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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黄沙百战（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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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照骑来的马本来是从万仞铁卫那里借的，是一匹很漂亮的红马。如今要还回去，他竟然还有点舍不得，便一手抱起顾望，转身安抚地拍拍马头上雪白的鬃毛。
四王爷是个什么人精，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在马上悠悠地说：“此一行山遥路远，这马你便骑走吧，军中也不差这一匹。”
“多谢王爷。”
“不必谢。”四王爷促狭地轻轻一笑，“先前万仞铁卫护了你一次，本王送匹马给你，打包起来算是你欠本王一个情，将来你得空到了京城，可要记得找本王还啊。”
江照：“……”
算了，反正他欠的人情已经够多了。将来如果能活着，那就慢慢还呗。
他抱着顾望上马，神骏仰头长嘶一声，扬蹄往中原的方向疾驰而去。
四王爷环视身边的铁卫，举起掌心的黄玉兵符：“管统领带一队人，去关内齐物观，那里的掌门会准备接应。余下的随我开拔，去关外赌城。”
管统领应下，领人调头离去。四王爷纵马走在前面，旁边的副官低声问：“王爷，为何是赌城？”
“是青宁的意思，早十年前我们初来此地，他便为今日想好了后路。”四王爷沉静地答道，“对万仞铁卫而言，那里是最好的战场。”
三年前，尚清府的陆公子——也就是后来的赌城“二老板”——奉命离京“历练”，沈老板得知此事后私下找到他，以一副画像和一个承诺作为交换，请他帮忙完成一件事——
“你若要在关外落脚，最好的选择是赌城，那是个鱼龙混杂又相当有趣的地界，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在那里混得开。”沈老板笑眯眯地忽悠他，“到了那边，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彼时陆公子还沉浸在宋舒烟画像的美貌中，头也不抬地问：“什么事？”
“我先前去过一次赌城，那里早年是一个小国的皇都，其王室坐拥金矿物产丰富，担心外族人抢夺，就耗时数年依托地势修了城墙，来储藏王国的宝藏。”沈老板把另一张纸推给他，“这是一份攻防建筑图，你到了那边若是寻得机会，就按照图纸的样子重新修缮一下城墙。”
陆公子：“……”
他终于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地对沈老板说：“你让我大老远跑去关外给人家修墙？”
“欸，只要你在那边说得上话，修个墙算什么？又不是要你去搬砖，你只要下令就行了。”沈老板继续诚恳地忽悠道，“这事也是王爷的主意，你若能帮忙完成，王爷定会记得你的情的。”
陆公子的表情严肃下来，低头仔细看着那张图，一炷香之后，他才再次看向沈老板：“王爷这是准备在关外开战吗？”
沈青宁喝了一口茶，轻声说：“我们谁都不想打仗，但有一分的可能，就要做好打算。我们虽不会主动犯人，但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陆公子没再拒绝，把那张图仔细叠好揣进怀里，又珍惜地将宋舒烟的画像卷起来：“既然关乎边关安定，那为了沈老板您口中的一分可能，我也没有推辞的道理了。”
“多谢陆公子。”沈青宁站起来，郑重其事地一拱手，“若这张图将来真能派上用场，我国边关万千黎民百姓都可能因此保全。”
陆公子脸色舒缓了一些，感叹道：“四殿下本来就是个有大才的，再加上身边有个你，普天之下，怕是再找不到能算计过他的。你们这样的人，还能把目光放到千里之外，实在是……我朝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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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些庙堂的大人物那时就已经在筹划边关的战事。而同样是三年前，中原武林的明门间依然是一团和气，那一点涌动的暗潮藏在平静的水面下，静静地等待吞没一切的时机。
那年的振旗会在断月谷举办，场下比武的是齐云山的水缈和齐物观的贺兰行之。旁观席上几个掌门正在谈论一代弟子的武艺。落梅书院的蒋院长捻着他长长的白胡子，慢悠悠地点评道：“纵观这一代的小辈，对武道称得上有天生的悟性的只有两人。”
他辈分最高资历最老，而且是江湖公然的武学造诣最高、眼睛最毒的人，他的评价自然是分量极重的。旁边一人忙问：“是哪两个？”
“重晖的温玹，以及……”他目光落到了比武场中，“齐云山的水缈。”
温玹此时不在掌门席上，不知道蒋院长在背后夸他。席间众人闻言皆是惊叹，齐云山掌门脸上露出了骄傲的喜色。
又一人发问道：“那何逸然不算吗？这届魁首他赢面最大。”
“何逸然他不是对武道有悟性，只是格外的聪明，聪明人学什么都能一通百通，自然习武也能高人一头。但他那样的聪明孩子往往心思杂，喜欢一心多用，在练剑方面怕是难以走得最远。”
一人偷偷看了一眼旁边冷艳如高岭之花的穆琳琅，说道：“我看聆风岛的穆子观也不错啊。”
这话也不完全是恭维，穆子观的本事是明门公认有资格夺魁首的。
“穆子观是另一个极端，心思太纯，少了些机变。他能有如今的本事，是因为他有一个厉害的师父。他不用去悟，只要能把他师父教他的学透，就能站得比别人高。”
穆琳琅听见了，但她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当壁花，不想参与他们的讨论。
旁边的殷百川笑着问：“那蒋院长觉得我家女儿如何？”
蒋院长毫不客气地怼道：“华玥是一块难得的好玉，本来资质不输水缈的。可惜生在了你殷家。我早就告诉过你，她适合长鞭长枪这种大开大合的兵器，你不听，觉得姑娘家练那个不够婉约将来找不到好女婿，非要她学你家的暗器。从小启蒙没启到位，后面想再补上童子功也晚了。”
殷百川碰了个钉子，讪讪地闭了嘴。
场上水缈与贺兰行之还在缠斗。又有人问道：“那贺兰行之……”
旁边的栖真道人转过脸来，蒋院长却皱起了眉毛。
“贺兰行之……我也看不透他，总觉得他好像藏着什么，他的天赋是很高，跟骨更是少见，但我看到他的招式，就隐约觉得，他偶然表现出来的一些惊人的禀赋，不像是自己领悟出来的，倒像是从别处学的，不是明门武功的任何一种……”
栖真道人脸色微沉：“蒋院长，行之拜入我齐物观习武，虽说并未入三清，但也是笃心修习绝无二心的。他又如何能学到外家功夫？”
气氛骤然僵住，周围的人都显得有些尴尬。好在这时场下已经分出了胜负，贺兰行之胜了水缈半招，有了角逐魁首的资格，场中此起彼伏的叫好声打断了这一场谈话。
有人匆匆忙忙地转移话题：“水缈败给了贺兰行之，禀赋又如何比得上温玹？”
齐云山掌门摸摸鼻子：“唉，恐怕是我这个师父不够格，比不上吴掌门。”
他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直接阻止了旁人对水缈天资的质疑，其他掌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各自聊起了自己的事。
只有栖真道人还阴沉着脸，目光落在了贺兰行之身上。只见他胜了这一场，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围着比武场到处开屏，最后晃荡到聆风的穆子观面前，非要抢人家的酒葫芦，周围小辈都在起哄，场面一片和气，其乐融融。
栖真道人嘴角浅浅地弯了一下，心想到底是个年轻人，吊儿郎当又闹腾。这样的孩子能有什么坏心呢？就算真学了外家功夫又如何？总不至于真的走上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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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栖真道人盘腿坐在三清殿内，手执麈尾，听背后一个年轻的弟子说道：
“……弟子已经查清，关外确实有一个武学大家族，族姓为‘贺兰’。据说族中每一人的天资都是百里挑一的拔尖，家传的功法也是相当厉害，不输中原任何明门。但他们这些年极少有人进入中原，有记载的只有两人。一人名为贺兰钧，现下不知所踪。还有一人，就是贺……”
他惴惴不安地看着栖真道人。掌门面对着供桌上威严高大的三清神像，长长地叹息一声。
“我收到了报信，关外那边已经有所动作。等到再见之时，你们与他怕是要刀兵相向了。”
“您的意思是，师……他还会回来？”
“如果他站在了另一边，那早晚会重新踏上这个地界。百年前，我齐物观先师曾率领众弟子死守边关要道，阻止外族侵/犯，保我国朝安定。如今……到了我们重新挑起担子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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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魑鬼可能被万仞铁卫护送离开之后，易文晖脸上终于挂不住了。
他没有过多参与过阴甲的事，和其背后主使者只是合作，因为他从中原来，打心底看不上关外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邪门歪道。
而蛊虫对他来说的意义不一样。他这些年心心念念地研究，就是想要参透毒经的秘密，想要造出比易文晖的“阴蚕”更厉害的东西。这样他才有可能有朝一日回到中原，打败易文晖，把本来属于他的东西抢回来。
为了这所谓的大业，他弃了一切，包括许锋。但眼下他最关键的一步棋被破了，他身边最精锐的杀手很可能全都折在了万仞铁卫手里。
但好在他还有底牌，毕竟蓝珊还在外面。而且，他面前还有一个身怀蛊王虫的……真正的毒王。
只要杀了何逸然，取走他体内的蛊王虫……
与他合作的朋友对季淮玉兴趣更大，只是还没到出手的时机，只是先拜托他帮忙把季淮玉弄到手，还点明了必须要活的。
何逸然自诩聪明，以为看破了他的局就能有恃无恐，但说到底他们也只有两个人。季淮玉再怎么能打，与阴甲化的西门豪比起来不过是五五开。没有人能来帮他们了。
今天这两人必须留下。
想起之前何逸然嘲讽他无情无义还比不上顾槃，易文暄心里恨恨地想道：我倒要看看，你们之间所谓的深情，在生死面前还能值几个钱？
作者有话要说： 二老板和沈青宁的对话照应前文一个小伏笔：赌城篇里面提到过，小玉和何逸然去赌城，看里面很多花里胡哨的软装都是二老板的手笔，其实他主要目的是搞硬装。由于他的作风过于浮夸掩盖了真实目的，那边居然没人怀疑他，都只当他是个做作的二百五，就随他去折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