
      “不就是个金戈城出来的叛逆吗?都不用你动手,我喝醉了都够收拾他。”何逸然手肘支在桌面上,另一只手举起酒杯冲他摇了摇,“若是实在对这档子事好奇,以后有机会带你去京城的花楼长长见识。”
      季淮玉:“……”
      你没事还逛过花楼?
      他气得把满杯酒一口闷了。借着那股上头劲,一把扣住何逸然的手腕:“那你不如跟我讲讲,这些年都长了什么见识?”
      何逸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今天先告诉你一个普世的道理:在床上话太多的男人,基本都不太行。”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季:别打岔,我要学习!
    何逸然:宝贝你别跟外面的野男人瞎学,改天我带你去逛花楼。
    小季:花楼?花楼的姑娘有我漂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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