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女装后我拐了风流剑客》反一无迹

32、山居微雨（5）

　　晋飞鸿在害怕什么？
　　他面前的四位一个是一起长大感情亲厚的妹妹，一个是武艺高强一个顶仨的未婚妻，还有两个是跟他第一次见的客人，他有什么好怕的？
　　总不能是害怕殷华玥打他吧。
　　虽然殷女侠凶神恶煞爱动手打人，可她再怎么粗鲁也不会对一个坐轮椅的病美人抡鞭子。而且看样子晋飞鸿并不排斥和殷华玥的婚事，反正以他的体格，成婚以后俩人不太可能有什么实质性的夫妻关系，跟做朋友也差不多。
　　说明他所担忧的另有其事。
　　那边晋小雨和她哥似乎并没达成一致，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晋小雨板着脸，径自出了山居院门，估计是回城里去找工匠了。晋飞鸿目送她离开，幽幽地叹息一声，摇着轮椅来到石桌旁，将腿上一个扁扁的木头盒子递给何逸然：“这就是丝锥钻，两位可需要使用这里的工坊？”
　　何逸然捧着东西道了声谢：“不必麻烦，我和季公子自寻一处开阔的空地就好。”
　　晋飞鸿点头：“后院就备有石板石台，地方比前边宽敞不少，两位可以去那边。”
　　何逸然应下，拉着季淮玉起身往后院走。
　　前院只剩下了晋飞鸿和殷华玥两个。面对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晋飞鸿似乎有些尴尬，殷华玥倒是自在得很，兴致勃勃地跟晋飞鸿分享刚听来的八卦：“哎，你猜何逸然刚刚管那季公子叫什么？”
　　晋飞鸿很配合，微笑着问：“叫什么？”
　　“叫小玉！这一听就是床笫间的称呼。”
　　晋飞鸿：“啊……这样吗？”
　　殷华玥毫不避讳，幸灾乐祸道：“这季公子看着挺文静，但我敢打赌在床上何逸然绝对是被睡的那个。”
　　晋飞鸿用袖子掩住嘴唇：“咳咳咳……”
　　好好的大姑娘，一天天说的都是什么话？
　　殷女侠抱着手臂感叹道：“但凭季公子那张脸，何逸然就算被睡，也算捡了天大的便宜。”
　　季淮玉：“……”
　　他并非有意听人家说话，奈何耳朵实在太灵。离得远远的，殷华玥这一番高论他听得一字不差。他呼吸一紧，听别人讨论他和何逸然的关系多少有点别扭，却又忍不住顺着殷华玥的话想入非非。
　　何逸然大概是没听见。他将盒子放到石台上，揭开盖子，素色的棉垫上放着一个一尺长的钻头，铁制的杆身约莫小指粗细，表面被打磨得相当光滑。
　　石台大概是平时只有晋飞鸿一个人用，并不算宽敞，两人紧贴在站在一处，何逸然从怀里将结莲寺石棺中的小玉瓶取出，对季淮玉说：“我要将里面的东西放出来。若没猜错，这里面的东西是个活的，你留神些，等它钻出来，我们必须立刻把它扣下。”
　　他看着季淮玉的眼睛，福至心灵，笑着补充了一句：“小玉……”
　　季淮玉呼吸又是一紧。
　　被他叫这么一声，别说抓个活物，哪怕何逸然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会点头说好。
　　何逸然点点头，将瓶子翻过来，钻头小心翼翼地顶在平整的玉质瓶底上，一点一点地往里面钻。
　　看得出他不是第一次用这种工具，动作相当稳，季淮玉略微走神，盯着他的手指有些心猿意马。
　　何逸然低着头，束起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他的侧脸。在季淮玉看不见的地方，他脸上的那点笑意立刻消隐无踪，黑沉沉的眼珠死盯着钻孔，脸紧紧绷着。
　　丝锥钻的钻头进了一半，何逸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钻头整个拔/出，季淮玉也屏气凝神，牢牢盯着那钻出的小圆孔——
　　却什么异常也没发生。
　　何逸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了，他手覆在玉瓶上狠狠向下一按，玉瓶在他掌下瞬间四分五裂，被他拍成了一堆碎片。
　　瓶子里的东西也暴露在了两人眼前。
　　那竟是一只小小的蛾子，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通体黑色，翅膀上有一点金色的碎斑。
　　它伏在玉片中间一动不动，怎么看都不像是活物。
　　季淮玉仗着双手百毒不侵，上前拿手指拨了一下虫身：“这是什么虫？它怎么死了？”
　　蛾子被他拨得翻了个身，六条腿蜷着，小小的口器在日光下是一种奇异的紫色。
　　他一转头，却见何逸然脸色相当难看地盯着那虫子。他从未在何逸然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几乎称得上狠戾，像是和这虫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季淮玉一惊，立刻伸手拉住他的手肘摇了摇：“你没事吧？”
　　何逸然在他开口的瞬间就收敛了全部的情绪。他闭上了眼，深深地呼吸了几个来回，安抚地拍拍季淮玉紧绷的手臂：“我没事，一会跟你解释，能不能先帮我把这东西毁掉？”
　　季淮玉点头，手掌在虫尸上方一尺处拂过。深厚如江海倒灌的内力骤然压下，那虫尸瞬间化成了一堆黑色的齑粉，白玉碎片也被碾成了一堆晶莹的粉末。一阵风吹过，这两样便混在一起，在风里倏地散了。
　　何逸然长叹一声，拉着季淮玉到旁边的石阶上坐下。
　　“这是一种蛊虫，和毒王寨的蛊王虫类似，应该是当初被朱登藏起来的。离体的蛊虫很难存活，必须装在特制的玉瓶里用药封装。这一只已经破茧，相当稀罕，可惜还是死了。能杀死这种蛊虫的，要么是你身上这样的极纯内功，专克毒物，要么是比蛊虫毒性更烈的剧毒。”何逸然苦笑着扶住额头，“它恐怕是被我毒死的。”
　　他抓住季淮玉藏在袖子底下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你知道我身上带毒，虽然我不是拿毒练什么功法，但这毒在我身/体里面是有点用处的。我在重晖主要修习剑法和轻功，内功一直不足，后来机缘巧合引了一种毒物入体，倒是弥补了这种不足之处。”
　　季淮玉突然站起来，抓着何逸然的胳膊强硬地拉他起身：“走。”
　　何逸然：“嗯？”
　　“去驱毒。”
　　他手上力气极大，虽然收着力气唯恐捏疼何逸然，但何逸然还是完全挣不开。他被季淮玉拽着走了几步，脸上那丝沉郁彻底消失不见了。他哭笑不得地往后扯了两下：“你等一等，听我把话说完啊，我没什么事，这毒不会伤到我自己，那虫子也只是因为被我日夜带在身上才被毒死的。我压得住它，只要今后不跟别人凑得太近就行。”
　　他看着季淮玉的眼睛，诚恳地说了一句：“你除外。”
　　季淮玉：“……”
　　不得不说，听了这话，他心里动了一下，之前那点隐秘的嫉妒和占有欲再次涌了上来——
　　有了这毒，何逸然就只能和自己亲近，再不能靠近旁人……
　　但他也只是想想，坚持道：“不行，长久下去不是办法，还是早点解了为好。”
　　何逸然看着他，放软了声音，语气柔得和调情没两样：“我知道你心疼我。对于这毒我心里有数，若你出手帮我驱毒，绝不可能一蹴而就，至少要消耗你一半的内功。江湖险恶，你还要为季家满门报仇。这样吧，等咱们去重晖参加完振旗会，我就去找当初……教我用毒的师父，请他出手压制毒性，好不好？”
　　他说着转过身，掏出手帕将丝锥钻擦干净，重新按原样放回盒子里。接着他捧着盒子往前院走，却被季淮玉叫住了。
　　“你说蛊虫离开玉瓶药封很难存活，而我们来泉阳门借丝锥钻，就是为了把活的蛊虫取出来。”季淮玉低头看着地面，轻轻地说，“若这蛊虫没有死，你打算怎么处理它？”
　　何逸然脚步顿在了原地。
　　“我的内功与虫毒相克，自然不能和蛊虫相容。你是打算把蛊虫种在自己身上，对吗？”
　　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何逸然转回身，半天没说话。
　　“我一直不敢问你太多，怕你嫌我讨厌。我知道你对于要做什么是有数的。” 季淮玉慢慢地往前走了两步，两人的脚尖不足一尺，距离近得几乎称得上暧昧了，“你不想说的，我就不问。但你千万……爱惜自己的命，哪怕是为了季瑾。”
　　他有些别扭地吐出了最后那个名字，忐忑不安地等着何逸然的回应。何逸然立在原地盯了他一会，忽地笑了，抬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
　　“你不必有负担，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只要你开口，我定不瞒你。我并非没给自己留退路，毒也好虫也好，我都是有相应解法的。有些话我没对你讲，只是……”他停顿了一下，眼底似乎有水光一闪，“当年我年少轻狂，给了她许多承诺，却一个都没能兑现。现在面对你……我有些不敢了。”
　　季淮玉胸口一窒。
　　这时忽听背后传来一个不解风情的大嗓门，把两人之间那股哀哀戚戚的劲一下子冲没了，殷华玥绕到后院冲他们叫道：“你们两个好了没有，小雨都回来了——嘶，我没打扰你们吧？”
　　她一来就看到这俩人脸贴脸站在一起，不知在腻歪什么。站在她的位置看不到具体动作，她倒抽一口凉气，当时思绪就不知道歪到哪里了。
　　同时房顶上传来了叮叮咣咣的凿响，大概是晋小雨请来修屋顶的泥瓦匠，实在是有些吵闹，和殷女侠的大嗓门合力把季淮玉想说的话堵了个结结实实。
　　有外人来，内部争执就得叫停了。何逸然小声说：“乖啊，回去再谈。”说罢他面色如常地转身，反手拽住季淮玉宽大的袖摆，拉着他回前院去了。
　　殷华玥毫不掩饰地翻了个大白眼，心想这帮搞断袖的怎么比怀春大闺女还黏糊。
　　泥瓦匠都是泉阳门的人，修好屋顶后也不闲着，和晋小雨汇报完情况后又进到屋去收拾客房的积水和潮湿床褥。叮叮当当的响动停了，院子里重新归于安静，头顶云层积压，似乎又是一场雨来的前兆。
　　此时此刻他们头顶无端起了阵阴风，带着一股沉闷的、山林泥土的潮气。山居屋顶的瓦片在风里发出细碎的颤响。
　　季淮玉最先察觉到异状，眼神一冷，猛然抬头看向身前的屋顶，同时一抬袖子，将何逸然挡在了身后——
　　似乎是有某种重物砸在了瓦片上，碎瓦砾和沙土扑簌簌落下一大片，紧接着，一具尸体从房顶滚落，正摔在几个人的面前，四肢摊开，脖子扭成一个诡异的姿势，脸正好朝上。
　　竟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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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别想太多哈，小何拿钻头钻玉瓶并没有什么奇怪的隐喻，我们小季是大猛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