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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仗剑山河（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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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淮玉单手背在身后，一手垂下。他很想去拉何逸然的手，但又觉得在对手面前拉拉扯扯的，气势上不够威风，便压制住了这个想法。
他不怕易文暄，只忌惮对面被控制、只盯着何逸然打的西门豪。
两方沉默地对峙了片刻，何逸然先开口道：“易文暄，许锋死了，是你安排的吗？”
“他那样的人，活不久的？”
何逸然冷笑道：“是吗？如果传言不假，当年若没有他，活不久的人就是你了。我以为你们既然好过一场，至少会给他留一条活路。”
“何公子高看我了，我不是顾槃。说到顾盟主，他已经被你们杀了吧？”
“杀他的人不是我们，但他确实已经死了，是他自己选的路。”何逸然一手按在剑柄上，“他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回去找蓝珝的尸体，想要再看看他最心爱的人。那时我就知道，幕后主谋不是他，和主谋关系最近的人也不是他。”
易文暄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看了季淮玉一眼：“何公子有此猜测，是觉得情深之人都不堪大用吗？”
“当然不是这种狗屁原因。因为蓝珝体质特殊，诺思骨教的炉鼎之法和阴甲的制作关系很大。想要试验阴甲，他们一定需要蓝珝。但我看顾盟主的样子，既然选择留在诺思骨教做教主，那么就绝对不会把自己老婆献出去做试验。所以幕后之人自然不会把宝全压在他身上。如果他不选蓝珝，恐怕你也斗不过他。”
易文暄摇摇头：“说到底还是感情误事，顾槃聪明一世，可惜……”
“确实可惜，有蓝珝那么个软肋在，蓝珊和他也不是一条心，但他还是凭本事爬到了那个位置，而且差一点就成功了，是个做大事的。但我不觉得深情是错处。”说到这何逸然忽然笑了，“易文暄，你说人一辈子能为什么而活？”
这问题乍一听有点脚不沾地，没想到易文暄略一沉吟，还给出了一个很正经的回答： “为自己想要的东西。要么修身，增强实力和权力，把想要的都抢到手；要么修心，认清世间声色繁华不过都是过眼云烟，慢慢地放下欲望，只留一颗本心。”
他身边的文宛儿听得一脸怀疑，心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何逸然拍了拍手：“不愧是易先生。看来您是要在第一条路上走到黑了。为此故国可以不要，老情人也可以不要。我一直想问问，您究竟图什么呢？”
“不图什么，争一口气罢了。”易文暄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想早日回中原呢？但现在大业未成，没脸回去啊。”
他们两人在这里瞎扯淡打机锋，季淮玉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所有的爪牙与杀意全都明晃晃地亮出来，把何逸然保护在自己的领域内。
就听易文暄继续说道：“何公子，如果你不动感情，那么今天的你可以继续安安稳稳地做重晖的二弟子，关外这些麻烦事都和你没关系，你今天也不会死。”
“这话说的，我本来也不会今天死。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何逸然，我要在一条道上走到黑不假，但你真的别无二心吗？”易文暄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季淮玉身上，“你大师兄温玹十年前入金戈城，吓破了百里垚的胆子，成了公认的正道传奇，坐上了掌门之位。而你也称得上天赋异禀，但在重晖做温玹的师弟，注定一辈子都被他压一头。季风山庄灭门牵出的这一场大阴谋，于你而言何尝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你这些年的奔走，究竟是为了所谓的故人，还是想借此搏一个出头的机会？”
他以为说了这些，事件中心的小季庄主起码会给点反应。他没想到季淮玉根本懒得听他说话，脸上半点波动都没有，眼睛还死死盯着西门豪。
何逸然闻言嗤笑一声：“还以为你能说点有意思的话，别拿你这龌龊的心肠来揣度我们。您背叛过情人，就不愿意相信世间有真心，不愿意相信有人真的甘愿为情赴死。”
“我愿意信，但顾槃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我们和你不一样。你觉得情深之人难成大事，我倒是觉得，薄情寡义没心肝的人往往以为自己是赢家，但越是得意越容易翻船。而且死得孤苦伶仃，将来连个上坟的都没有。”何逸然说着将同尘剑拔/出鞘，剑尖抬起指向易文暄，“这一点，您还不如您兄弟易文晖。”
易文暄轻叹一声，后退一步，冲旁边做了个手势。
西门豪如同一只脱了笼的野兽，率先提剑扑向了何逸然。文宛儿提着蝶骨钗落后他半步，其余的打手一齐提着刀兵冲上来。
季淮玉重点防的就是西门豪。见状错身一挡，护在何逸然身前，同时一手扬出雪蚕缎，再一次裹在西门豪腰上。
他想故技重施，将西门豪先甩下去，先解决其他杂兵。但文宛儿的蝶骨钗从斜后方刺来，离侧腰还有一尺远时，季淮玉左手适时一拧，指尖三寸的绳镖刚好挡住剧毒的尖刺。
这个姿势很难发力，但文宛儿还是被他震得手腕一麻，心道这是什么怪物，周身上下仿佛没有任何破绽。与此同时何逸然的同尘剑就到了，剑尖划过一个刁钻的弧度，直削文宛儿的手腕。
文宛儿收手跳开，但她也给西门豪争取到了摆脱的时间。还没等季淮玉右手发力扬出雪蚕缎，西门豪的剑就向下一扎，“刺啦”一声，雪蚕缎被他从中间撕裂。
何逸然一剑落空，一个转身与季淮玉背靠着背，笑道：“有点麻烦，但还不算绝路，小玉，给这些人看看咱们的本事。”
季淮玉轻声说：“好。”
他袖口被山风鼓起，露出袖中的千般杀机，正面迎上西门豪的剑。
这时候易文暄的其他手下也围了上来，他们也有自己的心思，觉得相比较之下，何逸然看上去相对好捏一些，适合先解决掉。于是他们一拥而上奔着何逸然招呼过来。
何逸然一哂，心想你们捏错人了。
论武功季淮玉确实比他高，但他在江湖摸爬滚打的时间更久，比小季庄主更擅长杀人。
他右手持剑，左手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匕首，单手挽了个花。
跟小季庄主厮混了这么久，他也不是满脑子只有风花雪月，抽空还跟着他家小玉新学了几招，比如左右长短齐下。
第一个护卫持刀砍向他，何逸然举剑招架，同时一脚踹中那人的胸口。他背后有一个坚实可靠的小季庄主让他借力倚靠，对方被他踹得倒飞出去，砸倒了他两个同伴。与此同时文宛儿再一次从侧面袭击，季淮玉左手闪电般地探出，双指正好夹住了蝶骨钗的尖端。
文宛儿一惊，何逸然同尘剑直刺她胸口。她无处可躲，只好咬牙撒手，将蝶骨钗留在季淮玉手里。
季淮玉夺了蝶骨钗，目光一凛，忽然扬手将那根长刺直接丢下了山崖。
何逸然跟他讲过这兵器的真正用途，这在小季庄主心里一直是个钉子。如今落到他手里，他就索性丢了，让易文暄没那么容易拿到蛊王虫。
文宛儿狠狠地一咬牙，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那剑如同一条蛇，借着其他护卫的掩护，蜿蜒着刺向何逸然的腰。
何逸然的同尘剑扬起，斜斜地将一人的腹部挑开，随后手腕一翻，同尘剑不愧是天底下排得上号的名剑，剑光只一扫，另一人的首级就从脖子上飞了出去，骨碌碌地滚出老远。这时文宛儿的剑势才到，何逸然提同尘剑迎上，那软剑真的像是毒蛇一般，缠上了何逸然的剑身。
那一瞬间两人似乎僵持住了，但下一刻季淮玉左袖中飞出一枚绳镖，直奔文宛儿的面门。
文宛儿刚刚在他手上吃了个亏，只能收剑躲避。季淮玉那边只是抽空帮何逸然打她一下，此时此刻季小庄主大部分心神都放在西门豪身上。
此人被阴甲秘术控制，如同疯狗一般，一门心思地盯着何逸然。季淮玉拦在中间，打得直冒冷汗，心道好在阴甲行事只凭本能全无意识，否则以西门豪的剑术功底，他和何逸然加起来都未必打得过。
他左手时不时帮何逸然挡一下，右手的揽风袖全开，长短不一的雪蚕缎如同天女的披帛，在他对控制下狂乱地飞舞，那是极柔的兵器，对上天底下最刚猛的剑法，一时间竟也难以分出胜负。
易文晖站在不远处一个土坡上，看着这边一群人围攻他们两个。他身边空无一人，因为他确信，现在的包围圈能困住这两个人——
西门豪被下了指令，本能追着何逸然打，只是中间有个季淮玉死命拦着。如果何逸然转头来攻击他，那么西门豪一定会立刻跟过来，季淮玉想要一个人对付文宛儿和其他护卫，也没那么容易；同样，季淮玉更不可能留下何逸然面对西门豪，独自跑过来杀他。
于是他就气定神闲地在一旁观战。这时候何逸然蓦然抬头，目光正与他对上。
明明还有一段距离，易文暄却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小半步。何逸然牢牢地盯着他的眼睛，左手的匕首像是随手一划，正割断了一名护卫的半边脖子。
离得太近，这人颈间的鲜血猝然狂喷，溅得何逸然半张脸鲜红。
他在一片血污中抬起眼，看着易文暄笑了一下。
季淮玉余光瞥见他脸上沾血，登时吓了一跳，手上也没了轻重：左手袖子里钻出三股金缕线，野蛮地绞上了三个护卫的脖子。指尖发力收紧一端，那三人的喉咙一齐被割断；右手的雪蚕缎骤然伸长，将西门豪逼得后退了两步。
何逸然开口，声音极小，但他确定季淮玉能听清楚：“小玉，还记得吗？我们的计划是……”
季淮玉沉声答道。“记得，活捉西门豪。”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长到多大多凶，小季在我（和何逸然）心里永远是猫猫一样的雪豹幼崽，白白的可爱的偶尔呲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