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女装后我拐了风流剑客》反一无迹

15、淮上风烟（7）

　　季淮玉随他进了屋，规规矩矩地在桌前坐下，放下托盘：“厨房新做了羊乳酥酪，还热着，吃点宵夜罢。”
　　何逸然道了声谢，拉过酒壶时顺便看了他一眼，突然问：“季公子，你脸怎么红了？”
　　“刚刚喝了点酒。”
　　他不点破还好，此时俊美如玉的年轻公子在灯下面泛桃花，比平日更多了几分艳色。何逸然似乎恍惚了一瞬，看着他脸上的薄红，笑道：“那还要再喝两杯吗？”
　　季淮玉赶忙摇头，心想若是再喝我真的要醉倒在你房里了，到时可不好收场。
　　何逸然没强求，给自己倒了一小杯，仔细嗅了嗅：“蔷薇露？好香。”说着他仰头一饮而尽，满足地咂了下嘴：“季兄深夜造访，是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季淮玉一直盯着他看，犹豫了一下，问他：“你觉得毒王令和季风山庄旧案有关联吗？”
　　“两年前，江湖上突然出现传言，说季风山庄旧案的凶手是毒王寨。六明门自然要去讨个说法，于是一同去了西南一带，还真被他们找到了一个所谓的毒王老巢，我也跟着去了。但那个毒王寨就是个空壳，我后来又进去查探，根本没有住过人的痕迹。”
　　季淮玉给他又倒了一杯：“你是说……是有人故意为之，栽赃给毒王寨？可是当时离季风山庄灭门已经过了四年，为什么要在四年后突然翻起旧账？”
　　何逸然执杯的手微微一晃：“也许是……没搞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吧。”
　　说着，他从衣襟里取出红绳系的银锁，将它亮到季淮玉眼前：“季兄，当年季檀雪庄主送给我的信物，究竟是什么？”
　　其实银锁是季檀雪的“小女儿”送给他的，但一定经过了季檀雪点头。
　　季淮玉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尚带余温的银面：“这个银锁是庄主的故友所赠，只是取个平安喜乐的好兆头，但里面的珠子是当初从龙图山得来的。”
　　何逸然有些意外地一挑眉：“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交给我？”
　　“我不知道，这应该是一把钥匙。庄主既然把它交给你，一定有她的用意。”
　　这是实话，珠子确实是季檀雪吩咐交给何逸然的，外头包着的银锁才是他的私心。
　　何逸然点点头，没再多问。
　　季淮玉盯着他灯下的眉眼，问道：“这珠子是当年从龙图山得来的，何公子，你有没有把它给别人看过？”
　　他会不会是因为身怀秘宝才惹上了杀身之祸？
　　何逸然表情凝固了一瞬，半晌，才叹息一声，把酒一饮而尽：“只给一个人看过。”
　　“谁？”
　　“在渝州认识的朋友，姓苏，叫苏闵阳。”
　　季淮玉刚刚已经听过苏闵阳提起这段往事，稍微放下了一点心，却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如何相识的？”
　　“去年在渝州偶然遇上的。他身边一直带着一只狗。那狗不知道什么毛病，一直扒我的腿。”何逸然揉揉自己的额角，“他只是个普通的书生，一点武功都不会。季兄你也认得他？”
　　季淮玉点头：“他是苏云江的儿子。”
　　何逸然一怔，好一会才轻轻说了一句：“难怪……”
　　他突然把银锁从脖子上摘下，放到了桌面上：“我和苏闵阳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他那条狗突然跑到我身边，叼着我的裤腿不撒嘴，我们因此相识。第二次也是他身边的那条狗先找上我。当时苏公子见到我还显得有点诧异。现在想来它找到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东西吧。”
　　“当年苏云江先生定居静江归山，周围被瑶寨包围，据说那边有一种吃瑶医药材长大的狗，嗅觉极灵，能千里追踪。”季淮玉垂下眼，“这个银锁是当年苏先生赠给季檀雪庄主的。”
　　他忆起那位苏云江先生的样子，面容温雅，气度从容，身边还带着个弱冠年纪的俊秀年轻人，自称苏闵阳，是他的养子。
　　匆匆一面之缘，之后便是八年的封闭。待他出关后，得到的是苏先生于两年前去世的消息。
　　何逸然叹了口气，轻轻掰开银锁，取出里面鲜红的玛瑙珠子：“当年我收下这个，本以为是作定情信物的，但看来它还有其他用途。”
　　他掀开面前的雪青瓷盏盖，用小勺搅了搅滚烫的酥酪，尝了一小口。
　　奶香清淡，甜味绵长。
　　季淮玉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你这次来金陵，师门的朋友知道吗？”
　　“应该是不知的。”何逸然想了想，“知道我在金陵的，大概只有那天夜里追杀我的人了。”
　　“这么说，他们确实是毒王寨的人？”季淮玉皱起眉，“你究竟是……怎么招惹他们了？”
　　“说到招惹，当年六明门围攻毒王寨，我是参了战的。后来我又独身进去两次，可能是在那时被他们盯上了。”何逸然舔舔嘴唇，“季公子，不论当时季庄主将珠子交给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只是代为保管，你若需要随时可以拿回去。但这银锁外壳是故人留给我的唯一赠物。如今斯人已去，这银锁我说什么都要留在身边，望你能理解。”
　　季淮玉轻声说：“那是自然。”
　　他将珠子放回原处，小心翼翼地将银锁合上，心里一动，倾身过去，将其重新戴回了何逸然脖子上。
　　这个动作有点暧昧过头了，季淮玉襟口和脖子上的淡香再次飘到何逸然鼻端，又平添了三分旖旎。何逸然垂下眼，将它塞进了寝衣里，没说什么。
　　他平时风流爱笑，一旦沉默下来收敛笑意，看起来反而比常人多几分冷。
　　季淮玉看到他这样子，莫名有些心慌，没话找话问道：“何公子，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北上，回华阴重晖山。”何逸然答得很痛快，“今年的振旗会开在重晖，我师兄温玹主持，我可不敢躲懒缺席。只是上次夺了魁，这次不能再上场了。”
　　说着，他看着季淮玉一笑：“季公子想不想去看个热闹？”
　　季淮玉赶忙点头，眼睛微亮。
　　他肩负着满门深仇，但渡仙楼八年来都没能揪出真凶的狐狸尾巴。眼下与真凶关系最近的，除了他自己，就是身边的何逸然。
　　只要守在何逸然身边，不愁抓不出幕后凶手。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他的私心在。
　　他看着安静吃酥酪的何逸然，心想，你当初说好要带我入江湖的，说跟着你大江南北都去得。如今是不是要兑现承诺了？

　　第二日是个艳阳天。
　　“诸位客官，诸位江湖朋友。”季鸢红站在高台上，脸上蒙着绛红色的面纱，“妾身乃渡仙楼楼主月季红，今夜灯会上突生变故，扫了大家的兴致，妾身在此向诸位赔罪。”
　　说着她盈盈施了一礼。
　　下面有人高喊：“刚刚究竟出什么事了？”“宋姑娘还好吗？”
　　“渡仙楼并无人受伤，只是收到一样东西，想来是希望借我渡仙楼之口昭告天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都是江湖人的打扮，季鸢红扫视了一圈，手缓缓举起，将暗红色的小牌子展示给众人看。
　　“毒王令，上面的名字是重晖何逸然。这是什么意思，想必诸位江湖朋友都清楚。”
　　人群哗然。
　　毒王寨隐世多年，如今已经成了最诡谲飘渺的江湖传说之一。而腥风血雨中心何逸然此时正站在窗口，将窗子推开一条缝，俯视着下方躁动的众人。
　　金陵多客商，南来北往的，用不了几天，这件事就能传遍整个江湖了。
　　自然也会传到重晖，传到他师兄师弟们的耳朵里。

　　他们几个没回园子，又在渡仙楼住了几日，一直到了二月底，他们突然被宋舒烟请到了雅间议事。
　　季鸢红两日前接到书信，匆匆忙忙地南下处理分部事务。宋舒烟和兰凝芳年纪尚轻，离了金陵还需得她亲自出面动用人脉，因此月季红几乎常年在外面奔波。金陵交由宋舒烟和兰凝芳代掌。
　　何逸然进了屋子，就见房里只有季淮玉、宋舒烟和兰凝芳。季鸢红这个长辈不在，几人之间算相熟，年纪又相仿，姿势都很放松。
　　“结莲寺观惠住持的飞鸽传书送到了渡仙楼，请何逸然公子到洛阳结莲寺一叙。”宋舒烟将手里的信封交到他手中，“关于毒王令一事。”
　　兰凝芳坐在一边用金线缝补舞衣，闻言冷笑一声，手上不停：“这些和尚不好好念佛，消息倒是灵通。”
　　何逸然接过信筒，季淮玉皱起眉，很不客气地问：“何公子收到毒王令，与他们有何相干？”
　　“当年六明门围攻毒王寨，就是结莲寺的观惠住持起的头。许是他觉得何公子被毒王寨追杀，和当初的事有关，所以才召集众人议事。”
　　何逸然盯着那上面的字迹看了半晌，把信随手折了两折，往怀里一揣：“既然观惠住持邀约，那就走一趟吧。”
　　季淮玉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也去。”
　　说完他也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太性急了，但何逸然似乎并不意外，坦然地一拍他的背：“那就一起走吧。反正都是往北去，离开结莲寺我们可以直接去华阴重晖山。”
　　听了这话兰凝芳抬起头，眼珠一转，笑眯眯地问：“去重晖干什么？见师门长辈吗？”
　　季淮玉：“……嗯。”
　　何逸然觉得这一问一答听起来怪怪的。
　　“若是其他地方，渡仙楼暗桩还可以照应一二，但洛阳离京城太近，又是皇家重地，遍地权贵。同为暗门，夫人和皇家暗卫尚清府府主曾订过‘不入京’盟约，渡仙楼的人不能进京城，在洛阳这种地界也会受限。”宋舒烟非常正经地说道，“我渡仙楼的门人不能随行，公子若要去，可带着凌夕映晚。”
　　何逸然在听到“暗门”时面色丝毫未变，大概是早就猜到了。
　　季淮玉看了他一眼，问道：“说起暗门，究竟有哪几个暗门？”
　　宋舒烟答道：“四暗门当年都是杀手出身，最早的四门主同出一脉。毒王寨擅用虫毒，据说门人体内都被种入了蛊虫。我们渡仙楼是歌舞红楼。另两门比较低调，一门叫尚清府，当年投靠了皇家，陪太/祖皇帝打天下有功，成了朝廷的特务机构，是当朝天子手里的一把刀。还有一门叫竹楠阁，据说大隐隐于市，比毒王寨藏得还深，也是现在唯一一个还接暗杀生意的。”
　　季淮玉追问：“既然竹楠阁还接暗杀生意，那该怎么找到他们？”
　　“据说中原的某些地方的街角处会放着一个竹制信筒。若要点他们的生意，只要在纸上写明自己的身份和委托内容，三日内会有杀手上门收取定金，等杀了人，会提着人身上的某一部件去换取余下的报酬。但这种手段毕竟不太保险，没人愿意让杀手进自己家门，因此很少有人用。或者每年龙图山黑集，竹楠阁的人会在那里开张几天，只要有门路，就可以去和他们面对面地委托暗杀。”
　　季淮玉点点头，若有所思。宋舒烟不由得有些心惊，觉得自己好像说得太多了，追问了一句：“公子，你该不会是想……”
　　季淮玉赶忙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如果能找到竹楠阁的人，是否能从他们那里问出毒王寨的消息？”
　　何逸然在一旁开口道：“不大可能，我这些年在江湖上曾见过竹楠阁的杀手，他们对毒王寨也了解甚少，并不是一路的。”
　　他竟然和竹楠阁打过交道？
　　兰凝芳绣花的手顿了一下，宋舒烟探究地朝他看了一眼，没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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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导游小何即将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