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女装后我拐了风流剑客》反一无迹

158、人面桃花（8）

　　“两位赌术精湛，而且武功都比我高，我那点不上台面的手段怕是拿不出手。”二老板诚恳地说，“三局，我们用公平的赌法来赌运气，您意下如何？”
　　何逸然眉梢一挑：“赌城的二老板跟我谈公平？”
　　“赌城的少主在一个时辰内输给了您白银两万两，我这个二老板算什么？”
　　“好吧，您想怎么玩？”
　　“我们就在这房间里玩悬彩如何？”二老板拍拍手，“骰子盅用丝带悬在房梁上，两边各拉出一根丝带，手不沾骰子盅，只拉着丝带摇，也无法靠听音分辨点数，纯赌运气。”
　　“可以，但由谁的手来开骰子盅呢？”
　　“你我分别拉着丝带，瑾姑娘是否愿意帮忙开点数？”
　　何逸然没说话，季淮玉先开口：“可以，但我要和你玩。”
　　二老板微怔，何逸然点点头：“那我来开点数。”
　　他们说到这个份上，二老板也只能点头。他出门吩咐伙计把东西拿进来，又赶走了不甘不愿、在门外偷偷转悠的赌城少主。
　　少主是彻底被这两人搞怕了，尤其是最后的三三五，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能隔空控制点数的手段，再加上总管对他连蒙带吓唬地说教了一顿。但怕归怕，他今天当着一群人的面输钱，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他一边希望二老板能给他撑场子，一边抓心挠肝地盼着他亲爹赶紧回来。
　　骰子盅很快就拿上来了，何逸然没伸手，季淮玉拿起来检查了一番，说实话他也检查不出什么，只走个过场就放了回去。
　　骰子盅被放在绳套里，两边绕过房梁拉起来，季淮玉拿着丝带的一头，二老板拿着另一头。
　　二老板一边摇，一边打量着季淮玉，心想反正对方是男人，他也不算是举止轻薄。
　　据他所知，武功再高的人也没法靠丝带控制骰子盅里的点数。除非……对方练的是某种特殊的功夫，能专门控制丝线丝带这一类的软暗器。
　　但就算练过这类的功夫，也是极难做到的。
　　二老板知道，洛阳的烁金赌坊有一则久远的传闻：二十多年前，苏云江先生辞官回乡，路上结识了季乘风庄主的长女季檀雪，两人结伴走了一段，到洛阳后就去赌坊玩了一圈。
　　赌坊当时的老板是苏云江的朋友，知道苏先生是陪姑娘来看热闹的，就带两人把各种赌具都试了一遍。季檀雪姑娘一身白衣，美得像天仙似的，乍一看性子也冷，但意外的好奇心很重又很好哄，玩得相当认真，一路还赢了不少。
　　当时她试这个“悬彩”骰子盅时，胜负欲上来，用上了揽风袖的功夫，但还是失败了。
　　据她当时说，控制丝缎凌空绞断一个人的脖子容易，但通过丝带感知骰子盅内极微小的震动几乎是不可能的，别说是她，连她父亲季乘风庄主也做不到。
　　相传这个唯一幸存的小季庄主是个不一般的，他正好想看看，这美人的功夫有多不一般。
　　二老板扯着丝带的一头左右摇晃，那边季淮玉只是抓着，手一动不动，那一端的丝带却在二老板的注视下剧烈地震动起来。
　　骰子盅也随之震颤，并开始左右摇摆起来，像是一个挂在藤上的大葫芦。
　　何逸然在一旁一直没说话，他知道今晚和二老板的赌局输赢都无所谓，但他家小玉明显是胜负欲上头了，他便也乐得撒手，让小季庄主随便玩去。
　　季淮玉闭着眼睛摇了一会，心里便有了数。摇了一阵之后，那边二老板停手，他便也收起了内力。
　　何逸然看着二老板微微一笑，轻声说：“我押大。”
　　二老板苦笑了一下，甩了甩被震麻的手：“我押小，开吧。”
　　何逸然上前取下骰子盅扣在桌面上，在两人面前掀开——
　　“二五六，大。”
　　何逸然捏了捏季淮玉的手，对二老板说：“第一局我们胜了。跟我们说说温掌门吧。”
　　二老板对这个结果完全不意外，他心知小季庄主的武功或许已经高过当年的季檀雪甚至季乘风了。
　　他起身摇了摇门口的铃铛，有小厮进来端上泡好的茶。
　　他捧起茶杯，低头吹了一口，垂眼看着微微泛起圆漪的水面，缓缓说道：“十年前，重晖大弟子温玹十八岁那年奉门规下山游历。这位天纵奇才通过一位小友混进了金戈城，本想一举刺杀城主，可惜没能得手，只杀了城主身边的几个近侍外加一串通缉榜上有名的凶徒。饶是如此，他还是以一己之力吓破了金戈城主百里垚的胆子……”
　　这是江湖上流传最广的说法，何逸然和季淮玉当然都知道。但两人没有插话，听二老板继续往下讲……
　　温玹当时还年轻，没继承掌门的担子，也不像某个师弟那样整天出门浪。在外人眼中，他只是一个窝在山上、每天教师弟师妹剑法的大师兄。
　　十八岁的温玹对江湖险恶与各方算计全然无知，他打心底觉得，下山游历就要除掉最大的恶人。在他心里，天底下最大的恶人自然是金戈城城主百里垚。
　　他不知道金戈城的大权到底掌控在谁手里，也不知道他们在背后酝酿什么阴谋，他只是想杀了百里垚，于是他没和任何人商量，独自下山后便直接去了金戈城。
　　在金戈城外，他正巧遇见了逃跑未遂、正被人抓着往回拖的秦归。
　　温玹不知道秦归的来头，但这么多大人欺负小孩他不能不管。于是秦归顺理成章被救下，后来又作为向导随他一起进了金戈城，两人行刺城主未遂后又逃了出去。
　　这件事瞬间在武林明门中传遍了，登时温玹成了明门中最出名的弟子。即使刺杀失败，人们也为他的壮举欢欣鼓舞，觉得此举大大发扬了明门之威，挫了金戈城的锐气。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金戈城主百里垚连夜写了几封密函，加急命人送到了关外。
　　“当年百里垚情急之下，派几人送了密信给关外几个密教教主。他以前也经常往关外传递消息，但是有专人负责的，应该是当年他身边的一位护法，是个很谨慎的人，手里有很多条线。谁知那护法不巧当日在城主身边，被温掌门一剑杀了。百里垚贸然送信，那几位信使大多数都被万仞铁卫截下了，据他们的口供，应该是有一位成功绕过了万仞铁卫，把信送到了指定的人手里。”
　　何逸然目光微沉，问道：“被截住的密信都写了什么？收信的都是哪个密教教主？”
　　“说城主印被人盗走，相关的几个人死在了温玹的剑下。还说希望计划延后，他们金戈城损失惨重，这边抽不出人手。”二老板喝了一口茶润喉，“收信的几个密教都不大，而且万仞铁卫的审讯还说慢了一点，那个逃走的信使给其他密教报了信，没抓到活口。但此事也引起了万仞铁卫的警觉，他们加派了巡视人手，重点防范金戈城来的人。不论他们的计划是什么，多半都没能很快实施。”
　　何逸然忽然觉得啼笑皆非：盗走城主印的是秦归，杀了那几个重要人物的是温玹。何逸然了解温玹，知道他肯定没查到背后这些阴谋，杀几个人只是抱着为民除害的心思，结果阴差阳错把对面的一桩大阴谋给搅和了。
　　这大概只能用“天意”来形容了，他掌门师兄的运气一向不错。
　　何逸然又想起蓝珝对他说过的事，心想那一定不是一般的事，以至于一位王爷亲自来万仞铁卫坐镇，四王爷的亲信沈老板也带着信物“赤阳令”前来与肃月盟主做交易。
　　也许，是一桩能颠覆中原武林格局甚至皇室权柄的大阴谋。否则不会让几位王爷如此严阵以待。
　　何逸然看着二老板的脸，轻声问：“您还知道什么？”
　　“当年万仞铁卫严查金戈城来关外的信使，或与金戈城有联系的商人，发现另一个人也在追查与之相关的事。那人你们应该不陌生，是当年叛逃聆风岛的许锋。”
　　何逸然点点头：“果然，他似乎和密教牵扯颇深。”
　　不仅金铃教圣女是他的跟屁虫，他好像还和神鹰教的少主不清不楚的。
　　“根据传言，他和逃到关外的易文暄关系匪浅。涉及到金戈城的事，易文暄不会不参与其中。相传当年万仞铁卫的首领亲自找许锋谈的，不知达成了什么交易，总之许锋答应和万仞铁卫合作，也告诉了他们一些内情。”
　　“什么内情？”
　　“他说，易文暄和一些密教的势力联手，想要造一批完全受控于他们的死士。他们需要一种特异的内功功法做引子，他们本来计划借助金戈城的势力夺取那个功法，但金戈城出事，才不得不将计划延后。”二老板垂下眼帘，“两位知道是什么功法吗？”
　　季淮玉和何逸然同时怔住。
　　和《华玉典》关系千丝万缕的阴甲，受雇于金戈城的西门兄妹，追杀西门豪而去的阴甲大军……
　　原来这是一切的源头。
　　也就是说，如果二老板所言不虚，那么本来季风山庄灭门应该在十年前发生的，是关外某个的巨大阴谋的一角，金戈城是他们和中原往来的桥梁。
　　但再周密的计划也不可能在策划几年而不出岔子，十年前，他们的计划被温玹这个巨大的意外生生截断了。
　　重要的人物死在温玹手里，重要的信物城主印被秦归盗走，百里垚被吓得露出破绽。于是那个计划被硬生生推迟了两年。
　　但两年间又出了一桩新的意外：季檀雪庄主的儿子男扮女装，以季瑾的身份随门人参加振旗会。使得那些人将注意力放到本应随父亲在武陵源生活的“季瑾”身上，使得灭门当晚季小公子能钻空子逃走。
　　也是在那次振旗会上，“季瑾”结识了重晖二弟子何逸然。
　　那次振旗会持续的时间很长，他们在蜀中足足逗留了一个多月。期间阴差阳错生长出的别样的情愫，在灭门后化成了一把最锋利的刀子。
　　当时谁也没想到，后来温玹倒是消停了，何逸然却变成了他们计划最大的变数——他为了报仇居然拜入了仡桥门下，摇身成了新的毒王。
　　再后来，那个幸存的小公子重新现世，与何逸然一起来找当年的凶手报仇。

　　二老板探究地看着何逸然和季淮玉。
　　他早知道这两个人早晚会顺着线索查到关外，但没想到是受了沈老板的委托才来。如今两人来到赌城，多半是想从大老板口中得到一些情报。
　　至于究竟是什么情报，二老板并不打算过问，这两人也不会告诉他。作为京城来的密使，他无意掺和这桩江湖的陈年旧案，若不是好奇季庄主的女装，他甚至不打算在这两人面前出现。
　　女装不能白看，他索性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旧事说出来，然后立刻抽身，不再和他们多牵扯。
　　果然，何逸然也拿捏着分寸，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了目光。
　　何逸然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好了，再开一局吧。”
　　这二老板看着虚头巴脑的，没想到还真是有料。
　　第二局他们胜得也没什么悬念。二老板很平静地又叫人上了壶茶，还加了一盘点心。
　　季淮玉嘴唇颤了颤，但还是把话压了下去。他看向何逸然，示意他来问。
　　何逸然把一口没动的茶推到一边，问二老板：“你还知道什么，都说了吧。”
　　二老板愿赌服输，想了想：“我所知主要是这些，其他的你可以等大老板回来，或是去找万仞铁卫问问。我还知道一点易文暄的事。”
　　“什么事？”
　　“当年易文暄被兄弟追杀逃出中原之后，一直和中原的一些人有联系。其中有一个高手，和他应该是收钱办事的关系，知道不少内情。那人善使刀，据说当年得罪过百里垚，后来和易文暄合作，有时替他去中原办事。后来又有传言，说这个高手几个月前在中原死了。”
　　季淮玉心里一动，何逸然凉凉地笑了：“那个高手是不是还有个妹妹？”
　　“没错。据说那个高手十年前被许锋重创，逃到了中原某处闭关，他妹妹本来被他安置在关外，后来也自己偷偷跑了回去。”
　　何逸然垂下眼。
　　那个高手一定是斓衣刀钟辰溪。他受伤闭关，易文暄给他的情报卷宗就被留给了他的妹妹，钟澜澜。
　　后来季风山庄满门被灭，钟澜澜想起哥哥留下的东西，动了点心思，便连同情郎金钩蛇以及另外几个同伙悄悄来到江陵季风山庄，想要捡漏，却被来寻仇的何逸然看见，最终全都死在了同尘剑下。
　　兜兜转转，这是当年钟辰溪自己种下的果。
　　何逸然回过神，端起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口：“连万仞铁卫的内幕都知道，二老板果真不一般。”
　　二老板假笑了一下，没说话。
　　“您今晚来只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些秘闻吗？”何逸然微微眯起眼睛，“趁着大老板没回来，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吧。”
　　二老板装傻，拉住悬在梁上的骰子盅系带晃了晃：“我真的是来和您二位赌博的，只是运气不如人，愿赌服输罢了。”
　　何逸然一挑眉毛：“哦？莫非魉鬼没告诉您他的身份，还是说您觉得他控不住这一根带子？”
　　他话音未落，那骰子盅一端的丝带忽然像是活了一样，如同一条毒蛇忽然窜出来，灵活地缠上了二老板的手腕。
　　二老板悚然一惊，那丝带上蕴含的内劲却让他整条手臂都使不上力气了。
　　他抬起头，与对面“美女”沉静的目光对上了。
　　二老板身体微僵，紧接着季淮玉忽地松开手，二老板腕子上的丝带软绵绵地垂落，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红印子？。
　　二老板不动声色，脸上依然带笑，腰杆却缓缓挺直了，下巴微微抬起，摆出一个防备的姿态。
　　果然，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反倒引起了何逸然的警觉。而且何逸然猜到了他和魉鬼的关系，也猜到了他的真正身份。
　　想想也是，何逸然毕竟是江湖人，和朝廷的人打过的交道有限，天然不信任这些高居庙堂、俯视执棋的人。
　　但天地良心，他真的没什么坏心思，是来好心帮忙的。他真心希望季淮玉尽快把这桩陈年旧案了结，渡仙楼的人能空闲下来，他的梦中情人不用再四处奔波，方便他今后找机会以周老夫人的名义把人约到京城。
　　二老板知道这种事没法解释，好在这是他的地盘，就算打不过，跑还是能跑的。
　　而且他之前配合的态度这么好，何逸然也没必要对他赶尽杀绝。
　　他等着对面两人的动作，没想到何逸然拉着季淮玉的手站了起来。
　　“算了，这最后一局我们不玩了，就算二老板您赢。多谢二老板告诉我们这些。”何逸然冲他露齿一笑，“我们也愿赌服输，二老板今后若是得空，记得来金陵找我，我请二老板去渡仙楼……吃顿饭。”
　　二老板：“……”
　　他后背一凉，不禁怀疑何逸然说的吃饭指的是吃他的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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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席了开席了，评论区的读者朋友可以坐小孩那桌，要和小季喝酒的去大人那桌。
这里温师兄的游历是二老板道听途说的版本，是以结果为导向的，他和归哥的具体谋划和细节后面会有一章专门讲。但相信你们在本章潦草的叙述里也能看出一点师兄的母爱光辉……
顺便补充一个设定，苏闵阳的养父苏云江性格和人品都和温玹比较像，养出苏闵阳这个心机狐狸精纯属意外……感谢在2022-05-31 14:23:57~2022-06-03 20:2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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