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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一剑霜寒（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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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本是来替朋友办事的吴守康就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一对父子去了他们山中的住处。
还好，这两人没有像吴守康之前想象的那样睡在山洞里。他们在山间有一座小院，挺整齐的三间房。园内干净得连野草都没有，更不要提花木亭台，院墙上有不少剑痕。
大概是家里实在没什么可图谋的，温叶冰把人领进院子，丢下一句“我去找你的东西”便翻/墙跑了。吴守康见门前有条石头板凳，自己走过去坐了，小孩哒哒哒地跟他跑过去，吴守康揉揉他的小脸蛋，问他：“你练过剑吗？”
“看爹爹练过，他不肯教我。”
吴守康：“啧……还好没教。我看他自己也不懂什么章法。”
他往四外看了看，见屋后有一棵云杉，说了句“等我片刻”，便手一撑板凳面，整个人仿佛飘起来一样跃上屋顶，两三纵的光景人就消失在了枝叶间。
小孩敬畏又新奇地仰头看着他。没一会吴守康回来，拿着一根粗细匀称的云杉枝，还给削出一个握柄。
他把云杉枝调转个头递给小孩，笑道：“我的剑你拿不动，先用这个凑合，将来跟我下山，再给你弄把小孩子用的。”
他站起来，拔出和光剑：“这是重晖剑派弟子的启蒙剑法，不伤筋骨经脉，是中原武林最温和的一套剑法，我练一遍给你看。”
小孩握着他的小木头剑，问：“只教一遍吗？”
吴守康笑着反问：“为什么说只教一遍？”
“之前……有两个哥哥姐姐，要跟爹爹学剑，爹爹说只教一遍，教完就让他们走。”
“没关系，你不用紧张。我教你练剑，教几遍都行，直到你学会为止。”吴守康说着转过身去，温声道，“你看好了……”
他放慢了动作，把那套每个重晖入门弟子都要反复练习的剑法演示了一遍。练罢收剑一转身，见温叶冰抱着一个大藤筐，直挺挺地站在院门口看他。
吴守康被他盯得不太自在，避开他的注视看着小孩：“看清楚了吗？”
小孩张张嘴，就听旁边那讨厌的爹开口：“你每天就练这个？”
吴守康悄悄磨了磨牙，转头咬牙挤出一个笑：“教小弟子入门的剑法罢了。温兄见笑。”
小孩这时候已经提着剑，学着他的样子摆了个起手式，然后慢慢地把方才的一套剑术重复了一遍。
吴守康一惊，发现这孩子的记性和悟性都好得吓人，只是方才看了一遍，手上的动作就还原了九成，步法更是标准。他强压住见到良才的激动，点头夸奖道：“非常好，这几处要注意一下……”
他细细地指点小孩剑招，温叶冰难得有了点眼力见，没再开口打断，只静静地站在那看两人练剑。一套剑法细究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吴守康收起剑，拿出帕子替小孩擦了擦他脸上的汗，才转头敷衍温叶冰道：“温兄，久等了。”
温叶冰并不介意，抱着大筐走近：“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你要的东西？”
吴守康略扫了一眼，发现里面什么都有，从账本到心法到春/宫图册。他不想细看，就说：“我朋友被抢走的东西是一份礼单，叫《元化宝录》，你可曾见过。”
温叶冰把那一大筐东西往前递去：“你找找吧，我不认得那些字。”
吴守康：“你不识字……行吧。”
温叶冰丝毫不以为耻，把筐往地上一墩。这时小孩跑过来，低头在筐里翻了翻，摸出一本宝蓝锦缎封皮的册子：“是不是这个？《元化宝……》”
他应该是是不认识“录”字，瞪着看了半天，才把东西举到吴守康面前，“是这个吗？”
吴守康喜道：“你识字？和谁学的？”
“山下的人……听人讲了一点……”
吴守康喜欢他喜欢得不行，把他拉过来又揉揉脸蛋，大包大揽道：“以后跟我学吧，我教你剑法习字，好不好？”
小孩先看了一眼温叶冰，见着不靠谱的爹没有任何表示，才小心地点点头。
“你筋骨非凡天赋异禀，但若想在武学上有所造诣，须得稳扎稳打，踏踏实实地从基本功练起。否则就是空中楼阁，建得再高也会一击即溃。读书也一样。”吴守康说着瞥了温叶冰一眼，发现这文盲正在走神，果然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多好的孩子，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爹？
吴守康轻咳一声，转向温叶冰：“温兄，他母亲呢？”
温叶冰面无表情道：“走了，下山和人跑了。”
吴守康心想八成是你的毛病，谁家姑娘愿意在深山老林和一个只会练剑的男人过日子？就听温叶冰又说：“他的名字当时是他娘取的，我记不太清了，你重新给他取个名吧。”
其实吴守康在来的路上听他提起这事，就已经有了想法。但现在听温叶冰说出来，又觉得怪怪的——仿佛他取了名字就要给孩子当后娘一样。
他把之前那块精美的石头坠子重新拿出来，郑重地挂在小孩腰带上：“之前说，至美之石名曰‘玹’，就叫温玹可好？”
小孩有些愣神。这时温叶冰开口拍板：“行，那个……温玹，去后山摘些果子。”
看时辰确实也快到午饭的点了。吴守康：“等等，让一个小孩摘什么果子？”
他断定这当爹的不给他那还没正式过门的宝贝徒弟温玹好好吃饭，拉住温玹的手：“我带他下山一趟，托人把宝录转交给我那朋友，再给你做一把剑鞘来。”
温叶冰：“你干嘛带着他？”
吴守康没好气道：“带他吃饭。”
温叶冰眨眨眼，“哦”了一声，冲温玹摆了摆手。
吴守康并不想把这当爹的也捎上，牵着温玹下了山，先带孩子去酒楼吃了顿饭，吃晚饭就找上镖局的熟人，将宝录送到友人那里。接着找人略一打听，直奔镇上最大的皮匠铺。
老皮匠见他气质不凡，不敢怠慢：“客官要做什么？”
吴守康把和光剑卸下来：“做一柄剑鞘，和我的这个一样宽，比这把长一寸半。”
“您要做什么样式的？”
吴守康略一思忖，想起温叶冰掌心那雪白的剑柄，便掏出一锭银子，约莫二十两：“用白鱼皮做。”
“客官您真会说笑，我们这小地方哪来的鱼皮？”
吴守康解下腰上一块牌子放在银子旁边：“去断月谷殷家，他们会帮忙办妥。”
皮匠知道遇上大主顾了，连声应下。吴守康离开铺子便领着温玹在外面转了一大圈，带孩子吃了些点心，又买了一些瓜果食材以及纸笔墨锭。
山下的人大多认得温叶冰的儿子，又见吴守康长得俊秀文雅，有人笑道：“温家小孩，你爹这是给你找了个后娘？”
吴守康：“啧……”
他翻了个白眼，不想和这帮嚼舌根的人计较，单手抄起小温玹，纵起轻功，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跑了。
两人上山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等走到半山腰，见温叶冰提着剑等在路口。见两人走近便迎上去：“怎么才回来？”
吴守康：“买了点东西，晚了些。”他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个大桃子抛给温叶冰：“吃吗？”
温叶冰：“唔……”
他拿袖子擦擦桃子，但没吃，只是走上前接过了吴守康提着的东西。等到了山中的小院，温叶冰放下筐，到井边提起一桶水洗了洗手。又把那个桃子湃在井水里。他挽起袖子，露出精壮的小臂，对吴守康直截了当地问：“今晚你跟我睡？”
他像是随口一问，吴守康倒是警惕了起来，想起山下人的闲话，心想谁要和你这独身多年的男人睡一床，他退了一步：“不了……我可以去山下住店，或是……”
他说着看了眼小温玹。温玹立刻拉住他的袖子，有点期待又像是有点害羞地看着他。
吴守康冲温叶冰一笑：“那就说定了。”
他牵起小温玹的手。温叶冰抱着手臂站在原处，盯着两人进了温玹的那间屋，许久才转身往山林里走去。
小孩的房间没什么东西，床铺很干净，被子像是新晒过的。吴守康打了水带温玹洗漱一番，躺下之后便盘算起来，心想要找个什么时机向温叶冰开口，让自己把孩子带到重晖去教？
他想着想着也犯起了困，迷迷糊糊睡到二更天。外面的天还大黑着，门“喀啦”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吴守康瞬间醒过来，直挺挺地坐起，披头散发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到了门口提着灯笼的温叶冰。
他被气得已经懒得装体面了，幽幽开口：“这个时辰，温兄你最好是有正事找我。”
温叶冰这些年在山里靠一身剑术横行无忌，天王老子都得排他后面，如今来了个能打赢他的，他终于知道收敛了，扶着门框没敢往里走，声音也弱了几分：“你胜了我那一招，我想出怎么解了……”
吴守康：“哦，所以呢？”
温叶冰这么没眼力见的人，这时都察觉出了一丝危险，他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所以我们再比一场吧……”
吴守康：“现在？”
温叶冰：“……嗯。”
吴守康安详地闭上眼睛，“噗通”一声倒回枕头上：“不比。滚！”
“滚”字说完他觉得有点不对：他现在毕竟是睡在温叶冰家，身为客人他开口让主人滚，实在是有违宾客之礼。但话已出口，他又拉不下面子向野男人道歉，干脆躺着不动装睡。心想大不了温叶冰翻脸，把他薅起来扔出去打一场，他又不是打不过。
没想到温叶冰在门口站了半晌，居然还真轻手轻脚地滚了，还老老实实地带上了门。
吴守康心想虽然礼貌是不多，但好在还算机灵，相处了一天也有些长进。这样下去没准能多点人样子，到时也好拐带回门派。
温玹也被这扰人清梦的爹弄醒了，不安地唤他：“吴叔叔……”
“没事，你睡你的。你爹这人忒招人烦。”吴守康闭着眼睛揽过他，娴熟地拍拍他的背，“明日看我怎么收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