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女装后我拐了风流剑客》反一无迹

207、郎骑竹马（5）

　　何逸然被小姑娘挡在后面，只得自己默默把尴尬收好，别别扭扭地戳了一下对方紧绷的肩膀：“我来的时候这外面并没有其他人，只在……”

　　他想起那个诡异的白衣少女，后背又有点发凉，怕说出来吓到小妹妹，便含混了过去。他绕到季淮玉前面，两指牵住对方的袖摆，小声问：“话说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季淮玉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脸，摇头：“不知道……”

　　何逸然：“嗯？”

　　“晚上我在房里练功，灯突然熄了，然后……我就不记得了，再清醒时已经到了山里，周围有人靠近，我不认识路，就跑到这里躲了起来。”

　　那时不满十四岁的季淮玉初次离开山庄，还不知道什么叫真的“害怕”，他其实对外面的危险并没有什么概念，一切都比不上面前的哥哥要紧。相比之下何逸然比他焦虑得多：小姑娘不是会撒谎的，对面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在季檀雪的眼皮底下把人拐出来？迷烟或是别的摄人心智的功夫？到底是什么目的？

　　是为了以小姑娘为诱饵引来季风山庄的其他人？还是说对方的目标就是拐走季瑾，只是控制心神的手段被什么打断了？

　　何逸然晃晃脑袋，心道眼下还是尽早离开为上。他示意季淮玉别出声，牵着对方的袖子无声地顺着进来的路往外走。就在距洞口还有数十步远时，身后的季淮玉蓦地停住脚步，反手抓住何逸然的手腕。

　　何逸然比他多走出两步，随后也定住了——洞口外有人在堵着。他一个激灵，就听洞口外传来一声清亮的琵琶弦音，不远不近的，像是被风捎进来的，接着一个略沙哑的女声幽幽唱道：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那一瞬间何逸然心跳都停了。他下意识做出防备的起手式，同尘剑随之出鞘被他死死攥住，另一只手把跃跃欲试又想往他前面窜的季淮玉挡了回去。

　　季淮玉被他拦了一下，有些不甘心地在他身后探头。他也有点紧张，暂时忘了装害羞少女，手还抓着何逸然的手臂，想把人往身后拉。

　　两人都想挡在对方前面，一时竟僵住了。何逸然在高度紧张中还分了下神，发现小姑娘看着纤细，手劲大得吓人，他差点就被拽过去了。好在他到底是年长几岁，略占了上风。不过这一拉扯，倒是把那月黑风高的惊悚氛围搅没了一多半。

　　何逸然定下心神，心想对面肯定是个人在装神弄鬼，没什么好怕的。他胳膊往后轻轻一带，示意季淮玉往后退。石洞里地形错综复杂，若是对方熟悉地形打算包饺子，他们两个逃出去不容易。但这几条岔口都有风，想来是与外面连通的。

　　外面的女人唱完四句就不再唱了，静了片刻后，开口道：“我当是只有小妹妹一个，原来还有一位躲在里头。季檀雪育有一子一女，你是她的兄弟？”

　　“晚辈是重晖剑派何逸然，受长辈所托来寻个人。”重晖毕竟是明门之首，不论是哪一道的人都得给几分面子。何逸然出门在外本不愿意动不动就把师门搬出来撑腰，但眼下脱身为上，不是逞面子的时候，便朗声道，“前辈，季庄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有话您不妨对她讲，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

　　季淮玉在何逸然背后不安地抿了抿嘴唇，何逸然没说话，带着季淮玉继续无声地后退。

　　“徐宁轩的徒弟，吴守康的师侄……”那女人慢悠悠念叨着，发出轻俏的一声笑，“你不和师兄同门待在一处，怎的大晚上自己出来管闲事寻这小丫头？莫非是有什么私情吗？”

　　“前辈莫要取笑，七明门同气连枝，我这个做师兄的，出门在外不能看着季家的师妹被人欺负不管。前辈还有别的事吗？”

　　“这是我和季家的恩怨，你个外人就别掺和了。”女人迅速对他失了兴趣，语气轻蔑地怼了他一句，接着放柔了声音继续对季淮玉说，“小季瑾，我不想为难你，只是须得见你爹和兄弟一面。但那位躲躲藏藏不肯现身，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设法请你出来一叙。”

　　何逸然心想怎么又扯上爹了？不过季檀雪庄主女儿的父亲确实在江湖上是个谜，仿佛这个孩子是凭空变出来的。但又的确是季庄主实实在在的亲生骨肉。他对别人的家事没兴趣，但直觉对面的女人没安什么好心，眼下还是得先带着季瑾脱身。

　　说话间一个影子迅速且无声地进了山洞，步法奇诡仿佛是飘过来的，身上传出细碎的珠玉钗环碰撞声，她停在两人对面一丈远处，对着季淮玉自言自语道：“没以为季庄主会带走儿子，没想到她把女儿留在身边了。相传揽风袖的功夫每代只能有一个亲传，想来她留下外功天赋更好的那个孩子也不奇怪……”

　　何逸然和季淮玉两人也停住脚步。对面确实只有一个人，一身黑衣，手里提着盏灯笼，身形像是个年轻女人，头上戴着一顶黑纱幕离，看不清面容。何逸然警惕地看着她，盘算着自己动手硬闯的胜算——身后小姑娘年纪虽然不大，武功不比他弱，两人联手哪怕对面是季檀雪庄主本人，也不是没有闯出去的可能。但鬼知道对面方才是用了什么手段迷住季瑾的心神，万一那手段再使一次呢？

　　这时季淮玉在他身后开了口，声音轻柔，但很镇定：“你要见我父亲和……弟弟，靠抓我是没用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你不如去问问我娘。”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莫非是故意找了个重晖弟子相陪？季乘风和吴守康……难怪……”女人又走近两步，“重晖弟子，你知道这是何地吗？”

　　何逸然没说话，女人自顾自答道：“此处虽只是一处乡野荒山，但西边最高的山便是龙图山。那里曾是一位号称剑神的高手的故居，相传有他留下的绝世秘籍。”

　　幕离黑纱遮着她的脸，但何逸然直觉她说话间眼波流转，从他身上转向季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季家人落脚此处，是在做什么勾当。”

　　何逸然冷然道：“季家人做什么，您若有意见大可去找季风山庄的庄主长老说个明白，何必抓着个无辜女孩纠缠不休？”

　　“哈哈哈哈哈哈，我有什么意见？我巴不得看着季家人自寻死路！”那女人语气忽地一变，尖笑几声后猛地欺身上前，何逸然立刻举剑格挡，烛火照亮同尘的剑锋，剑尖穿透女人的胸口——

　　何逸然一惊，无论几年后变得如何孤绝狠辣，那时他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名门正派养大的少年弟子，杀人这种事离他尚远。但未待他撒手，却见女人行动毫无滞涩，剑尖轻易从她背后穿出，却没有一滴血流下来。呼吸间她已逼近到了何逸然面前，袖口探出几根枯枝一样的手指，掀开脸上的幕离——

　　那张脸在之后的九年里也不时造访何逸然的噩梦，借着昏暗的烛火，也能轻易发现这张脸毫无人的颜色，皮开肉绽仿佛被刀子旋出一朵朵花，狰狞的凸起布满全脸，鼻子和嘴唇都不见，只有一双很大很大、没有眼皮的眼睛死死瞪着他。

　　何逸然心神巨震，但他不是遇事会躲的性子，恐惧和惊愕反倒激发了他的攻击性。他这时还记挂着后面的小姑娘，怕把人吓出个好歹，一手伸过去抓幕离的黑纱试图把这张脸挡住，同时收剑变招，直刺对方的咽喉。

　　他不知道小季瑾看没看到这张可怕的脸，但不重要了，因为他剑刺出去的同时就感觉身边刮起一阵风，季淮玉的身子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敏捷从他旁边掠过，白如脂玉的一只手从袖子里探出来，隔着黑纱一把掐住了那女人的脖子。

　　“她”身量较矮，这一下是跳起来完成的，举高临下直接把对方扑倒在地，整个人骑在对方身上，右手还掐着对方的脖子，左手举起来，指尖寒光闪烁，是袖箭的尖锋。

　　何逸然的剑势硬是收了回来，他定在原地愣了一下，在季瑾看不见的地方有点无奈地笑了。

　　果然，他这是瞎操心，小姑娘动起手来可比他老练多了。果然白天对方是有留手的。

　　何逸然在这诡异的境地里忍不住出了一回神，回想起之前自以为剑法高明，在小妹妹面前招摇显摆，结果人家的家传可比自己高明多了。

　　他不打算插手季瑾的决定，无论季瑾是要杀了这人，还是放走，他都不会说什么，只希望能把小姑娘全须全尾地带回客栈。这时季瑾似乎手上松了点力道，开口问那女人：“你见过我弟弟？”

　　这一晚的经历对十六岁的何逸然来说实在是过于惊悚，以至于几年后他独自走上那条路时，已经忘了这番话里的大部分细节，也没有顺着这条“双生姐弟”的线索调查下去。直到九年后的早春他睁眼在金陵醒来，面前改换容颜的故人报出另一个身份，他才逐渐地想起了这一晚的一些关键，所有线索和违和的细节拼凑起来，终于大致摸索出身份调换的真相，也顺理成章地认出了眼前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回归了，现生杂事太多，实在抱歉。断更的这个惰性确实也是一个绊脚石，我反思……没想到打开还能看到新的留言，谢谢各位！
感谢在2023-08-05 20:57:59~2023-12-03 22:4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皭然 20瓶；银河系电冰箱总指挥部 18瓶；三七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