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女装后我拐了风流剑客》反一无迹

14、淮上风烟（6）

　　“我在两年前顺着季檀雪庄主留下的银锁，找到了何逸然，当时他在渝州。我找了个借口和他结交，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我对他在渝州做过什么全然不知。”苏闵阳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捋着扇骨，“他轻功太好，而且人也敏锐得过分，行踪相当隐秘，我让我的人试着跟上他，却一无所获。我想渡仙楼的暗哨应该也是差不多的结果。”
　　宋舒烟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重晖的温玹掌门号称天赋卓绝百年难得，在他的盛名之下，他师弟何逸然被很多人看轻了。那些个正道中人对何逸然了解甚少，反而是一些不太见得光的地界，有不少关于他的传闻。”
　　季淮玉心里有点发紧，捧着茶杯没吭声。
　　“渝州这地方很特别。每年六月和腊月的朔日亥时，会在某处开放一个江湖市集，又称小黑集，规模很小，主要是做情报买卖。当年季风山庄灭门后，相传其私藏的秘宝大多流入了龙图山黑集，但也有一些宝物和卷宗流到了渝州。我当时是赶在腊月初一到了渝州，没想到在那里碰到了何逸然。于是我的人混进了小黑集，买到了关于何逸然的一点情报。
　　“情报上说，七年前，也就是季风山庄灭门的第二年，何逸然出现在了龙图山黑集，高价买下了几个通缉榜上有名的凶徒的行踪线索。那几个人本身并无什么关联，和当年季风山庄的旧案也没有牵扯，但都在江湖上成名已久、血债累累，远不是那时候不到弱冠之年的何逸然能对付的。”
　　尽管知道何逸然现在活得好好的，但季淮玉还是忍不住跟着紧张：“后来呢？他做了什么？”
　　“渡仙楼的手伸不到黑集，因此对何逸然的那段过往并无记载，我的人也只能打探到只言片语。像重晖这种名门正派，若是门下弟子杀了通缉榜上的恶人，就算是替天/行道，会由师门昭告天下。但据我所知，何逸然买下那几个人的行踪后一路南下，最终再次销声匿迹，那名单上的人有几个现在也还活得好好的，只有一人，当初跟何逸然差不多同时失踪，至今再未露过面。我猜这人应该是死在了何逸然手下。”
　　“那是什么人？”
　　“是个臭名昭著的杀手，本名不详，只知道姓金，绰号金钩蛇，手上有近三十条人命。据说他最后一次露面是在西南一带。说起来他和渡仙楼还有点渊源。”
　　听了这话连宋舒烟都略变了脸色，季淮玉追问道：“金钩蛇和渡仙楼有什么关系？”
　　“此人失踪前犯下的最后一桩凶案，是在淮扬一带。小舒你应该记得七年前的运权镖局一案。运权镖局的元老级镖师谷林飞在家无故被杀。镖局的胡/总镖头缉凶未果，便向渡仙楼求助，但渡仙楼也未能查到是何人所杀。”
　　“这桩旧案在渡仙楼卷宗有记载，但凶手一直未定，居然是金钩蛇所为？”
　　“事发前，龙图山黑集上曾出现过取谷林飞性命的悬赏，买主不详，悬赏由当地一个很有名的蛇头代发。我辗转多时才打听到，当初在黑集揭榜的人正是金钩蛇。他揭榜一个月后，就有人在江北发现了他的行踪。”
　　宋舒烟蹙起眉：“当时渡仙楼也知道金钩蛇出现在淮扬一带，但并未将他和谷镖师的案子联系起来，因为杀人凶器并不是金钩蛇常用的那一件。”
　　“没错，据当时收殓尸骨的人说，那三人所受的致命伤并不是出自金钩蛇惯用的铁钩，而是剑伤。伤痕干净利索，定是一把名剑。而且谷林飞死后悬赏解除，却一直无人回黑集领取悬赏。所以谷林飞也许并不是死在金钩蛇手上。”苏闵阳说到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是我在黑集上打探到的消息，除此之外我对何逸然的了解不比渡仙楼多。季公子若和他相熟，不妨亲口问问他。”
　　季淮玉淡淡地说：“若仅凭这些，怕是不能断定何公子和此案有关系。”
　　“自然是不能，但事发三个月后，据渝州黑集的情报贩子说，何逸然和金钩蛇先后在西南一带出现。再之后两人双双失踪。三年后，何逸然再一次公开露面，也是在龙图山。他找到了当年那个发出悬赏的蛇头，并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这个人，之后全身而退。由于是在黑集这种见不得光的地界，因此这件事并没有在江湖上流传开来。算起来他当时离开龙图山后应该是直接去了阆州断月谷，还在振旗会上夺了魁。”
　　这事乍听起来毫无头绪，明暗两道都对何逸然的过往知之甚少，他这七年多究竟做了什么，除了死人，怕是只有何逸然自己知道了。
　　但毫无疑问，何逸然身为重晖弟子名门正派，这些年没少混迹黑市，跟那些悍匪亡命徒搅在一起。
　　苏闵阳见季淮玉沉默不语，叹了口气：“当然这些也只是我打探到的片面消息。我与他不过几面之缘，了解甚少，也不好再妄加揣测。他究竟为人如何，想必季公子你比我们更清楚。若他真的是友非敌，对我们来说会是一大助力。”
　　言下之意，你跟他的事还是关上门私下解决吧，最好能把他收了，我们外人就不再多嘴了。
　　“我不能在渡仙楼久留，带来的人还在外面等我。”苏闵阳说着站起身，“季公子有用得着归山的地方，传信给我便是。”
　　说着，他摇摇扇子，起身出门，宋舒烟赶忙跟上去送他，留季淮玉一个人坐在灯下。半晌，他像是不堪重负一样，手肘支在桌面，手撑着额角。
　　宋舒烟不一会就回到了包间，送走了苏闵阳，她的精气神也不像刚才那么足了，未施脂粉的脸上显出一点倦色。
　　季淮玉用手扶着额头，似乎有点头疼，低声发问：“有酒吗……”
　　宋舒烟和他单独相处时有些拘谨，沉默地把手边的银壶推到季淮玉面前。他给自己斟了一杯，盯着那淡金色的桂花冬酿看了半晌，才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
　　酒很甜，劲并不大，对何逸然这种酒蒙子来说滋味和糖水差不多，但多年不沾酒的季淮玉还是觉得味道有些冲。
　　他想起来，这辈子喝过的第一口酒，是路边酒家装在葫芦里卖的烧酒。那人怕“她”喝醉，坚持往一个杯底的酒里兑上大半杯水，那酒却依然烈得像刀子似的。当时刀刮喉咙的感觉如此鲜明，喝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
　　就像递给他酒的那个人一样。
　　酒气直冲天灵，季淮玉垂下眼，一言不发。
　　宋舒烟见他模样不太对劲，便有意开口打断他的思绪：“公子，您下一步究竟有何打算？”
　　季淮玉回过神，抬起头说道：“我想同他一起走。不管是毒王寨还是其他势力，只要我在，谁也别想伤他。”
　　“话虽如此，但到了外面你们在明，毒王寨在暗，只你们几个出去，还是太险了。您的出身一旦暴露，也会被其他势力盯上。”
　　“不论被多少人盯着，有些事总该面对的，我总不能一辈子躲在渡仙楼。况且若是在外面碰上连我都打不过的对手，带再多人也没什么用。”季淮玉叹了口气，“姨母那边，还要姑娘帮忙宽劝几句。”
　　“夫人经营多年，除了京城和西北，渡仙楼的耳目几乎遍及各地。”宋舒烟取出一只小锦盒，打开盖子推到季淮玉面前，“公子您到时带上这个，以备不时之需。”
　　盒子里是一个白玉蝴蝶坠子，不大，用红绳系着，看样子是渡仙楼的信物。季淮玉道了声谢，将坠子收起。
　　“公子，有些事我不该多嘴，但那位何公子……”宋舒烟似乎有些犹豫，“当年传言季风山庄灭门是毒王寨所为，何公子身为重晖门人，也随各大明门一道参与了攻伐毒王寨，如今毒王令突然现世，却偏偏只针对他一人，这其中……”
　　这其中究竟还有什么隐情？你又如何能保证，他如今还是清清白白的？
　　季凌夕对何逸然有种天然的敌意，映晚又是个没心没肺的，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个年纪相仿、又能有条有理好好说话的宋舒烟，季淮玉难得起了点倾诉的心思，叹道：“我知道，你们看他可疑，我心里也明白，他和八年前我认识的样子已经不太相像了。”
　　他说着又将酒杯斟满，一口闷了下去：“但一看到他在我面前，我就不想去猜疑那些。他这些年一直记着季风山庄，也……一直记着我。只要他有这份心，我就很欢喜了……”
　　宋舒烟没说话，在灯下仔细打量面前这眉目如画的年轻庄主。
　　他眉眼低垂，带着一丝郁结，又像是有了点醉意，两颊也染了薄薄的一层血色。
　　“不管他隐瞒了多少，我还是愿意信他。”
　　两杯酒下肚，他头就有些晕了，心跳也越发急促。借着那股上头的劲，他撑着桌子站起来，背对着宋舒烟自言自语道：“不早了，我去看看他。”
　　他离开的脚步依稀没有平时稳当，宋舒烟有些胆战心惊地目送他下楼，心想他应该不会跑到何逸然房间里酒后乱/性吧？
　　以这位少爷的功夫，真乱起性来没人拦得住。
　　她甚至忍不住开始担忧，万一季淮玉真对重晖二弟子干出点什么事，渡仙楼到时怎么向温玹掌门交代？

　　花灯节是金陵著名的不眠夜，哪怕过了子时，街上依然人声鼎沸，只是众人已经不关心歌舞游乐了。毒王令在小客栈现世一事早已在江湖人中间传开，再加上渡仙楼宋舒烟在高台上遭到袭击，此时还有不少人围在渡仙楼楼下，伸长脖子想打探到第一手的消息。
　　何逸然就站在三楼客房的窗前，静静地看着下面攒动的人头。
　　毒王寨的鬼就混在人群之中，这些看热闹的游人无知无畏，殊不知最凶险的东西可能在街上与你擦肩错过。
　　想到这里他嘴角轻轻一挑，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推上窗子，神色自若地背着手踱到门边，拉开房门，冲站在他门口、手上端着一个托盘的季淮玉一笑：“季公子，这么晚了还不睡？”
　　他刚刚洗了个澡，半干的头发散着，还没穿上外衣。襟口开得有些大，锁骨处挂着几滴水，顺着肌理缓缓向下没入白丝亵衣里面。
　　季淮玉下楼取一趟宵夜，那点酒其实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他做贼似的瞄了何逸然一眼，立马慌乱地移开目光，耳尖泛红，点头道：“嗯，打扰你了吗？”
　　“没事，这个时候还能倒头就睡，我的心是有多大？”何逸然笑眯眯地调侃了一句，后退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长夜漫漫，季公子若是也睡不着，就进来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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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依然是你来我往暧昧撩/骚，不会有那什么内容，不要对我抱有奇怪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