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古道西风（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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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说着“你待在那里，别动……等我过来……”一边纵起轻功。十六岁的何逸然的轻功火候还不到家，却也足够他来去自如，几步就到了季淮玉身边。
季淮玉半弯着腰，手指夹着那花茎，何逸然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轻声说：“给我看看，你先松开。”
他两指捏住，似乎是绒布包裹着铁丝，下面连着什么东西，沉甸甸的。季淮玉犹豫了一下，依言松开手。
何逸然接过那一瞬间发现那东西的重量超出他的想象，他差点没拿住，好在他及时调整抓握的姿势，才不至于直接坠下去。
小姑娘手劲怎么好像比他还大？
何逸然难免有点怀疑自己，心虚地偷偷瞟了“季瑾”一眼，对“她”说：“下面应该是个机关阵，你当心些，先离开这一片地方，站远一些，这里交给我，没事的……”
季淮玉看他捏着那花茎，用力得手背上都爆出青筋了，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重新伸手替他提着。何逸然瞬间感觉这东西的重量全都转移到了“季瑾”纤细的两根指头上。
完了，他力气真没人家大。
小姑娘到底吃什么长大的？
何逸然在这紧张的情况下居然分了神，心想他从小不擅长和人硬拼比力气，就仗着聪明走了条轻敏取巧的路，果然人不能偷懒，现在随便一个比他年纪小的姑娘都比他力气大，太丢人了。
他现在没法把“季瑾”推开，还没来得及想出什么对策，就觉得脚下一空，两人一齐向下坠去。
何逸然心口一紧，来不及做过多反应，下意识地揽住“季瑾”的腰，同时运功提气，这洞口直上直下，也就两丈来深，何逸然生怕下面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自己落地站稳了，确定无事之后，才将被他抱得双脚悬空的“季瑾”轻轻放下：“那个……抱歉啊……”
大概是因为练得太好了，“季瑾”的身体并不算柔软，不过何逸然也不好意思回忆这种事。这时他们头顶传来响动，洞口已然合拢了。
两人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因此何逸然看不到“季瑾”在亲密接触后羞得通红的耳朵和脖子，他自己面颊都有点烫，轻声唤对方的名字：“小瑾。”
季淮玉循着声音挪到他身边：“嗯。”
何逸然闻到一股新鲜的花香靠近，是季淮玉头上还顶着他方才编的花环。他把左臂伸过去：“这里太黑了，你抓着我，咱们去找找出路。”
他因为要带小姑娘出去玩，一时草率轻装上阵，以至于现在身上除了一点碎银铜钱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决心以后不管在哪里在做什么，哪怕以后娶媳妇洞房花烛的时候，身上都要揣几个火折子。
季淮玉的手摸索着蹭过他的小臂，犹豫了一下，又顺着轻轻摸到他的手，用微凉柔软的掌心握住。另一只手悄悄把他编了一半、一直拿在手里的花环珍惜地收在怀里。
何逸然深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绪，他试着感知一下细微的气流传来的方向，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
前面确实有通路，摸索左右似乎是一条地道，一人走绰绰有余，两人并肩则有些勉强。于是他把“季瑾”往后轻轻带了一下，示意对方跟在自己身后。
“方向是通往山里，大概是殷家修的密道，在要紧时撤离用的，没什么危险，走过去就好了……你这个是？”
他拉着“季瑾”小心翼翼走了几步，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亮光，一扭头看到“季瑾”从袖子里抖出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捧到他面前。
何逸然差点闪了舌头：“我这……你这……好大一颗……”
他一介江湖草民，实在没见过这种世面，惊得话都没说利索，季淮玉把夜明珠塞给他，小声说：“这是苏先生送的。”
何逸然：“静江府那位苏云江先生吗？这等手笔，难怪……”
那位据说当年在朝廷官做得不小，有点好东西也不稀奇。他在重晖见过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嵌在掌门祭礼的发冠上。
夜明珠颇有分量，何逸然接过来单手举了一会，手腕就有点发酸，他忍不住偷偷扭头看了一眼“季瑾”宽大厚重的袖口，心说这袖子里到底藏了多少分量？
难怪力气这么大，每天胳膊要悬着十几斤的东西到处跑呢。
两人走出百步远，这条地道就走到了头。他们面前是一处圆形的房间，似乎是一个地宫，何逸然谨慎地走到中间，高举夜明珠四下照了一圈，发现这房间周围非常有序地分出八条通路，他和“季瑾”方才就是顺着其中一条过来的。除了他们的来路，其他通道都用石门封着。
好标致的八门八阵。
何逸然没研究过这些，好在他记性还可以，之前在书上囫囵看过的东西，用时也能稍微回忆起一些。
“我们找找生门。此处应该是断月谷殷家给自己的门人留的后路，只要找对了门，就不会有危险。”
说着他把自己的手从“季瑾”掌心抽出来，握了许久，季淮玉微凉的手掌被他捂的温热。紧接着何逸然反手将他的手攥住，轻声说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安慰完他自己也觉得没什么用：小姑娘显然不怎么害怕，虽然一声不响的，但说走就走，一点都不犹豫。
脉搏是跳得有点快，但何逸然想想觉得是她因为牵手害羞了——他自己心跳也挺乱。
这时害羞的小姑娘突然开口：“我见过这个地方。”
何逸然：“什么？在哪里？”
“我外祖有个朋友，是一名女子，她在几年前来季风山庄住过一段时间，走时留下了好多图纸，我看过和这里一模一样的布局。”
何逸然：“唔……奇门遁甲，想来有共通的解法，那你记不记得哪处是生门。”
“我记得我看过的图上中间画着一条蛇，蛇头指的方向是生门。”季淮玉说着一抬头，忽地愣住，停顿了片刻才往上一指，“唔，就是这样的蛇……”
何逸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也抬起头，借着夜明珠越来越弱的光芒，他看到头顶盘着一条比人大腿还粗的蟒蛇雕像。
珠光昏暗，大蛇的鳞片涂着朱红发亮的漆，在黑暗里宛若活物。
“机关应该在那蛇身上。”季淮玉悄悄捏了一下他的手，“我上去看看。”
何逸然：“你别去，还是我去……”
“没关系，我去。我还能想起一点图纸上的东西。”
说着他袖中悄然探出两根银丝绕在指尖，原地一跃，没有重量似的攀上了那蛇头。
………
此时就在两人头顶，跟同重晖弟子一起来的三师兄沈戚正和他久未谋面的哥哥沈青宁沈老板散步。
沈老板在软磨硬泡下，终于得到了四王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首肯，他便能把平日四王爷派去跟着他的侍从都留在了外面，自己和弟弟往山谷里越逛越远。
沈戚并不知道他兄长平日出行都是个什么阵仗，只当是兄弟寻常散散步。他脸红红的，神情雀跃：“兄长，真没想到您会来看我……我在重晖过得很好，我大师兄温玹会亲自带我练剑，你知不知道他……”
他忽然止住话头，一把扯住沈青宁的袖子：“兄长你听……”
沈老板一头雾水，疑惑地左右看了看：“听什么？”
“风声不对，脚下有机簧声响，这里地下可能有殷家的机关阵。”
沈老板不太懂他们江湖人的路数，也听不见那点细微的动静。他琢磨琢磨沈戚的话，往前一指：“唔，你是说那个坑？”
沈戚：“……”
前面地上确实多了个黑黢黢的洞口。
沈戚松开沈青宁的袖子，低声说：“兄长你在这等我，我去看一眼。”
他谨慎又缓慢地往前走了几步，在离那洞口几步远处，他脚忽然踩到一个活动的东西，似乎是个活板，他辅一踩上就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向下坠去，脚下传来新的震颤声，他似乎是触动了机关，同时面前的洞口开始合拢。
就在这紧要的关头，还不待沈戚有所反应，一只手抓住他的后脖领，把他狠狠往后一拉，力道不小，沈戚毫无防备踉跄着往后跌了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地上。拉他的人就像是从天而降一样，脚步未收，向前一纵身就跃入那个洞口里，活板几乎是擦着那人的头顶将洞口封死。
那人披着灰色斗篷，下面露出浅色的裙摆，身形纤细，在沈戚身边擦肩掠过再到消失不过一瞬间。沈戚惊鸿一瞥之下只模糊地看到一张素白的侧脸，以及风帽下飘出来的几缕长发。
沈青宁也被这人吓了一跳，小跑几步到沈戚身边：“那是什么？”
风里捎来一点浅淡的香气，沈戚迟疑道：“好像……是个女孩子……”
沈老板哭笑不得地一拍他的后脑勺：“我不是问人！你快去喊人来啊！有人掉进这什么机关阵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0章 古道西风（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