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古道西风（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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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王爷这么一说，沈老板知道这事没得商量了：四王爷摆明了是想见一见他这世上唯一的亲弟弟，他没法拦着不让见。
于是他只得说道：“这边的菜色还算新奇，我让殷门主列个单子，殿下看看想吃点什么。”
“我一个作陪的哪有点菜的道理。拣你们兄弟爱吃的做几样就是。至于本王的身份，你想怎么跟他介绍就怎么介绍，本王绝不多嘴半个字。沈卿可满意？”
四王爷盘腿席地而坐，沈老板跪坐在他身边，闻言凑过去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手臂环着四王爷的肩膀，软声道：“都依殿下。”
四王爷捏着他的下巴，把他脸掰过来端详片刻，说：“你若是真放心不下他，不如今后就让他跟着你，做做生意打个下手，替你多分担点。身边有个信得过的自家人，也省得你事事亲力亲为，一年到头跑在外面，本王都逮不到人。”
沈青宁垂眼静默半晌，摇摇头。
“殿下，小七和我不一样，从小他就想习武，说将来要做大侠的，何况他也不是谨慎的性子。殿下筹划的是大事，臣身边并非没有可用的人，只是很多事不放心假手他人罢了。小七那边，承蒙殿下厚爱，只是容臣存了点私心，想让他选自己想选的路，自在地活一辈子……”
“你是说跟了本王之后，觉得此生不自在了？”四王爷似乎是冷笑了一下，“本王也不是不守信义的人，当初你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卖身给我，签了二十年的契，如今约定的时限已经过半，你再忍一忍，熬上几年，等将来二十年期满，到时你想要自在，本王还能强扣着你不放吗？”
沈老板暗暗叹了口气，每次四王爷提起这一茬，就不好好说话了：“殿下，我若是存了抽身的念头，当年元宵宴就不会替殿下喝那杯加了料的酒，做了殿下的人，此后死也是殿下的鬼。只怕将来殿下嫌弃了想撵我，我还要赖着殿下不放手呢。”
四王爷似乎被他这三言两语哄顺了毛，脸上带了笑，用指腹揉揉他的嘴唇：“行，知道了，沈卿的心意本王领了。等你弟弟过来这边，你就去陪陪他吧，不用一直跟着我，晚上带他来一起吃顿饭就成，也让我见一见。”
沈老板弯着眼睛，声音又软了下来：“要是这么安排的话，他嫂子，第一次见小叔，有没有见面礼呀？”
“我箱子里有几把佩剑，”四王爷转头吩咐门口的侍从，“去把‘梦麟’包起来，到时送给沈小公子。”
沈老板随口开玩笑撒个娇，也没想到他来真的，结结实实地一惊：“这……太贵重了，如何当得？”
“你的弟弟，再好的剑也当得起。他不是从小就立志要做大侠吗？重晖那两把名剑都有了主，本王给他一把更好的就是。”
“那我先替小七谢过殿下。”
“跟我客气什么，我这个做嫂子的，第一次见面总得拿点像样的见面礼。”四王爷逗了他一句，扬声对等在外面的人说，“人请到了吗？”
戳在旁边假装自己是根朱漆大柱子的侍卫进来禀报：“殿下，季风山庄的季庄主和蓬莱的穆掌门已经到了。”
四王爷扶着沈老板的手站起来：“搬几把椅子来，说我有请。”
侍从进来撤去矮几坐席，换上高椅桌案，又给重新沏上茶。片刻后，季檀雪和穆琳琅被人领了进来。
论起辈分，季檀雪和穆琳琅还长他一辈。四王爷起身拱手，率先开口：“二位掌门不必拘礼，请坐。”
季檀雪略一颔首：“四殿下。”
穆琳琅跟着也冲他点了点头，和季檀雪一起落座。
“季庄主，穆掌门，上次同二位见面，还是三年前在京城周老夫人的寿宴上。不过本王此次请二位来，并非叙旧，是有要事询问二位。”
季檀雪：“四殿下请讲。”
四王爷喝了口茶，平静地说：“本王要择日出关一趟。”
闻言季檀雪和穆琳琅俱是一惊，连沈老板眼中也浮现出真切的错愕，为了掩饰，他垂下眼，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攥紧了。
四王爷若有若无地往他那边扫了一眼，继续说道：“去年重晖弟子温玹独闯金戈城，杀了不少要犯，我的人顺着他挖出的线查过去，发现金戈城和关外势力勾结颇深，交易情报往来不断。本王须得亲自去一趟，敲打敲打那边的人。我知道您二位当年都曾去过关外，有些内情只有江湖人探得，故本王还得向二位掌门请教。”
“关于那边的情报，我们自然知无不言。”季檀雪委婉道，“只是四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关外不比中原，此事还是要三思，万一您到那边有什么闪失……”
四王爷淡淡一笑：“本王若是在那地界有闪失，朝廷就算带兵打过去也算出师有名了，岂非一劳永逸……”
沈老板在一边眉心微微拧起来，但没说什么。
四王爷又问了几个问题，无非是关外地形人口密教势力之类的，季檀雪和穆琳琅一一如实相告。沈老板在旁边听着，脸色一直不太舒展，直到四王爷聊完正事，他站起来陪四王爷送客，都显得心事重重的。
离开四王爷的地盘，穆琳琅挽住季檀雪的手臂，压低声音：“阿雪，上次和这王爷只见过一面，如今聊过之后，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说皇城里的人，这位四王爷说最可交的了。”
季檀雪笑道：“那你说说为什么？”
穆琳琅：“虽然官腔是重了些，但好在废话少。”
季檀雪笑得更厉害了。
她口中“废话少”的四王爷送客之后便叫人撤了桌椅，换回矮几软靠。沈老板亲手给他倒了茶，跪坐在他身边欲言又止。
四王爷略带戏谑地看着他：“沈卿有话直说吧。”
沈老板抿了抿嘴：“殿下，您出关不打算带我一起吗？”
“方才两位掌门也说了，此行凶险。沈老板的身子去那地界万一被风沙刮坏了，本王也心疼。”
沈老板无奈道：“我哪有那么娇气，当年也不是没陪殿下出生入死过，此行非同小可，我怎么能眼看着殿下一个人去？”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沈老板日理万机，去年让你回京城过个中秋，你都卡着最后一天赶回来，怎么遇上这犯险的事，反倒突然得空了？”
“那也是陪殿下犯险，”沈老板整个身子都靠过去，轻声说，“就算再不顶用，给殿下暖床解闷也是大事。这蓝田路远的，卑职实在不放心交给旁人。”
“沈老板都这么说了，这几日好好表现，也容本王多考虑考虑。”四王爷指尖在他眉心按了一下，“别皱眉了，不好看。”
沈老板听他言语间有松动的意思，神色总算舒展了一点，知趣地换了个话题：“殿下，虽然蜀中天暖，但早春地底寒气上浮，还是少坐在地上为好。”
“沈卿每次有求于本王，就会黏着本王挨挨蹭蹭的，本王这么坐，不正是为沈卿提供便宜吗？”
另一边，尚且年少的何逸然和季淮玉对这些水面下的暗流一无所知。少年人心里装不下什么愁，眼前明媚的春光才是人生第一等的要紧事。两人离开比武场之后就在周围瞎溜达，何逸然先前来过断月谷，对周围还算熟悉，季淮玉又害羞不太喜欢见生人，何逸然便领着“小姑娘”专往僻静的地方逛。
他们两个心思还算坦荡，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时忘了振旗会就是江湖最大的八卦聚集发散中心，殊不知等他俩逛完回来，“重晖何逸然和季风山庄庄主的小女儿季瑾偷偷幽会”的八卦就已经传三圈了。
两人到了一处清溪边，此处花木繁盛，何逸然一路掐了一大捧，坐下后就开始挑挑拣拣，选出好看的给季淮玉编花环。
他编花的手法非常娴熟，季淮玉坐在他身边，眼睛亮晶晶的：“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我师尊教的，他当年教我学这些比教剑术还积极，说将来肯定用得上，他当年就是靠这些手艺，赢了他在金戈城的一位老对头。”
季淮玉：“这么厉害……”
“我是不信的，他肯定是瞎吹牛，他那个对头据说是金戈城的惊魂堂主，也算是个枭雄，怎么可能和他比编花。”何逸然把花环的口封好，轻柔地扣在季淮玉发顶，“不过他不也算诓我，学点手艺确实有用。”
季淮玉被他哄得眉开眼笑，捡起几朵花，回忆了一下他刚才的手法，学着他的样子，略生疏地编了起来。
何逸然笑盈盈地看着他，赞道：“你才是什么都会，看一遍就会了。”
方才何逸然把先前摘的花用了大半，季淮玉编到一半，品相好的花已经所剩无几。他转头见山壁旁一块石头附近开着几朵拳头大的红花，便起身走过去，弯腰捏住卡在石缝下面的一朵，揪到一半时，他动作忽然停了。
何逸然扭头看过去，见他突然不动了，便问：“怎么了？”
“这花……是假的。”季淮玉保持着捏着花茎的姿势，“下面似乎有机关。”
何逸然猛地站起来，面色骤变。
作者有话说
第219章 古道西风（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