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女装后我拐了风流剑客》反一无迹

159、玉壶光转（1）

　　和二老板的赌局刚刚落定，外面就传来了报时的钟声。
　　同一轮月下亦有人不能入眠。千里之外的泉阳门，现门主晋小雨等在家族祠堂门外，看着里面两个上香的客人。
　　一个是一名老者，身量不高，须发皆白，松弛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另一个却是一名风姿绰约、穿着浅碧色贴身丝裙的女子。
　　两人在牌位前上完香后，女子扶着老人站起，转身冲晋小雨抛了个媚眼。
　　晋小雨有些不自在地躲开她的注视，冲老者轻施一礼：“尹前辈，请跟我来。”
　　传说中的竹楠阁“墨竹”首领尹幽篁看起来老得快成仙了，身子骨却挺硬朗，潇湘得微微加快脚步才能跟得上他。三人进了泉阳门正厅坐下，有侍女端上茶点。
　　晋小雨神色略有些拘谨，尹幽篁打量她片刻，捻着胡子叹道：“你娘虽然是兰春抱养的义女，但兰春生前最是疼她。如今她们娘儿俩葬在一起，也好做个伴。我这马上入土的老头子正好今天来瞧瞧她们。”
　　所以当时在接到晋小雨的书信后，他同意帮忙让潇湘来杀晋长息。
　　晋小雨恭恭敬敬地给他倒了茶，说得：“前辈来得正巧，前些日收到了一封信，是给您的。”
　　“给我的信？”
　　“是何逸然公子托人捎来的，说知道您会来祭拜姑祖母，让我见到您之后把信交给您。”
　　潇湘略一挑眉，尹幽篁抚掌笑道：“那年轻人真不简单啊，居然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他接过晋小雨递来的信，拆开足足看了半柱香的工夫，忽然摇头笑了起来。
　　潇湘好奇道：“何逸然说什么了？”
　　“委托我这个即将金盆洗手的老头子接最后一单生意。”
　　闻言潇湘怔住了，晋小雨则是若有所思。
　　尹幽篁喝了一口茶，和颜悦色地对晋小雨说：“丫头，有没有空听我这个老头子絮叨絮叨？”
　　“您说。”
　　“这封信里，何逸然委托我出手，去杀重晖剑派的某个人。”
　　晋小雨疑惑道：“杀重晖的谁？重晖可是他的师门……”
　　“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要去了重晖才知道。这是一桩很有意思的委托，要求之古怪老头子我一辈子都没见过。”
　　潇湘很好奇：“他是怎么说的？”
　　“重晖的温玹不日便会下山。他要我杀掉重晖中一位位高权重、而且会全力阻挠温玹下山的人。”
　　晋小雨心里一跳。
　　泉阳门虽然位列七明门之一，但毕竟不是以武功发家的，她对这些纷争了解的并不多，也没参加过振旗会，只是听殷华玥等人讲起过十年前温玹的第一次下山……
　　那刺穿金戈城的一人一剑，仿佛是传奇话本里才有的故事。
　　也正是少年温掌门那一次下山，改变了秦归的命，使得秦归能彻底脱离金戈城，逃出来后来到晋城，遇见了她的哥哥晋飞鸿。
　　冥冥中仿佛一个环形，把他们所有人的命运连在了一起。
　　如今这个人又要下山了吗？但重晖内部为什么会有人阻止他下山？何逸然身为重晖弟子，为何要勾结外人杀重晖的人？
　　如果不是她和何逸然打过交道，她真的要以为何逸然叛逃重晖是因为包藏祸心了。
　　她当初借着晋兰春的关系，给尹幽篁写过密信，请他派人清理门户，杀了晋倚流身边的竹楠阁奸细晋长息，尹幽篁如约派了潇湘前来。她知道这个老者虽然做的是杀人的买卖，但绝不像另一支“春芽”那样只拿钱办事，何逸然许给他的八成也不是金银。
　　于是她试探着问：“何逸然许了您什么报酬呢？”
　　这种私密的事本不该直白的问，但晋小雨自知在一个老/江湖口中套不出话，索性把话摊开。
　　尹幽篁沉吟片刻，说道：“他许给我一个真相，关于当年兰春为什么忽然病死。”
　　晋小雨的姑祖母晋兰春，当年也是个名动江湖的传奇女子，曾经亲手为季乘风的季风山庄和金陵园子设计了护院机关图，可惜在四十来岁的时候忽然一病不起，后来便香消玉殒。
　　有了这一层关系，晋小雨立刻明白了尹幽篁的弦外之音。
　　于是她不再多问。潇湘想了想，非常直白地问她师父：“何逸然和温玹到底想干嘛？”
　　尹幽篁温声说道：“我如何知道？眼下这盘棋已经下了一大半，你我也只是他们多年布局的一角棋子而已，知道的太多，便会落得像晋长息、江持、钟辰溪他们一样的下场。”
　　他看着自己枯瘦发皱的手：“我老啦，如果再年轻三十岁，回到兰春走之前，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抓出来杀了，而不是等小辈给我一个结果。”
　　潇湘皱起眉，她从师父的这番话里听出了不祥的意味。
　　于是她问：“晋长息是我杀的，钟辰溪我也知道，但江持是谁？”
　　“他啊，曾经是渝州那边一个镖局的总镖头，十年前接了一笔不该接的买卖，后来遭人灭口，累及家眷，镖局上下百余口无一幸免，据说江家只有膝下的一双儿女逃走，自此不知所踪，据说是被哪个隐秘的门派收养了。”
　　晋小雨默默端起茶杯。
　　说来也怪，她明明对这些江湖纷争没什么兴趣，也无意掺和这些阴谋旧事，但总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被卷进来。
　　潇湘又说道：“有本事灭了镖局百余口的势力，除了朝廷，那就只有金戈城了，要么就是当初灭了季风山庄的那伙人，对吗？”
　　“确实和金戈城有关。而且除了惊魂堂，金戈城所有的势力全部出动，一夜之间镖局血流成河。”尹幽篁叹息道，“而且是百里垚亲自去的。”

　　江照坐在赌城的一座三层小楼的屋顶上，月色黯淡，下面却灯火通明。烛光照不到他身上，他身影溶在夜色里，膝上横置着他的软剑。
　　他耳力极好，听下面往来的赌客高谈阔论，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今晚少主的赌局和那绝色的美女。
　　因此江照虽然人不在现场，但对于今晚发生过什么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
　　他觉得有些好笑，索性收起软剑躺下，安静地看着塞外的夜幕。
　　此时此刻他心情很平静，这并不容易，因为这些年他一直东奔西走，在最危险的仇人身边卧底，心永远悬着，永远戒备着周围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他平静是因为下面有何逸然和季淮玉。江照觉得这两个人很有意思，一个原本和这些阴谋无关却非要掺和进来捣乱，全身上下长着好几百个心眼子；一个和他一样背负着血海深仇，却还是纯白的心性，而且武功之高举世罕见。
　　江照默默地想，他既不是何逸然，也不是季淮玉，应该说他处在两个人的中间，所以他能一个人走了这么多年。
　　他以前没有朋友，但现在或许有了。
　　如果这桩事能尘埃落定，如果将来他们都能报仇，如果到时他们能活着，他或许可以加入季风山庄，帮季庄主打理打理事务，和何逸然互相阴阳怪气地拌嘴，没事去渡仙楼听听小曲，再收几个小孩教他们武功。
　　江照摘下面具，用力地揉了揉脸。
　　这还是他第一次想到“将来如何”。
　　赌城没有很高的房舍，他几乎在整座城的最高处，视野极其开阔。江照正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着，忽然下面传来吵闹声，一伙人呼啦啦地走上主街，为首的是一个锦袍男子，身量很高，后面跟着两队带刀的护卫。
　　江照以为是赌城老板终于回来了，扣上面具手臂一撑房顶，悄无声息地翻下楼，轻飘飘地落在街旁的一根石柱后。
　　他落下，为首的那人正好走到了灯火明亮的地方。
　　江照眉心一跳——他认出了那张脸！
　　那是金戈城黑狼卫的头领，名叫方迁，是他的大仇家之一。
　　此人一直是城主座下的一条好狗，手下杀人的路子极其野蛮，身边护卫众多，只是几年前忽然被调走，说是去执行机密任务，一直没见人影。
　　由于是城主亲自指派的，所以江照并不知道他被调去了哪里，没想到在关外撞见了。看他这前后呼应、轻车熟路的架势，肯定是赌城的常客。
　　江照心思急转，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何逸然和季淮玉今晚就是来搞事的，他能不能趁机和他们两个通气，制造混乱后配合着今晚把此人扣下，问出情报后直接杀了。
　　但眼下何逸然他们在里面等城主，如果直接动手，可能会坏了他们的事，江照知道为今之计是自己先想办法摸清方迁是来干嘛的，在不制造大骚乱的情况下把方迁拖住。
　　自己贸然出面肯定是不行，因为以方迁的警惕，不会让人戴着面具近身，而且方迁见过他本来的面容。
　　有什么办法呢？
　　江照想起季淮玉，狠狠咬牙，心想季庄主都能豁出去而且乐在其中，他也可以。
　　于是他无声地转了个弯，尾随着一队端酒的胡姬而去。
　　片刻后，一个身穿缀满亮片的明黄丝裙、外面披着织金纱衣、半张脸蒙着金珠串面纱的高挑美人端着酒壶，款款走进了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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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小雨妹妹~
恭喜江哥还是下海了（bushi）
抱歉这周刚刚复工忙到爆炸。祝贺高考结束的小朋友开启人生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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