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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灯火阑珊（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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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淮玉低头跪在蓝珝身边，许久，才轻声问何逸然：“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何逸然慢慢地挪过来，半跪在他身后，抬手从背后环住了他：“会有些疼。”
他已经见惯了生死，也习惯了切肤之痛，便轻轻抱着季淮玉：“我们走吧，他把那孩子托付给我们，我们要去做该做的事了。”
季淮玉放开蓝珝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沉声说：“去找顾槃。”
“嗯，去找顾槃。毕竟不管他是个什么人，蓝珝还是到死都爱他。”何逸然似乎是冷笑了一下，抓住季淮玉的袖子：“咱们送他下去陪蓝珝。”
如今棋盘掀开，顾槃的目的和手段都已经很明朗了：
他篡了罗布王的位置自己上位，也接过了前人二十年的谋划：根据中原龙图山传来的绝世武功秘籍，制造出刀枪不入的活死人阴甲，将他们藏在蓝家的矿坑里，密谋一举颠覆万仞铁卫，攻破边关的防线，进犯中原。
而在十年前，朝廷的那位四王爷许是察觉到了一点风声，便传信给在边关统领万仞铁卫的六王爷，叫他留心关外的动静。因此六王爷救下了差点死在阴甲手下的许锋，阴甲的阴谋正式暴露在了朝廷的眼里。
于是四王爷带着亲随沈青宁沈老板亲自去了一趟关外，先是敲打了赌城老板一番，又确定了阴甲并不藏在赌城。他们身份特殊，不能在关外逗留太久，却也一时半会不能找出阴甲的确切藏身地，便找上了肃月盟老盟主，也就是顾槃的父亲。
双方以密旨和印玺“赤阳令”为约定，约好一旦朝廷做好向密教宣战的准备，便将密旨和赤阳令分别送到肃月盟主和万仞铁卫手里，双方一起动手，保护边关不被关外密教的人攻破。
老盟主早年一直待在中原京城，吃过皇家的粮，又多亏了朝廷的扶持才没被密教的人掣肘搞死，自然愿意和四王爷合作。然而双方都没想到的是，老盟主走得早，而最终上位成为新盟主的人，是勾搭了诺思骨教圣子的顾槃。
顾槃不讲信誉，不守承诺，眼里只装得下自己的权势……和他那位特别的夫人。他接过父辈的约定，却根本没打算履行，反而联合起密教和易文暄，打算顺势在背后捅万仞铁卫一刀。
如果何逸然按约定直接把赤阳令交给他，那么他会立刻翻脸，打万仞铁卫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也没想到何逸然直接找上了蓝珊和蓝珝，并把赤阳令交给了蓝珝处理。
蓝珝到底还是顾念这许锋的旧恩情，以及他比任何人都憎恨密教，便将孩子托付给了穆子观，将赤阳令和密旨都交给了和易文暄闹掰、一直在为朝廷做事的许锋。
如今蓝珝死了，顾槃图穷匕见，许锋正面对上了老情人易文暄，穆子观还带着顾望无头苍蝇似的乱转，西门兄妹不知去向，蓝珊带着魍鬼卫平生还在边缘幕后，而贺兰家那一脉的武疯子也站了队，充当腥风血雨的搅屎棍。
朝廷戍守边关万仞铁卫还潜伏在暗处，与躲藏在矿洞里的密教阴甲隔空对峙。
四王爷和沈老板选中了他们，就是觉得他们能亲手将这大幕拉开，将一切暴露在天光下，给朝廷一个名正言顺的动手机会。
“如果没猜错，他们约定动手的时间一定是今晚。否则顾槃绝不会离开蓝珝身边。”何逸然一边拉着季淮玉往外走，一边飞快地说道，“如今蓝珝死了，顾槃唯一的软肋也没了。他得到消息后肯定要不管不顾地发疯，我们必须抓住这个破绽，才不至于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顾槃会在哪里？”
“阴甲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对他来说阴甲一定是可控的，我们要弄清那东西的弱点到底是什么。”两人毫无阻塞地一路出门，上马往后山的方向狂奔而去，“会有人先我们一步找上他。”
“谁？”
“西门豪。他就算脑子再不好，也该想通是谁把他变成那副鬼样子的。”何逸然纵马疾驰，面沉似水，“先前我们确实是大意了，还漏算了一个人……”
一架通往中原的马车上，季凌夕小心翼翼地将一根针从张栩的脖子上拔/出来，轻轻吐出一口气。
张栩睁开眼睛，朝她微微一笑：“多谢姑娘。我们这是到哪了？”
“刚过岑姚关，马上就进了中原地界。”
“那姑娘打算带我去哪？”
“夔州。”
张栩脸色略微一变：“为何是夔州？而不是武陵张家？”
“因为你有用，而且心怀不轨。我须得把你带到那位王爷的地盘，交给朝廷的人。”季凌夕瞥了他一眼，“张先生，事已至此，您不用再对着我演了。”
张栩慢慢坐直了身子，嘴角弯了一下：“你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你身体根本就没问题，心智也并未受损，却还在我们面前装疯卖傻。我当然要认为阁下心怀不轨。”
“你发现我身体和心智都没受损，不是因为你医术高明，而是因为你足够聪明，看出了我在装。”张栩笑着摇了摇头，“否则当时在关外你就能发现我的问题，而不是靠这几天观察才能发现。”
季凌夕被他拆穿，表情未变，只冷冷地盯着他。
“可惜，凭你的聪明和悟性，如果你能从小在张家学习医术，受正统的传承，你或许能成为张家新一代的当家人。”
“然后带着张家人去给关外密教干那些脏活？”
“我也不想的，但事到如今我们谁都没法脱身了。季檀雪当年来到武陵源，也是她逃不开的命。”张栩看着季凌夕的脸，和颜悦色地问，“你和她倒是像，真的不是她的女儿吗？”
他似乎没指望季凌夕会回答他的问题，没想到季凌夕居然笑了一下，凉凉地说：“我当然不是她的女儿，也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但你一定知道我娘。”
“哦？你娘是谁？”
“我娘没有名字，但当年张家的每一个人都认识她，都叫她那个疯姑。因为疯疯傻傻，不知道被哪个男人欺负，稀里糊涂搞大了肚子，后来跟着季夫人离开了。”季凌夕说着猝然抬手，掌心寒光一闪，比针尖还锋利的簪子抵在了张栩颈侧，“所以你明白了吗？我不姓张，也不稀罕你们家的传承。”
张栩脸色微微一变。
“我是季夫人养大的，我姓季。当年那些人灭的是我的家。”季凌夕声音很轻，轻到外面赶车的车夫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别指望我因为你是本家而留手，如果你脱离我的控制，我会在这车上要你的命。”
金陵的渡仙楼今日并未开张，门户紧闭，楼主月季红夫人季鸢红正在三楼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
来客一身浅蓝衣衫，发髻高挽，五官美艳绝伦，气质冷淡如同天仙下凡。竟是蓬莱聆风的掌门，琼阁仙穆琳琅。
相传她在振旗会后就带着受伤的徒儿穆子观回了门派，之后继续幽居世外不问世事。然而就像谁也不知道穆子观竟然独身追贺兰行之追到了关外一样，也没人想得到穆琳琅居然悄无声息出现在了金陵。
她端坐在季鸢红对面，看着对方的面容，语气堪称温柔：“我们有八年没见过了。”
“我老了，你还是和当年一样美。”季鸢红苦笑道，“和二十多年前没什么差别。”
“只是脸上看不出来罢了。倒是你，在我心里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的样子。”穆琳琅接过兰凝芳的茶，直言道，“我要去一趟关外，你去不去？”
“去关外做什么？”
“我知道你家的季小公子跟何逸然出了关，我徒儿穆子观也去了。眼下关外波谲云诡，那孩子……如果遇上了，绝对会搅进去。我得去把他领回来。”
季鸢红想了想，又问道：“听说许锋也在那边……”
“我知道，但我管不了他。若子观不能把他劝回来，那我也不能。”
“昔日江湖同辈中最出风头的两人，便是许锋和我姐姐，甚至能压当年的和光同尘剑主吴守康徐宁轩一头。后来许锋逃了，吴守康因病去世，徐宁轩不知归隐去了哪个山头，我姐姐……”季鸢红抬眼看着她，“我们这一辈的高手只剩了你。可惜你向来不肯登台比武，谁都不知道琼阁仙穆琳琅的武功有多高。”
穆琳琅淡淡地说。“比武场上的花拳绣腿点到为止，比了也没什么意思。”
“我一直好奇，你和许锋，谁比较强？”
“若算上轻功和其他手段，他或许强于我。可单论剑法，当年在蓬莱我们一起练剑时，他从来没胜过我。不知道他这些年有多少长进。”穆琳琅喝了口茶，平静地说，“眼下时机到了。关外那些鼠辈当年杀我挚友满门，贺兰行之伤我徒儿，易文暄勾搭我师兄叛逃，我是该亲自去一趟，找那些藏头露尾的东西……好好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大家身体怎么样？感谢在2022-08-20 16:29:10~2022-12-29 14:2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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