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女装后我拐了风流剑客》反一无迹

31、山居微雨（4）

　　他们三个客人坐在晋飞鸿的院子里，雨后淡白的日光漏过头顶的梧桐叶子，周边绕着一股好闻的湿润草木香。
　　远离尘嚣住在这么个地方，也算很怡人了。
　　“晋倚流想让发妻生的儿子继承家业，但晋飞鸿先天不足，一不能习武，二不能打铁，只会读书画图纸，和他爹感情也不好。晋倚流这老头固步自封，总觉得家传的图纸已经是天下无双，用不着再改进了，因此对这个儿子基本不闻不问。晋飞鸿十岁的时候迁到山底下一处偏房里，还是他母亲那边的祖产。晋倚流续弦生的小雨倒是天资过人，但晋倚流非觉得丫头扛不起事，不大情愿让她打理家业，一心想再要个儿子。可惜力不从心，身边小妾的肚子都没动静。”殷华玥翘着腿，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爹老早就惦记泉阳门的铁矿和图纸，一直想和泉阳门联姻，晋倚流也有意和殷家交好。我爹怕我嫌弃晋飞鸿身体不好，三番五次旁敲侧击问我的意思。我想着左右我们关系还行，和小雨感情也不错，就答应了。这样也挺好，至少没人逼我们传宗接代。两个门主可能都觉得这事不太体面，就没对外宣扬。”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到时我们可要来讨杯喜酒喝。”
　　“本来呢打算今年完婚，结果他过年那段时间受了点凉，这几个月身体一直不太好，就和晋倚流提出婚礼延期。”殷华玥摸摸自己腰间的鞭子，“这样正好，不耽误我今年去你们重晖参加振旗会。虽说今年你和你师兄都不能上场了，但温掌门应该不介意和我切磋一把。”
　　这位是个纯粹的武痴，平生最大的心愿是能胜过温玹，谁料三年前在振旗会上输给了何逸然，自此以后她就把何逸然作为第一顺位目标。
　　何逸然乐了：“说起来当年你不是号称非我师兄不嫁吗？居然背地里悄悄订婚了，这次回去我一定要和师兄好好说说这件事。”
　　殷华玥“啪”地一拍桌子，怒道：“姓何的，你少说两句会死吗？”
　　她一巴掌下去石头桌面都嗡嗡地发出颤响，季淮玉在旁边坐着，默默听何逸然和大姑娘吵架。
　　他现在感觉很微妙：殷华玥是他第一个遇见的、真正意义上的只属于何逸然的朋友，可以让何逸然不守礼节，随口调侃的朋友。
　　何逸然在红尘浪迹的这八年里，会有很多这样的朋友。而自己大概也算是他的朋友，或许再复杂一点，是“已故心上人的同门师兄弟”这种拐弯抹角的关系。
　　殷华玥何其敏锐，立刻发现漂亮公子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她心中长叹一声，心想何逸然可真他妈/的是个祸害，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有招男人的天赋呢？
　　还是漂亮公子眼瞎了？
　　何逸然调侃了一句后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这么说晋倚流只有两个孩子，看样子兄妹感情很不错。”
　　“是相当不错，晋飞鸿比小雨大上七八岁，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我记得十八年前我第一次随爹来泉阳门，当时我七岁，小雨才刚会走路。晋飞鸿那时候还不需要坐轮椅，也还没搬出主宅。我当年第一次见他们兄妹时，小雨坐在晋飞鸿的腿上，咬着手指冲我笑。”
　　殷华玥说到，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怀念之色：“我没有兄弟姐妹，同门师弟师妹都怕我，也没有特别交好的。当时见到他们兄妹两个抱在一起，我别提多羡慕了。”
　　何逸然：“我也没有兄弟姐妹，但我有掌门师兄啊。”
　　“行了，别显摆了，知道你是被温掌门带大的。”殷华玥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也就是温玹脾气好。像你这种从小上房揭瓦的祸害，要是换我来带，准得一天揍你八回。”
　　她眼珠一转，贼兮兮地压低声音：“话说温掌门打没打过你的屁股？”
　　何逸然：“……当然没有。”
　　“哎，就是有也没什么啊，谁小时候没挨过打？别不好意思承认。”殷华玥一脸坏笑地看向季淮玉，“季公子，你和他应该相识不久吧，他以前那些破事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有机会我可以给你讲讲。”
　　季淮玉：“……”
　　他确实有点想听。
　　何逸然：“哎，你少在这搬弄是非，我能有什么事？小玉你别听她胡说。”
　　他这个称呼一出口，小院里瞬间安静了。
　　殷华玥一脸震惊：“不是，我没听错吧？你刚刚叫他什么？”
　　季淮玉：“……嗯。”
　　他呆了片刻，才慢半拍地回过味来，耳根又红了，一时间百感交集，恨不得抓着何逸然的肩膀逼他把那个称呼再叫一遍。
　　何逸然脱口而出后竟也有点赧然，一拉季淮玉的袖摆，佯作镇定地笑道：“刚刚没留神，不小心叫出口了，你别介意。”
　　季淮玉：“没关系，今后……这么叫也好。”
　　什么叫“不小心叫出口了”？意思是他之前一直在心里这么称呼吗？
　　他心里对“朋友”的那点介意在这个称呼之下烟消云散，心口像裹了一层蜜似的又甜又软，一丝一丝地往外渗着甜水。
　　在你心里，我真的和别人不一样的吗？
　　殷华玥在一旁咳嗽一声，幽幽地说：“两位注意着点，这是在别人家里，不是您们二位的洞房。”
　　能收敛一下吗？何逸然这没皮没脸的她不想多看，但季淮玉这一副含情脉脉、欲说还休的样子让她有点牙疼。
　　怎么就看上何逸然这厮了？
　　这时候晋小雨推着晋飞鸿从厨房里走出来，晋飞鸿手中托着茶盘和点心，笑道：“几位不必拘束，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殷华玥接过茶壶，给几个人倒上茶。
　　何逸然也不多客套，捧着茶杯向晋飞鸿说明了来意。
　　“丝锥钻么？我这里的工坊就备着，几位少坐片刻，我这就去取来。小雨，我独自去就好，你留在这陪陪客人。”
　　他说着拍拍晋小雨的手背，摇着轮椅慢吞吞地往房舍那边去了。晋小雨坐到殷华玥身边，无奈道：“他就是这样，总怕给别人添麻烦，这些年连我都觉得生分了。若两位不介意，今晚不妨在这边住下，这里的房屋陈设虽比不上城中主宅的上房，但也都是这两年新换的，而且比主宅要幽静不少。”
　　季淮玉自然是愿意的——
　　他进来时特意留意了一下，晋飞鸿的住处并不大，看样子客房绝不会超过三间，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今夜能在此留宿，他跟何逸然就又能一起睡了。
　　何逸然也没什么意见，晋小雨似乎松了口气，对殷华玥说：“那今晚你我睡一间屋可好？”
　　“好啊，也只能这样了。”
　　她突然一拍大腿，不怀好意地看了何逸然一眼：“话说你们两个晚上不需要什么……助兴的东西吧？”
　　何逸然：“咳咳咳！”
　　他一口水呛在了嗓子眼。
　　季淮玉这一回倒是破天荒地没脸红，因为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已经麻了。
　　好在这时候晋飞鸿摇着轮椅出来，以袖掩口咳嗽了几声：“真是对不住，我刚刚顺路去查看了一下，这几日接连下雨，客房的屋顶有些漏，看天色今夜还会有雨，怕是一时不能供人留宿了——小雨，你今晚带着殷姑娘和几位客人回城里去住好吗？”
　　晋小雨眉毛微微拧了起来。她站直身子，走到她哥面前：“天色还早，我现在回家里找工匠来，若是动作快些，能在落日前修好屋顶。”
　　她说着转身欲走，晋飞鸿在后面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语气柔和：“听话，客房的被褥都被打湿了，用来招待客人不合适，你们就先回去住。”
　　晋小雨垂眼盯着他：“哥，你这是在赶我们吗？”
　　晋飞鸿一怔，随即笑道：“怎么会，你别多想。”
　　“殷姑娘难得从蜀中来一趟，就是想来陪你多待两天。重晖的何公子也是头一回来做客。他武功高强不输殷姑娘。”晋小雨低头看着她哥哥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哥，你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
　　晋飞鸿脸色微变，扶在轮椅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抿嘴不语。
　　他们兄妹争执的声音之前没有刻意放小，听到这几句，何逸然转头打趣殷华玥道：“看不出来啊殷女侠，你还挺关心你未婚夫的。”
　　殷华玥压低声音：“那是小雨哄他的，实际上是小雨写信让我来晋城的。她说她哥这两个月一直有些郁结，问我能不能来山居住几天，人多能热闹些。我当时正打算早点动身去华阴重晖山，就先来这边了。”
　　何逸然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季淮玉蹙起眉，轻轻一拍何逸然的手臂：“你觉不觉得，晋飞鸿的样子不太对劲？”
　　何逸然迅速看了一眼晋飞鸿搭在轮椅扶手上的苍白的手背，低声说：“他看起来很紧张，却不是那种见到生人的局促，更像是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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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小季喜提新花名（我以后还是叫他小季，小玉是只有何逸然才能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