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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仗剑山河（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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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阴县郊外三十里处，官道旁有一家酒肆。此处老板一辈子见过各种各样的江湖人，此时见三个气质迥异、看起来完全不像同路的人结伴坐下，也是很淡定地上前：“几位喝点什么？”
“要你们这里最烈的酒。”李旃打量着温玹，“你行不行？”
温玹端庄地颔首，喝了一口桌上的粗茶。
李旃又看向秦归：“你呢？毛长齐了没？”
秦归翻了个白眼。
老板把酒端上来，李旃直接对瓶喝了一口。
“我见过温叶冰和吴守康，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还在关外，跟我娘住在一起。当时相传有一高手从中原来，设擂挑战关外二十七密教的高手，未尝败绩。最后一个上场的就是我娘，白山教圣女李添月。”
他说道这停下，看着手托酒瓶像观音菩萨一样的温玹，催促道：“你俩怎么不喝啊？看我一个人表演？”
温玹从善如流，给自己和秦归倒了两小杯酒，很矜持地抿了一口。
温掌门亲手倒酒，秦归受宠若惊，赶紧一口干了。酒劲太猛，他脸“噌”地一下红了。
李旃调戏完正人君子和小年轻，心满意足，才继续说道：“我当时也还小，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武功、那样的剑术。温叶冰嘛，人像他那把剑一样冷，打完就站在那，也不说话，长得嘛倒是很好。”
秦归嘴角一抽，心想你当着人家儿子的面对亲爹言辞轻薄，要不是你武功高，一天得挨揍八回。
温玹一脸镇定地给他又倒了一杯酒，眼睛一直盯着李旃。
“你不像你爹，长得不像，性子更不像，要不是这绝世的天赋，我都怀疑你是吴守康的儿子。”
姓李的瘟神到底还是积了点口德，把“你莫非是温叶冰和吴守□□的”这句话咽了回去。
“反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也没什么好见不得人的，我就直说了。我娘当年离开金戈城，在白山教一个人带着我住，她活得自在，爱恨随心，比完一场之后，她就看上了温叶冰。温叶冰比她小七八岁，据说在中原也有个儿子，但她不在乎，还问我说想不想要白天那个高手当我后爹。”
爱八卦之心人皆有之，秦归听得很起劲，但想到故事主角的儿子就是面前这两位，他又有点尴尬，只能看向别处，一脸“我无意旁听你们的家事”的正直，一边努力竖起耳朵。
他算是知道李旃这见谁爱谁、逮谁撩谁的德行是随谁了。
“我当时还挺开心，说好啊。然后她当晚就翻/墙到人家的住处，大概是想霸王硬上弓。我还以为我马上就要有后爹了，结果她没一个时辰就回来了，说温叶冰在和一个男的吵架。”
温玹眉心一跳。
“白天吴守康太低调了，没人知道温叶冰还有同伴。她说温叶冰当时很生气，一直朝对方大喊大叫，叫吴守康的全名，她记住了那个名字，还说她没想到温叶冰私底下是那副样子。吴守康劝他回中原，他不肯，说让吴守康自己回去，不要在这拖他后腿。”
温玹脸上的笑容似乎淡了点，但他还是不动声色，点头示意李旃继续说。
李旃戏谑地打量着温玹的神情，继续说道：“我娘好奇，就捅破窗户纸，看清了吴守康的脸，她说这人看着像个文人，长得清清秀秀的，站在那气场居然还能压温叶冰一头。温叶冰在他面前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站在那说不出话，一转头看见我娘，登时气急败坏，拔剑就砍了过去。”
李旃说到这煞有介事地拍拍胸脯：“我娘说，那是她这辈子离阎王爷最近的一次。温叶冰恼羞成怒，差点下死手。要不是吴守康在旁边死命拦着，我娘可能就回不来了。”
秦归听得百感交集。
他没见过吴守康，但十年前他在金戈城和温玹同生共死的时候，温玹曾经给他讲起过自己的授业恩师，说自己极少下山，于生民无功，也没做过什么匡扶正道的大事，算不得什么君子。他身上的一切，都是受吴守康的的传承。
温玹在他心里如明月高悬。而吴守康，是教出温玹的人。
“我曾经发誓把往事都烂在肚子里。但看在你是温叶冰和吴守康的传人，又差一点成为我便宜弟弟的份上，我把那件事告诉你。中间发生了什么我娘也不知情，但有一天，吴守康独自回了中原，温叶冰把他送到岑姚关，转身就去了雎山。然后死在了山里。”
讲到这，李旃脸上的神情也肃穆了起来。
“杀他的不是人，是机关楼。没人知道雎山里面藏了一个怎样的机关阵，当日密教一片平静，全都闭门不出，没人知道是谁下的手，也没人知道是谁把他引进了山里，当晚，他们进了山里，把温叶冰的尸身抬了出来。场面……我去看了一眼，到现在也忘不掉那一幕。”
温玹垂眸不语，李旃声音压低了一点：“我只见过他几次，但我知道他是个值得敬重的人，我不是有意戳你的伤心事。若你在吴守康的教导下，一辈子在重晖做你的掌门也就罢了。但如今你独自下山，就说明你已经决意去做一些事。”
秦归看了温玹一眼，敲了敲桌面：“我有问题，既然你说温前辈性情孤冷，为何会跑去关外找密教的人比武？他和吴掌门究竟想做什么？”
“好问题，我不清楚这件事，但他绝不是为了找人比武。他是在找一件流落到关外的东西，也有可能是某个人。他不希望吴掌门参与进来，但吴掌门执意跟着他。后来吴掌门一走，他就出事了。”
温玹轻轻开口：“后来呢？”
“后来我娘很伤心，也想查清真相，于是她独自入关，想去中原找吴守康问个明白。但她半路被金戈城的故人截下了，我跟在她后面，却跟丢了，没想到在龙图山下碰见了吴守康。我问吴守康，为什么一个人离开，他说关外凶险，他和温叶冰都可能死在那里，但温叶冰的儿子不能没人管，他需要先照顾好温叶冰的儿子，然后才能回去找他的朋友。”李旃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我告诉他，你回去得太晚了，温叶冰已经死了。”
“我还记得他当时的样子，他就站在那，无声地掉眼泪，一动不动的，站了许久。我从小就看不得漂亮的人哭，就给他递了块手绢。他希望我跟他走，说让我随他去重晖，他会保护我。我当时拒绝了，说我要自己保护我的家人。但我也对他说，不管我以后在中原武林如何搅弄风云，我都不会对重晖山下手，算是报答他想要保护我的承诺。”
秦归听得头皮发麻，心想你那时候有十岁吗？还馋上人家师父了。
温玹想了想，却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你娘……李夫人后来如何了？”
李旃坦然道：“和吴守康分开后，我就去了金戈城，想先找我娘，却被告知我娘没落到金戈城人的手里。她被静江那边的一个小门派救下了。那掌门武功不算多高，但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据说长得相当英俊，我娘就留下了，两人还生了个孩子。我以为她想从此过上普通人的日子，就没去找她。但她十年前又回到了白山教，从此对此事讳莫如深。”
说完他伸了个懒腰：“我许多年没掺和关外密教的事了，也不想管太多。知道的不多，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温玹温文尔雅地点头，脸上不悲不喜，似乎听到的只是个离奇的江湖传闻，而不是师父和父亲的旧事。
李旃打量着他的神色，倏地一笑：“罢了，我懂了。你这请我喝酒，只有酒没有菜吗？老板，有什么小菜，端几盘上来。”
老板去后厨切小菜，这时一匹白蹄黑马从官道一头疾驰而来。
宋舒烟满身风尘，勒马在酒肆前停下。海棠红色的裙摆荡起，神骏长嘶一声扬起前蹄。她跳下马背，一眼就看到了温玹的白衣。
秦归不认识她，见荒郊野外突然来了个大美人，心道这不会是哪边请来的杀手吧，有些警惕地站起来，这时候温玹也转过头，露出了一点惊讶的笑容：“宋姑娘？”
宋舒烟一路奔波，还不知道重晖山上的一出闹剧。虽然没看到苏闵阳，但她见温玹神色从容，心立刻安下了八九分：“温掌门。”
李旃本来背对着门，闻声扭头，在看到宋舒烟时，他面色忽然僵住了。
随即他站起来，也不管自己的酒菜了，一言不发地翻过酒肆侧面的矮墙，在几人的注视下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秦归对此非常惊奇，心想这人见到长得漂亮的男的就满口美人地调戏，现在来了个货真价实的美女，他居然吓跑了，这是个什么疾病？
宋舒烟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碰到看见自己就跑路的男的，有些诧异地看着李旃堪称狼狈的背影。
温玹作为明门公认的好师兄，最大的特点是对于人家的私事从来不刨根问底。他也不管李旃了，转头冲宋舒烟彬彬有礼地开口：“宋姑娘是来找苏公子的吗？他还在重晖山。”
“他一定会下山找您，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您。”宋舒烟正色道，“我从关外来，何逸然有一封信托我捎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你们发现没有，本文大部分人都随师父，除了不太聪明的穆子观同学……
工作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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