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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一剑霜寒（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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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守康抱着小孩又走了一程，越琢磨越觉得喜欢，想了想把小孩放下，摸摸他的肩膀，又捏几下他的胳膊。
这是摸骨的基础式，能最快判断幼童的筋骨适不适合练武。他本打算随便摸几下看看潜力如何，但手刚按下去他便一怔，然后立刻半跪下细细地摸了一遭——
想他在重晖二十多年见过那么多天才好苗子，没一个比得上这孩子。若是脑子好使悟性高些，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吴守康当场下定决心：一定要去和那个不好好养孩子的便宜爹碰一碰，无论如何要说服对方让他把孩子领走。这种天纵奇才不应该一辈子埋没在这荒山。
小孩被他揉得有点不好意思，抿着嘴看着他，忽然神色一变，眼睛看向吴守康身后。吴守康下意识回头，见身后十步开外站着一个男人。
男子身材高大，穿一身灰扑扑的衣服，手里提着把长剑，头发披着，脸倒是不脏，看着很年轻，也就二十岁出头，五官明利英挺，眼睛有点三白眼，面无表情也显出五分凶狠劲。
吴守康当即起身把孩子护在身后，同时暗自心惊：以他的武功，就算当时注意力全在小孩身上，一般人靠近他也不至于毫无察觉。这位显然也是个高手，不在他之下。
背后的小孩揪住他的外袍下摆，怯生生叫了声：“爹爹。”
吴守康：“……哦。”你就是他爹？
他迅速调整好表情，摆出对外应酬的笑：“这位兄台，在下并非有意叨扰，只是途径此地，遇上令郎聊上几句话……”
男子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大概觉得他长得文质彬彬的不像有什么攻击性，把提剑的那只手背在身后，垂眼看向孩子，硬邦邦地问道：“剑鞘呢？”
小孩小声答道：“没找到……”
吴守康有点心虚，确实是他在小孩找剑鞘找到一半时横插一杠子，眼下他不能任由孩子挨骂，便说道：“是我请令郎帮忙带路的，不如这样，事后我帮兄台找剑鞘如何，若是找不到，就请工匠再做一把好的奉上。”
男子看看他腰间的和光剑，重新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你也练剑？”
“练过几招。”
那男子点点头，直截了当地说：“和我比一场。”
吴守康第一次遇到这种人，见一面也不问来干什么，也不互通名姓，上来就要比比划划。但他这人八面玲珑惯了，此次又带着私心，不打算和对方这个野人计较，只说：“乐意奉陪。兄台怎么称呼。”
“温叶冰。”
吴守康含笑点头，腹诽道你这野人名字听着倒是风雅，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他拱一拱手：“在下重晖吴守康。在此地偶遇令郎，颇为投缘。令郎叫什么名字？”
温叶冰：“……唔”
他目光游离了一下，显然是忘了。
吴守康：“……”
你这当爹的……
他再不想和这人沟通了，翻个白眼扭过头，看向一脸无措的小孩时，脸上已经换回了温柔的神情。温叶冰察觉到他不高兴，大概是怕好不容易碰上的比剑搭子被气跑，想了想提议道：“那你给他取个名？”
吴守康心道这真是你亲生儿子吗？路边随便遇上个人就让取名字。他摸摸小孩的头，对温叶冰说：“兄台既然要和我比剑，不如找个开阔的地方。”
温叶冰点点头，向上一指：“去我家里吧。”
吴守康应了，转身对小孩伸出手。这孩子倒霉摊上一个不靠谱的亲爹，大概是从小没得过什么温情，见有人对他好，开心又略局促地贴了上去，被吴守康单手抱起来。温叶冰没事人一样地快走几步，在前面带路。
吴守康抱着这孩子简直爱不释手，怎么看怎么喜欢，他空出的手解下腰间挂着的一块坠子，两寸的圆牌子，利用石料自带的沁绿淡红雕出提着花篮的彩衣仙人，站在一片桃林里，雕工极其精细：“知道这是什么吗？”
小孩都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眼睛亮亮地盯着看：“这是玉，我在山下见过……”
“这不是玉，只是像玉罢了。”吴守康把那坠子在小孩面前晃晃，然后把它挂在小孩的指头上，“但成色难得，雕工又出自一位名家之手，其价值不在脂玉翡翠之下。”
小孩双手抓着这吊坠摩挲几下，吴守康继续说道：“至美之石，名曰‘玹’。这个名字可好？”
前面的温叶冰毫无征兆地停住脚步，生硬地开口打断他后面的话：“到了。”
他们踩在一片还算空旷平整的地面上，吴守康打量四周，见地上有不少碗口粗的树桩子，像是被暴力削平的，周围石壁古木上也有不少剑痕，看起来是出自一人之手。
多半就是温叶冰平日练剑的地方。吴守康原地站定，放下孩子让他离远些。他看温叶冰已经重新亮出了剑，露出的那一小截剑柄是雪白的颜色。
他也不想讲究什么礼节，反正对面这位野人也不在乎。他拔/出和光剑，在朝阳下一晃，温叶冰眯起眼睛，脱口而出：“好剑！”
吴守康：“啧……”
他有点憋屈，但只能忍，把在温叶冰那里受的气全都发泄在剑术里，提剑说了句：“请。”
温叶冰二话不说冲了上来。
吴守康留神他的动作，发现此人似乎没练过正经步法轻功一类的，但脚下格外轻盈灵活，腿部力量惊人。他举剑招架，走了几招之后越发心惊——好奇诡凌厉的剑法！
这剑法对不上他已知的任何一种路数，每一招都在他的预判之外，速度奇快，所有招式都带着孤注一掷的杀意，这根本不是正统传承的剑法。
吴守康微微冒了汗。但他不是别人，是重晖的本代首徒兼现任掌门、振旗会上届魁首，中原武林排前三的人。况且他到底是比温叶冰年长几岁，从小受名师指点一步一步扎扎实实打下的武功底子，加之也是万里挑一的禀赋，动起手来温叶冰还真胜不过他。
过了七八十招后吴守康抓了个空档，故意留了个破绽给对面。温叶冰大概也是头一回久战不下，此时也有点急了，见到破绽立刻冒进攻上前。未曾想吴守康是有意引他上钩，身子一错避开他的剑势，绕背到他身后，和光剑在手里转了半圈剑柄反握，轻描淡写地向后架在温叶冰肩上。
胜负已分，温叶冰定在原地不动了。
吴守康悄悄松了口气，云清风淡地收了剑，走出战圈转身拱手道：“承让。”
就见温叶冰直挺挺地转过来，一脸天塌地裂的震撼。
他此前要么是一脸对一切事物毫不在意的冷漠，要么是面无表情地瞪着他那三白眼。此时吴守康看到他这副样子，不得不说，很解气。
温叶冰在他的注视下脸色几变，最后咬着牙开口，问的竟然是：“你……今年多大年纪？”
吴守康今年二十有九，还有三个月就到了而立之年。但他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养出一身细皮嫩肉，看着比温叶冰还小。他心知温叶冰在想什么，有心给这眼高于顶的奇才添添堵，便故意道：“在下不才，虚长到二十岁。自小习剑，侥幸而已，温兄见笑。”
他心里想的是：侥幸个鬼，比你多吃了几年盐而已，武功就是比你高……但再过几年可就不好说了。
温叶冰喃喃道：“二十岁……”
他看起来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大概是想不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岁数小的打败了。
吴守康朝他温和无害地笑笑，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温兄时常出山和人比武吗？”
温叶冰回了一点魂，恹恹地答道：“我只打上山的人。从不下山。”
“中原武学博大精深，高手如林。温兄若有兴趣，不妨多出去走走。”吴守康说完心里加了半句：顺便把孩子给我教。
他还记挂着另一桩正事，问温叶冰：“温兄，几日前可还有其他人上山？我有一朋友的财物被贼人劫去，温兄可见过那几人人？”
温叶冰：“前几日？好像见过，被我杀了。”
吴守康：“嗯？”
“那几个人是带了几个包袱和匣子，我不知道是什么，就收起来了。”温叶冰朝他走近了几步，依然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东西我可以还给你。但你要留几天，再和我比几次剑。”
吴守康心道东西本来也不是你的，你提条件倒是提得脸不红心不跳。但他打定主意不和此人计较，加上又暗自存了拐人家孩子的心，觉得多待一待和小孩培养一下感情也是好的，最好让小孩自己愿意和他走，便答道：“却之不恭。”
温叶冰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你要赔我。”
吴守康被他吓了一跳：“陪你？”
温叶冰理直气壮伸出手：“赔我剑鞘，你方才说的。”
吴守康木着一张脸：“哦……放心，不会少了你的。”
他本来还想，这人武功这么高，要不要顺便一起拐回重晖。现在想想还是算了，这不省心的野男人，一天能气他八回，真带回去他就永无宁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玹”的意思是像玉的美石。顺便提前说一下，吴掌门这块石头坠是老苏的养父雕的，一些前缘……还有可能太久远没人记得了，吴掌门胜了温爹那一招，和前面温玹胜了李旃那招是同一式。
另外上一章评论区有小朋友说温爹和前掌门是特色兄弟情，某种意义上真相了hhh因为他俩确实到最后也没突破那层关系。感谢在2023-12-07 23:11:40~2023-12-10 01:3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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