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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古道西风(5) ...

  •   在殷家地宫的八门八阵里,季淮玉攀在蟒蛇雕像上,一只手在那雕塑的头上来回摸索。

      那雕塑手艺细致,上面的鳞片栩栩如生,季淮玉在蛇头上摸到几片松动的,上面似乎刻着什么符号。他回忆了一下看过的图纸,试探着按下其中一枚鳞片,就听传来细微的机簧转动声,地面震颤起来,何逸然身后一道门缓缓打开。

      何逸然赞许道:“开门的机关居然藏在下面,如此找到生门再打开,就可以出去了。”

      说着他走到那门口往外看了看,后面果然是一条漆黑的甬/道,隐约有水声传来。

      何逸然一时判断不出这是不是他们要找到生门,担心触动机关引来活水倒灌,不敢冒进,便会到正中雕像下方问季淮玉:“那门能关上吗?”

      季淮玉又试了一下,发现那片本来活动的鳞片已经卡死了。

      他答道:“不能,我再试试其他的地方。”

      说着季淮玉挑了另一处,没多想便囫囵按了下去。

      他以为不过是再开一扇门,谁知机关响过后,打开的并不是下面的某条甬/道入口,而是他头顶一个隐藏的圆形开口。

      开口里面黑洞洞的,隐约散发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季淮玉屏住呼吸,凑过去朝里面看去——

      紧接着那洞口里居然缓缓探出一颗活生生的蛇头,大得恐怖,几乎和人头差不多大小。季淮玉猝不及防地差点和它来了个贴脸,鼻尖几乎感觉到了那鳞片冰凉坚硬的触感。

      时年不到十四岁的季淮玉脑子“轰”一声,手不由自主地松开,全身僵硬地从屋顶跌落。

      事后季淮玉回想起来,也承认自己在那一刻是真真切切地被吓傻了:他可以不怕人也不怕机关,但这种恐惧是刻在人骨子里的,忽然遇到这种超出自己认知的活物,冲击力比他见过的任何东西都大。

      好在下面有个何逸然,见势不对立马上前。他在下面也没看清发生什么,但身体比脑子还快一步,冲上去一把将季淮玉接在了臂弯里,然后他一抬头才看到从洞里探出的蛇头以及一截身子。

      何逸然也吓得一懵,一句脏话卡在喉咙里,不是他温和儒雅,而是这种情况下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无数脏字在他脑子里转了一轮,最后汇成一句话:天杀的,殷家人到底在自己家地下养了个什么玩意?

      那大得吓人的怪物缓缓探下来,确实是一条巨蟒,比人的大腿还粗一圈。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见过生人,也因为体型太大,它行动有些迟缓,却是直奔着季淮玉和何逸然的方向而来。

      何逸然呼吸都停了,最后一点理智让他做出行动:他放下季淮玉,弯腰将夜明珠放在地上,往对面轻轻一推,珠子骨碌碌地滚过去,蛇头跟着移动,却好像立刻察觉到那是死物一样,马上又转向季淮玉二人的方向。

      何逸然手心冰凉,知道没有退路了,他吐出一口气,反手拔出腰间的佩剑——

      “师尊说,这剑是有灵的,要用血来开剑。”他对季淮玉说,“我下山前师尊才把这剑传给我,还没真正用它对敌过。”

      他摆出起手势,雪亮的剑身上映着那一点明珠的荧光,如同一道闪电落下:“如果这蛇要拿我们打牙祭,我便用它来开开剑吧。”

      ………

      那边沈戚跑去喊人,沈老板独自在原地踟蹰片刻,忽地发觉有人无声无息地贴近他的背后。

      沈老板一惊,正欲回头,一把匕首悄然抵上了他的脖子,身后的人沉声说道:“别动。”

      那人刻意压了嗓子,声音粗哑,但沈老板识人无数,一听就能分辨出,这不是什么老者,而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在虚张声势。

      他没声张,只问道:“有话好说。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先前为什么要约见季风山庄庄主和蓬莱聆风的掌门?你们在谈什么?”

      闻言沈老板差点被他气笑了:“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来劫我?”

      那人压低声音:“我见过你,在京城,当时你从一架马车上下来,那马车是皇家仪仗,不是谁都能坐的,我知道你是朝廷的人。朝廷的人为何要与那两位掌门会面?”

      沈老板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事应该是去年年关,他到各地查完一圈账后回京交差,顺便去王府过年,进城路上正巧遇到四王爷的车驾。四王爷大概是因为太久没见到他了,难得在外面逾礼一回,直接叫侍卫把他薅上了自己的车。当时他一路车马劳顿,就也没推辞。因为实在太累,他还拿四王爷当靠枕睡了一路。

      这事不大不小,四王爷也没刻意避着人,被有心人看去了不奇怪。

      对方只有一个人,还是个少年,话术也很嫩,沈老板丝毫不惧他:“你的问题我不会回答你,你待如何?打算在这逼供还是灭我的口?在这里只要我喊一声,我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过来。”

      “你当我不敢杀你?”

      “我不想掺和你们江湖人的事,不介意大事化小,你现在放开我马上离开,此事你知我知,我就当没发生过,后续也不会再追查。”沈老板平静地说,“但你要是伤了我,势必会捅到我那主子面前,届时这事绝对没法善了,你信不信他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揪出来。你是作为哪个门派的弟子来参加振旗会的,名单上面就那么些人,真封锁断月谷逐一排查,你还有你背后的人和事,无论如何都藏不住。该怎么选,你自己掂量。”

      他这话不是虚张声势:以四王爷那强硬又护短的脾气,哪怕他脖子上划破点皮,被四王爷看到了这事都没法收场——他又不能遮着脖子陪四王爷睡觉。这事往大了说就是预谋行刺当朝皇子未遂,真追究起来这振旗会也别想办了。此行他虽是为了配四王爷办公事,另一边却也存了探望弟弟的私心,不想再节外生枝闹出什么事来。

      身后那人沉默不语,沈老板知道他想通了,微微一笑:“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那人果然依言收了刀子,但下一刻不知从哪摸出一条黑布,蒙在沈老板眼睛上,在他脑后打了个结,紧接着又把沈老板的手拧到背后,如法炮制拿布条紧紧捆住。

      手法很利索,沈老板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转眼间就被捆上了,接着那人在他肩上轻轻一推,沈老板顺势跌坐在地上。

      周围重归安静,那人把他留在这里自己跑了。

      沈老板微微松了口气,没喊人,只换了个坐姿安静地坐在原处,等着人来找他。

      没过多久果然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沈老板看不见东西,只能暗自祈祷找来的是他自己的侍卫,不至于丢脸丢到外面去——绑在这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毕竟不太体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杂音,沈老板略放下一点心:断月谷殷家或者其他门派的人做不到这么训练有素,定是他带来的人。

      他的心还没全放下,就先闻到一股熟悉的熏香味。接着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

      完蛋,四王爷亲自来了。

      那劫持沈老板的少年早就跑远了,并不知道自己离彻底交代就差一点。他略一琢磨沈老板方才说的话,跑出片刻,忽地眼前一片开阔:面前有一棵大桃树,花开得极盛,仿佛一抹艳粉色的云霞。

      树下躺着一个穿浅色衣服的年轻弟子,身边一把宽大的重剑倚着树立在那,低垂的花枝上挂着个酒葫芦,在风里一荡一荡的。

      那人停住脚步,盯着那剑看了半晌,又看了看睡在树下的人,悄无声息地绕过去,跳上那花树,透过花枝往下看。树下的年轻弟子似乎是醉倒了,胸口缓慢地起伏着,并没察觉到他的到来。

      那人手按在树干上,稍微运功,内力使花枝震颤起来,花瓣像粉色的雪一样扑簌簌飘下,落了那年轻弟子满身。

      醉酒睡在树下的穆子观被落花声惊动,在一片狼藉残红里睁开眼。他坐起来甩甩头抖抖肩,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从树上跳下来的罪魁祸首。

      那人在穆子观面前站定,冲他一笑,朗声道:“在下齐物观观主栖真子座下关门弟子贺兰行之,兄台怎么称呼?”

      穆子观仰头看了他片刻,慢吞吞地开口:“蓬莱聆风,穆子观。”

      贺兰行之眼睛微微眯起来,余光瞥见两个侍卫模样的人从旁边走过,忽地凑到穆子观近前,手指一拂,掸去了了穆子观肩上的花瓣。他闻到穆子观身上淡淡的酒气,便压低声音:“真是对不住,无意路过搅了兄台清梦,还失手摇了你一身的花。我请你喝酒赔礼如何?”

      穆子观的眼神总算清醒了一点,一个“酒”字把他的魂儿拉回来了。他想都不想就应下:“好啊,去哪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1章 古道西风(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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