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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仗剑山河（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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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阴县外五十里，有一片村落，村外有一处野坟堆。此时正有一对年轻男女在那里忙活得热火朝天。两人都是不俗的相貌，特别是那个女子，穿着棠红色的丝绸裙子，漂亮得像个天仙。
可惜美人干的活实在不太文雅：俊男弯着腰挖坑，美女则负责把一具一具尸体拖到坑里，两人再一起填土，在初秋的凉风里累得满头大汗。
秦归把最后一铲子土掀过去，然后直起腰，长长地出了口气。宋舒烟从怀里掏出两块手帕，分了一块给他。
两人坐在树荫下擦汗，宋舒烟有些担心地往远处看了一眼：“温掌门那边……他能处理尸体吗？”
秦归也有点发愁：“不知道，咱们去看看吧。”
他们两个刚站起来，就见温玹这时候提剑向他们走过来，前襟上沾了一大片血迹，在雪白的底色上鲜艳得触目惊心。
他把念冰剑收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淡然一笑：“都埋好了，只是衣服脏了。出门在外确实不适合总穿白色，到时换一个颜色。”
秦归和宋舒烟皆是默然。
他们离开酒肆就遭到了伏击。和李旃一样，有其他人知道温玹离开重晖山，特地过来截杀。目的很简单：他们怕温玹，不想温玹去金戈城找某些人的麻烦。
两日来，他们已经打退了四波杀手，根本没走出多远。若是只有温玹一人，怕是真有些麻烦。但好在他身边有两个帮手，秦归在外面多年东躲西藏，对付伏击相当有经验；而宋舒烟虽然杀人的次数不算多，但她武功出奇的高，袖子里零零碎碎的花样也不少，两人配合，倒是也帮温玹拦下了不少。
相信几日之后，“温掌门叛逃重晖”的故事也会传遍整个明门武林，到时不一定会有什么脏水扣在温玹头上。几人本以为重晖山的长老也会很快杀到，但出乎意料的，他们并没有见到任何重晖弟子。
看来是留在重晖代掌门的沈戚稳住了局面。
秦归抖抖袖子上的土，解下水壶晃了晃：“咱们去村子里讨点水，歇一歇吧。”
几人来到村子里，找到了一家酒馆。正值饭点，店里的客人竟也不少。
宋舒烟戴着幕篱，坐在角落的桌子旁。温玹先前找人买了衣服，换下了显眼的白衣，坐在她对面，背对众人，秦归坐在两人侧面，三人面前各上了一碗阳春面。
旁边隔着几张桌子，坐着一桌江湖人，估计是搭伴走的，天南海北哪里的口音都有，其中一个正大声分享最新谣言，整个大堂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嘿！你们听说了吗？重晖的温玹掌门和渡仙楼的宋舒烟私奔了！ ”
温玹：“……”
宋舒烟：“……”
秦归：“……”
三人皆是无语。
温玹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高高在上的正人君子，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嚼舌根，他生平第一次亲耳听到和自己有关的传闻，另一位主角还坐在自己对面，不由得有些尴尬，便低头拿筷子仔细地挑出阳春面里的葱花。
一边挑着，他一边琢磨，自己的名声反正已经不怎么样了，多一桩这种事倒也没什么，而宋舒烟好好的一个大姑娘，被传这种谣言，实在是不太像话，得尽快找个机会澄清一二。
对面的宋舒烟也不是很介意。她脾气比较温和，也不太在意流言。若是换成殷华玥，估计要抡起大鞭子往那人胡说八道的嘴上抽了。
她甚至苦中作乐地想象了一下：如果苏闵阳听说了这桩传闻，会是什么反应？
至于秦归，他已经习惯了，反正这种风流韵事从来都和他没关系。
“嗐，什么私奔，那温玹分明是犯了门规，被逐出了师门。”另一个声音尖尖细细的男人纠正道，“重晖这一代也不知冲撞了哪路神仙，大弟子二弟子全都被撵出去了，只能挑了个叫沈戚的上位。”
“沈戚吗？我见过他，是温玹手把手带出来的。”第三人插话，“那人武功还算出挑，人品也是稳重可靠，当个掌门不成问题。”
“再稳重有什么用？”那声音尖细的男子嘿嘿一笑，“重晖变天啦，那几个出关的老祖宗出面主持大局，连温玹都能作主给撵出去。温玹何逸然不在，这一代其他小辈也就二十一二岁，根本掰不过那些个老家伙，我看那沈戚也就是个傀儡掌门，大事小事还得是长老说的算。”
温玹苦笑了一下，低头挑起一缕面条又放回汤里，没了胃口。
他有些担心，却也信任沈戚。这个师弟一向不显山不露水，也不爱在众人面前出风头，但做事非常稳，手段也有，这种情况下或许比他更适合执掌门派。
宋舒烟本来百无聊赖地听着他们闲谈，突然仰起了脸。秦归警惕地转过头去。
温玹还在挑葱花的手一顿，背后一个含笑的声音响起：“掌柜的，要一屉梅菜笋干的包子。”
一条小土狗左扭右拐地穿过人群，钻到温玹脚下，直起身子用前爪扒住他的大腿，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地讨宠，试图去舔念冰剑柄。
说话间，苏闵阳已经走到了他们桌前，自然地在四方桌的那个空位上坐下。
“苏哥哥。”宋舒烟的声音里带点雀跃，“你来了！”
温玹也露出了一点笑，从自己的面碗里夹出一片牛肉，喂给脚边兴奋的小狗。
“还以为过几日才能追上你们，看来你们这一路不太顺利。”苏闵阳笑盈盈地看着温玹，“温掌门，打算直接往西北走去金戈城吗？”
“正有此意。”
宋舒烟见到苏闵阳本来挺开心的，但听他这么一问，又有点担心：苏闵阳看上温玹想勾搭，她现在不但不难过，甚至想多看看热闹；但她怕苏闵阳被爱情冲昏头，非要跟着他们去金戈城。
好在苏闵阳只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这时候店小二把他的包子端过来，揭开笼屉，热腾腾的雪白蒸气冒了出来。
苏闵阳先夹起一个放在宋舒烟的碟子里，然后马上把第二个夹给温玹。最后他和秦归对视了片刻，又分了一个给他正对面的秦归。
两人之前不认识，虽然都去了泉阳门，但苏闵阳天不亮就带人离开了，并没有正式见过面。秦归不了解这几人的关系，但能明显感觉到，这大秋天摇扇子的贵公子看温掌门的眼神不太对。
他谢过苏闵阳，夹起包子还没咬上一口，忽见温玹放下了筷子。
他们的桌子在酒馆的墙角，宋舒烟和苏闵阳的背后都是木板墙。温掌门偏头朝苏闵阳看了一眼，面色一变，骤然抬手抓住苏闵阳的肩膀，把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苏闵阳毫无防备，直接被人拉得屁股离开椅子，往温玹身上倒去。与此同时一把长刀轰然洞穿木板，正刺在苏闵阳刚刚坐着的位置。
宋舒烟豁然起身，手一撑桌面，整个人凌空翻了过去，落在桌子的另一边，她位置后面的墙壁被巨大的力量拍击，露出一个参差的豁口。同时温玹把苏闵阳挡在自己身后，秦归站起的同时拔出匕首，从侧方护住他们。
其余所有食客旅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拔/出明处或暗藏的刀剑，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竟然是一场早有预谋的伏击。
苏闵阳弯下腰，把狗抱了起来。在场的人表面上最平静的居然是他，尽管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他环顾四周，又看看面前温玹沉稳可靠的背影，嘴角居然轻轻弯了一下。
这时候第一批打手已经朝他们冲了过来。温玹提起念冰剑，毫不迟疑地迎上对面四五把兵器。
他太快了，念冰剑那如同冰雪一样的剑身只一划，那几人的喉咙就被割出了一道纤细的血口子。随后他轻巧地避过几人倒下的尸身，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对方阵型的中间。
宋舒烟和秦归对视了一眼。
几日来两人已经见过温玹的剑很多次了，但每次看都会恍惚。
那居然是人间能有的剑术吗……
此时第二波人从墙壁的洞口冲进来，直奔苏闵阳。宋舒烟狠狠一踹桌子，将之踢得飞起砸向对方，袖子里的惊弦丝绷紧甩出，杀伤力竟不弱于刀剑，轻易割断了一人的首级。
秦归正欲上前帮忙，忽见之前端酒的掌柜钻出柜台，飞扑向苏闵阳，动作之灵活与肥圆身躯毫不相称，手里提着一把剔骨的尖刀。
他直接从侧方迎上去，用手中的短匕首架住了那把刀。同时当胸一脚，把那胖子踹得倒飞了出去，“咚”一声撞在了柜台上。
苏闵阳眨眨眼，回过神来，竟还能保持端庄，风度翩翩地一拱手：“多谢。”
宋舒烟和温玹在不同的战圈里打，秦归落后一步，发觉这人身边不能没人，只好负责保护柔弱的苏公子。
他心里有些纳闷：为什么这些人更像是冲着苏闵阳来的？这柔柔弱弱的贵公子为什么要加入他们？是也想去金戈城吗？
秦归想到这越发不安。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刀，不知道是哪个杀手丢下的，反手塞给苏闵阳：“公子，拿着这个好防身。”
苏闵阳颤颤巍巍地接过那把刀，费了老大劲才举起来。他小声跟秦归商量：“咱们换换行不行？”
秦归：“……”
他沉默地把刀拿回来，将手里的匕首转了个圈塞给苏闵阳。
这时温玹和宋舒烟也解决了两拨打手，终于得以脱身，两人几乎同时赶到，紧张兮兮地查看苏闵阳有没有受伤。
秦归知道这人没事，双眼望天，假装自己只是个路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归哥：从情侣的全世界路过，呸！
苏闵阳为什么喜欢吃包子？其一，当初他养父捡到他之后，就近在包子铺给他买了一屉肉包子，算是他美好回忆的起点。其二，他喜欢边走路边思考边吃饭，或者边写作业边吃饭，包子比较适合单手拿。
老苏看上去很欠很拉，但这次他还真是来帮大忙的，虽然他自己主要的目的是谈恋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