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女装后我拐了风流剑客》反一无迹

166、玉壶光转（8）

　　大老板脸色更难看了，两颊下垂的肉都开始细细地颤抖。
　　他就这一个儿子，自小在赌城里散养，周围时刻有六七个好手围着他贴身保护，赌城里还有不少伪装成客人的护卫。就是怕有赌客狗急跳墙伤了少爷。
　　没想到今天碰上了这几尊瘟神。
　　亲儿子万万不能放弃，大老板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从容的风度，问何逸然：“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想和您聊聊。我这人很讲道理，只杀仇家，不杀废物点心，和那些动不动就灭人满门的畜生不一样。”
　　“聊什么？”
　　“不急，咱们先去看看令公子。”
　　他开口了，就由不得大老板拒绝。他和江照一左一右，陪着大老板从正门进了赌城主殿大厅。

　　季淮玉双脚踩在大厅二楼的栏杆上，巴掌宽的地方，他只用脚尖踩着，手里扯着一根三寸宽的长绸缎，绸缎绕过屋顶的房梁，另一头吊着一个吱哇乱叫的活人。
　　这位娇生惯养的赌城大少爷目测有二百斤，在半空疯狂挣扎，荡秋千似的来回晃。站在栏杆上的季庄主却像钉在那里似的，胳膊都不抖一下。
　　这武功已经超出了下面人的想象，所有人都挤在一楼厅里，战战兢兢地抬头看着这两个人。连少爷的打手护卫都不敢上前。
　　少爷只能自力更生，叫道：“你是谁？放我下来！我怎么得罪你了？”
　　季淮玉凉凉地答道：“你再仔细想想。”
　　少爷不晃了，努力分辨着他的五官，半天才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瑾姑……”赌城少爷脸红脖子粗地被吊在房梁上，崩溃地大叫，“等等，你是男的？”
　　他眼前一黑，心想好不容易遇到个合心的大美人，结果人家脱了裙子卸了妆，变成了个比他高半尺的男人，还反手把他当众挂了起来。
　　大少爷在半空转了两圈，这才看见了门口面色铁青的大老板，瞬间精神一振，叫道：“你快放我下来！否则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季淮玉就是来找他爹的，当时如他所愿，猝不及防松开了手。
　　还不是普通的松手，他在放手的瞬间在雪蚕缎上注入了一股暗劲，基本相当于狠狠把这少爷一巴掌从二楼顶层拍了下去。由于下落的速度太快，下面竟没人来得及去接他，那少爷“咚”一声摔在了一楼大厅中央，季淮玉都能用耳朵分辨出他身上断了哪几根骨头。
　　这人倒也皮实，发出杀猪似的嗷嗷惨叫，居然没有性命之虞。大老板也知道对方没下杀手，松了一口气之余便没管这废物儿子，只抬头盯着季淮玉。
　　只一个照面，他就明白了为什么何逸然敢明晃晃地当面挑衅他。
　　这武功放在哪都是能横着走的水平，赌城养的这些护卫打手都不配让他正眼看。
　　“这位中原的朋友，您既然想见我，现在也见到了，能否借一步说话。”
　　大老板的语气很客气，就怕万一这白玉似的漂亮男人一气之下，把他也吊着房梁上，以后他的老脸往哪放？
　　季淮玉纡尊降贵地一点头：“你上来吧。”
　　大老板转头低声对旁边的师傅说：“陆先呢？叫他出来一起。”
　　师傅抹了一把汗，战战兢兢的答道：“二老板之前还在二楼的房间里，现在……好像已经走了。”
　　“他奶奶的，滑不留手的龟儿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大老板咬牙低声骂了一句，接着继续吩咐道，“清场，点人。把人都叫来。”
　　师傅自然明白他说的人指的是哪些，不再耽搁，跑去吩咐伙计们清场，把普通客人和小厮侍女都撵了出去。
　　大老板慢慢地走上楼梯，清了清嗓子：“两位客人从中原来，边陲之地比不上关中繁华。招待不周，还望贵客海涵。”
　　“没有不周，你这里挺好玩的。”季淮玉实话实说，指了指下面兑换筹马的柜台，“我们赢了你们十万两筹马，到时记得给我们兑钱。”
　　闻言大老板悄悄松了口气，心想这人既然提出要钱，事情就容易了许多。
　　经年隔代的深仇大恨他解决不了，给钱还不容易吗？
　　何逸然跟在大老板后头也上了楼，江照早就混入人堆不知去向。现在这两人一前一后将大老板堵在二楼，飞快地对上了眼神。
　　“两位要不要进屋坐坐？”
　　“不必了，就在这说吧。”何逸然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之前忘了问，大老板怎么称呼？”
　　“我祖上是中原的，我姓赵，但和中原皇室沾不上亲。”
　　“沾不上亲也没关系，据我所知你当年见过赵家人。”
　　何逸然说着这话，一边飞快地往二老板的房间瞄了一眼。
　　二老板在一炷香之前就带着魉鬼走了，但如果他没猜错，房间里现在应该还有一位，是四王爷派来监视赌城的人。
　　如果今晚他和季淮玉江照撑不住场子，这位就会出手兜底，这一定是四王爷和沈老板的意思。但一旦那位出手，他和季淮玉此行就算是失败了，四王爷“二百私卫”的承诺估计也要一起打水漂。
　　“没错，至今有十年了。那位大人和他身边的公子，真真是厉害角色。”
　　何逸然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既然你知道他们厉害，又怎么敢背地里违背承诺、和密教那些势力合谋呢？”
　　大老板面色一僵。
　　何逸然眼珠不错地盯着他的脸，心想不怪他慌乱，估计他这些年做事很谨慎，连二老板都没抓到他什么把柄。
　　话说回来，他和季淮玉两人能查到赌城也完全是巧合——他们先是去泉阳门，从晋家人口中得知当年有人对季风山庄下手前，曾委托泉阳门主制作破解护山大阵的机关匣，代价是雎山两条矿脉。他们顺着这条线又到了关外，见到了还活着的蓝家家主蓝珝。可若不是蓝珝身中剧毒、想要借毒王寨保下他的儿子，他根本不会现身。他丈夫顾槃和姐姐蓝珊都在想尽办法保护他，想要隐瞒他的存在，如果蓝珝不主动出面，他们可能根本发现不了这个人，自然查不到赌城来。
　　果然，赵老板不知道他们是顺着哪条线查来的，开始装傻：“此话怎讲？公子您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十年前，那位王爷亲自来了关外一趟，因为那之前万仞铁卫出了事，以至于他这个千金之子要来收拾烂摊子……”

　　这件事是之前二老板陆先讲给他们的。十年前，密教的一支势力悄悄联系上了金戈城，打算秘密攻破边关守军，进犯中原。挡住他们面前的最大的障碍，就是朝廷派来驻守边关、防备密教势力的万仞铁卫。
　　本来双方计划得很好，瞒天过海几乎要成功了，没想到重晖山出了个绝世的强人温玹，跑到金戈城去历练，阴差阳错把他们之间的线给搅散了，因此双方的计划付之东流。
　　那一次让金戈城元气大伤，而他们之间的勾结也暴露在了万仞铁卫眼皮底下。为了逃脱追击，密教势力就分散开来，躲进了关外的犄角旮旯里，外人根本抓不到他们的尾巴。
　　强龙不压地头蛇，为了防备密教继续搞事情，万仞铁卫便在沈老板的牵头下，以一块御赐的鸡血石雕成的“赤阳令”为信物，和当时的肃月盟主达成了某种协议。
　　二老板也不知道协议具体是什么，但一定是对肃月盟有害无利的，否则顾槃也不至于拖着不想接赤阳令。
　　当时何逸然听完二老板讲的故事，当即提出异议：“不可能。如果金戈城真的和关外密教联合对边境守备下手，朝廷绝对会派兵端了那个破山头。我知道你们这些庙堂里的大人物有本事灭掉任何一个江湖门派，平时只是懒得管罢了。”
　　二老板心平气和地说：“这是因为当时金戈城推出了一个替死鬼，和二十多年前一样。”
　　“哪个？”
　　“是十多年前被篡位的前城主百里垣，和白山教前圣女的儿子李旃。当时金戈城被温玹掌门搅得鸡犬不宁，并没有机会实施计划，因此祸水东引就糊弄过去了。再加上金戈城地势险要，又地处偏远，军队很难强行攻破，这才不了了之。”
　　何逸然冷笑一声：“我看是朝廷觉得这破城能让我师兄一个人闹成这样，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二老板叹了口气：“也可以这么说。而且那年有几个皇子先后离京就番，朝中忙着站队，无暇关注江湖事。”
　　季淮玉听得半懂不懂，又问：“那二十多年前的替死鬼又是谁？”
　　“那人你们认得，是许锋。”
　　季淮玉愣了，何逸然像是早有预料，浅浅叹道：“他当年还跟易文暄好，我猜他这么多年不回去，就是因为觉得自己犯了错，想要弥补过失。”
　　“其实二十年前，季公子您的外公季乘风老庄主亲自来过一次关外，同行的还有晋家的姑奶奶晋兰春，以及重晖的掌门吴守康。据说他们是为了一位姓温的故人。当年的知情人现在大多不在了，而季老庄主和晋姑奶奶在回中原后便相继去世，而吴掌门在那之后就一直称病很少出山，一心一意地在重晖教他那个性温的小徒弟。”
　　“二老板知道的还不少。”
　　“不然你以为我在这鬼地方待三年是为了什么。”二老板脸色冷峻了下来，“但我并没有发现赌城有什么大问题，既然你们查到了这里，说明这边的水比我之前想象的还要深。你们真的要过去和这里的人硬碰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