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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黄沙百战（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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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文暄站在高地，面色沉静地看着自己的护卫已经倒下了七七八八。季淮玉这边依然在和西门豪苦斗，而何逸然的剑光如同鬼影，剑锋所到之处，对手一个接一个地倒地。
当年许锋天赋异禀，年少时在振旗会上曾和徐宁轩比武，当场就记下了重晖剑招，后来他离开门派叛逃到了关外，易文暄时常看他早晚练剑，那时许锋很少修习聆风岛本门的剑术，练的都是从各门派杂七杂八偷学来的剑招。
因此易文暄虽然人不在中原武林，但对各门派的剑法是有见识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何逸然用来杀人的剑术就是脱胎于重晖的基础剑招。
重晖剑法灵动轻盈，如清风柳梢，但在何逸然的手里却风谲云诡、杀机凛然。
易文晖忍不住有点走神，心想中原武林明门一个个自诩清正，以光明磊落立身，居然能教出来这么正宗的一个杀星，莫非是那位毒王的功劳吗？
他哪里知道毒王仡桥成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连书都懒得教，杀人这种麻烦事哪能劳烦到他老人家？
眼看着人死得差不多了，易文暄终于沉不住气了，他轻轻吹出了一声奇异的唿哨，正在和季淮玉缠斗的西门豪瞬间抬起头，接着飞快地后撤跳出战圈，回到了易文暄身边。
其他的护卫便也不再靠近，警惕地退出一丈远，组成了一个稀稀拉拉的包围圈，将两人困在其中。
易文暄目光落在何逸然脸上：“你居然没用蛊虫对敌，真是聪明……”
何逸然嘲讽地挑起眉毛：“你明明握着阴甲，却带着几个歪瓜裂枣来我们这里送人头，我要是猜不出来你的心思，那就是真傻。”
季淮玉听见这话，在旁边有点心虚地看着自己的脚。
“我在中原和易文晖明里暗里斗过很多次，他手里有阴蚕，也一直想引诱我使用蛊虫。你当初从他手里偷过毒经，当然也难以抗拒蛊王虫的诱惑，你们那点心思难猜吗？”何逸然凉凉地说，“卫平生的蛊虫在你这里，对不对？”
易文暄高深莫测地笑了一笑，算是默认了。
“不管卫平生和蓝珊效忠于谁，他们都是我毒王寨的人。你设计杀了卫平生，这笔账我也得和你算算。”
易文暄道：“我说过，我想要的就是子蛊，明明顾槃答应我，要将卫平生和那个魑鬼的蛊虫交给我，来换他夫人的命，可惜他们命不好，才落得如此下场。”
“易堂主，您在我这个毒王传人面前，就不必说这种不着边的话唬人了吧。蓝珝身上的毒已经陷入心脉，有天生体质特异。别说是您，就算是仡桥也没法让他活过二十五岁，你没法实现给顾盟主的承诺，还在这里假惺惺地说漂亮话。”何逸然冷笑道，“你知道顾槃临死前托付给我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吗？”
“哦？是什么？”
“他说他和爱人死在一处，此生也不算有什么遗憾，对你们所谓的大业也没那么执着。希望我能看在蓝家人和毒王寨的渊源上，用毒王的手段将他们合葬，不至于让蓝珝的尸身落在你这种人手上，白白被糟蹋第二次。”
易文暄居然提起嘴角笑了一下，悠悠地说：“难怪……可惜了。”
他突然话音一转：“何公子，我很好奇，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顾槃当时抱着他夫人的尸身赴死，想必死前会把一切都和盘托出，来换你保全他儿子的性命。如果你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为什么来这边往我的套子里跳呢？”
“自然是想来见一见你，看看你从易文晖手里偷了毒经之后，操控毒蛊到了什么地步。”
他提到易文晖，易文暄摇了摇头：“易文晖运气好，当年在毒王寨的一段机缘，得了蛊虫的秘术。可惜他还是不够狠心，若他当初直接带人闯进毒王寨，我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境地，大概早就死在他手里了。”
听了他这话，何逸然微微一晃神，想起来昔日与徐宁轩的对话：
当年他在毒王寨的时候，他师尊徐宁轩曾背着仡桥告诫他：“以后你行走中原江湖，如果万不得已一定要使用蛊虫，务必做得干净些。”
何逸然一点就透：“你是怕我漏了蛊虫的痕迹被惊魂堂那位发现、顺藤摸瓜找到这边，或是继续拿蛊虫研究他那些恶心的邪术对吧？”
“没错。”
“师尊，既然惊魂堂手眼通天、能完全左右金戈城主，你就不怕他哪天研究出来怎么破这里的毒坑和虫阵，带人杀上来抢东西抢人吗？”
徐宁轩脸色严肃，答道：“不到万不得已时他不会，我了解他，这些年和他明里暗里也交过几次手。仡桥体质特异，离不开苗寨毒泉的滋养，易文晖知道若是他强闯，破坏了这里天然的毒瘴，仡桥也活不下去。”
闻言何逸然表情有些微妙：“所以你这是寄希望于易文晖的良心？”
“也只能如此了。这些年，这几股势力之间明里暗里都有勾连，掌门师兄去世，我作为他的师弟和仡桥的旧人，必须留下镇住重晖。然后再于适当的时机离开，回到仡桥身边，引明门中暗藏的那些毒刺再一次冒头。”
何逸然想了想，忽然问：“师尊，我当初中毒流落到西南，被仡桥救下，顺理成章成了新任毒王，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徐宁轩沉默了片刻，答道：“就算没有那一遭，我也会想办法送你去毒王寨。若仡桥愿意，自然会收下你，由你来了结这一切。”
何逸然轻轻一笑，挖苦道：“你们这些老头可真是懒死了，什么事都推给我们小年轻，还装模作样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本来就是你们这一代人的事，就像你和季家那孩子，劫缘纠缠，至死方休，”
想到这里何逸然看了身边的季淮玉一眼，忽然笑了一下。
易文暄不解他笑容的含义，还以为他在得意什么，便忍不住开口道：“你犯了个错误，你不该让魑鬼带着蓝珝的孩子走。那两个人都是我想要的，我怎么会轻易让他们出关回中原？”
他说这话的时候紧紧盯着何逸然的表情，想从那张俊秀浅笑的脸上找到一丝裂缝。但何逸然的笑意更深。
“易文暄，咱们之间也明里暗里交过几次手了，当时在机关楼你设下那个简单却必死的局，都没能困死我。我不是个正统的权谋家，但您又哪来的自信觉得您比我聪明呢？”
易文暄那一瞬间愣了一下，随后迅速镇定下来：“不可能，你那边已经没人了，蓝珊的人，你带来的苏家的护卫，都被调到别处了，怎么可能有人能截杀我的精锐？”
“你之前猜得对，顾槃确实告诉我了很多，包括你们打算如何用阴甲来对付万仞铁卫。我猜你打算借着阴甲拦住万仞铁卫的时机，用精锐护卫杀手去截杀魑鬼。魑鬼那人看着凉薄，实际上心比谁都热，他带着孩子很难全身而退，但他断不会任由顾望落在你们手里自己逃走，所以你以为这是个必胜的局。但是——”他微微压低了嗓音，“你怎么能保证，阴甲这时已经遇上万仞铁卫了？”
易文暄脸上的表情凝住了。
此时此刻，魑鬼江照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披着一条略厚的黑斗篷。顾望被半边斗篷裹在里面，已经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身边是一队身披铁甲、手执长兵的骑兵，打着“万仞”的旗号，把他和孩子护在中间，正向着一处营地走去。
营地外已经整装待发，为首的一人骑在一匹黑鬃踏雪神骏上，身后是枪佩红缨、排列整齐的铁卫。
两方靠近，护卫们齐齐下马，江照左右看了看，也随大流，抱着顾望跳下了马背。
四王爷点了下头，目光落在了江照的面具上，露出了挑剔的表情。江照只好轻轻放下已经惊醒的顾望，单手摘了面具。
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更多了，几乎能把他的脸皮烧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四王爷的表情明显随和了一点：“你就是何逸然的朋友吧？”
江照多年混迹江湖，也没怎么正经读过书，不知道对着一个当朝的王爷应该施以什么样的礼数，只得僵硬地点点头。
“唔，他倒是聪明，还知道借着万仞铁卫夹带私货。”四王爷笑了笑，看着顾望，“这是你儿子？”
江照：“……这是肃月盟主顾槃和他夫人蓝珝的……遗孤。”
顾望还迷迷糊糊的，此时突然听到父母的名字，小脸一胯，眼圈又红了。
四王爷也没想到一个问题差点把小孩弄哭了，赶紧说：“嗯，他们把孩子托付于你，想来是希望你送他去中原。此处不久就会开战，你快些带他离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