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女装后我拐了风流剑客》反一无迹

105、弦惊霓裳（4）

　　他看起来也不比贺兰行之大多少，却比贺兰行之沉稳得多。季淮玉从他进门起就几乎一直在盯着他，却没在他周身上下发现一点破绽。
　　或许比黑集上见到的李旃还要强。
　　但不管多强，既然他说要对何逸然动手，就算是神仙下凡，季淮玉也得顶上去。看他现在还没有出手的意思，季淮玉便挑了个他关心的问题，问贺兰钧：“贺兰行之现在在哪？”
　　他是替穆琳琅和穆子观问的。毕竟老婆什么的肯定是贺兰行之在胡说八道，问了也是白问，不如拣有用的问。
　　贺兰钧眨眨眼，双手摊开：“我不知道，许是在干什么大事吧。”
　　何逸然盯着他，开口道：“我查过贺兰行之的底，他出身成谜，自小被齐物观的栖真道人收为弟子，从没听说他有你这么一个叔叔。”
　　贺兰钧笑容更深：“你没必要知道。”
　　这句话出口，几人之间的气场倏地变了，连随他一起来的范广延父子都变了脸色。月季红及时一抬手，生生止住了身后几个女孩子拔刀的动作。
　　何逸然神色不变，一手却悄悄背到了身后，轻轻一捻，指尖上出现一道小小的裂口，有血珠缓缓渗出。他又说道：“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要杀我，为什么不让我死得明白一点？还是说，你不是不想告诉我你的身份，而是不能说。”
　　贺兰钧叹道：“你不必把我想得太复杂，我来杀你，只是因为我是行之的亲叔叔。”
　　他这话云里雾里的，貌似只有何逸然和月季红听懂了一些。何逸然动了动嘴唇，压着季淮玉肩膀的手用了点力道。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人确实是个麻烦，而且是个不讲道理的麻烦，不是武功高就能应付的，他必须抢在季淮玉前头出手。
　　然而就在这时，本来紧紧闭着、又被里面机关封锁的渡仙楼大门，居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开门的至少有三个人，看样子花了一番工夫才得以破解机关，但大厅里竟无一人察觉。他们在解开门锁、推开大门之后便快速一闪身，消失在两边的柱子后，走进渡仙楼的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
　　渡仙楼的姑娘都认识那人，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何逸然绷紧的身子却悄悄放松了下来。他一手搂着季淮玉的肩膀，冲来人招手笑了一下：“沈老板，别来无恙啊。”
　　金陵青宁客栈的沈老板慢悠悠地跨进门槛，反手不太熟练地关上了门。接着他作出一副很惊奇的样子，环视一圈，打量着屋里兵戈相对的两方人。最后，目光落在了何逸然身上。
　　他一露面，气氛又是一变，似乎空气中有什么东西被无声地打破了。贺兰钧也看向他，依然用扇子挡着下半张脸，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扇子后的嘴角却悄然绷得很紧。
　　沈老板笑盈盈地瞥了他一眼。贺兰钧忽然“啪”地收回扇子，双手背在身后，开口问道：“这位公子，我是不是在哪见过您？”
　　听起来像是俗套的搭讪，沈老板八风不动：“我是个开店做生意的，整日南来北往，阁下见过我也不奇怪。”
　　贺兰钧紧紧盯着他，抚掌道：“啊，我想起来了，这位老板可不是寻常生意人，毕竟您可是能把店开到京城鸣珠楼隔壁的。若没记错，那家酒楼叫……醉雁楼。”
　　“不错，青宁客栈确实在京城有一家分号，但醉雁楼里里外外都是我家大掌柜的产业，沈某不过是个管账的。”
　　月季红的神色一凛，贺兰钧无声地吐出一口气，脚跟微动，偷偷转了个方向。
　　季淮玉立刻发觉了他的动作：他想跑！
　　看来贺兰钧知道某些内情，知道那位“大掌柜”是何等身份，也知道……自己得罪不起。
　　“不过——”沈老板话音一转，“在下虽然挂着个老板的名头，在京城那种遍地权贵的地界也不敢时常抛头露面，出面应酬的次数屈指可数，席间的每个人我都记得，却从未见过您。只有一次，来了位同样了不得的大人物，破例带了五个遮着脸的随侍进包间。想必您就是那五位中的一个吧？”
　　贺兰钧垂下眼，恭谨地一笑：“沈老板好记性，我记起那日沈老板一直坐在那位的身边，唯一喝下的那杯酒是替他挡的。想必那位就是您背后的大掌柜吧。”
　　他变脸如翻书，周围人或多或少都露出诧异的神情，只有沈老板含笑不语，算是默认了。
　　贺兰钧轻轻叹了口气：“如此，今日是我冒犯了。这些恩怨在下不该贸然参与其中，这里向诸位赔个不是。”
　　说着他还真后退半步，端端正正地施了个礼，也算是能屈能伸。
　　沈老板坦然受了他一拜，端庄地点点头，温声道：“公子不必多礼，今后行事前记得要爱惜羽毛。”
　　“明白。”贺兰钧像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待了，尽管这里有很多漂亮姑娘，“先生若没有其他指教，在下今晚会立刻启程回京归队，就先行告退了。”
　　沈老板颔首。贺兰钧看样子大大松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抛下范家父子，转身从大门出去了。
　　旁边的何逸然心思急转，也明白过来了。想通了其中关窍，他心中暗自一哂——
　　贺兰钧也不算说假话，他和季淮玉都把贺兰钧想得太复杂了，以为贺兰行之以前的所作所为是受贺兰钧的指使。现在看来贺兰钧非但不复杂，实际上简单得要命。这人武功极高不假，却并非是江湖人，多半是朝中哪位大人物的近侍，多年来一直遮着脸随侍左右，这才使得江湖上从来没有这么一位高手的传说。
　　看来传言不虚，江湖顶尖高手，一半在各大门派当宗师，一半悄无声息入了大内皇城。当初回毒王寨之后，徐宁轩曾经在闲聊时对他提起过，说虽然几百年前四暗门同出一脉势均力敌，但如今若真的打起来，其他三门加在一块，也未必是尚清府的对手。
　　像贺兰钧这种人虽然常年在暗处行走，也算是半只脚入了庙堂，一旦进来就得卖命到死，没有随便下场掺和江湖事的道理。这次他也许只是改头换面回家休沐，被自己的倒霉侄子一忽悠，就跟着范广延一起来渡仙楼，看看欺负他侄子的何逸然，顺便看看江湖中很有名的季小庄主和秦淮的漂亮姑娘。
　　他不认识揽风袖，对刚入世不久的季风山庄后人也只是听说，毕竟他不算江湖人，哪个山庄被灭门跟他没有一点关系，这些个恩恩怨怨对他来说就像话本里的故事。他对季淮玉的兴趣还不如对另一边的“金陵第一美女宋舒烟”大。
　　他也对范家父子的下场并不关心，始终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因为他武功高得能在外面横着走，真打起来一般人没本事把他怎么样。就算真的倒霉碰上硬茬，只要他对月季红亮明身份，月季红绝对不会动他。
　　何逸然对他来说只是个江湖的小角色，他来的时候是真打算教训教训何逸然，替他久不见面的亲侄子出口气，尽到一点小叔的责任。渡仙楼主想拦也没用，但既然沈老板出面，他不能不给对方一个面子。
　　主要是向沈老板背后的那位服软，那位“大掌柜”他可得罪不起。
　　贺兰钧这边麻溜地滚蛋了，剩下的范家父子不足为惧。月季红也松了一口气，冲沈老板笑道：“沈老板一向可好？怎么想起光临渡仙楼了？”
　　“夫人，今日上门叨扰，是想跟季公子与何公子喝杯茶，不知夫人是否方便招待？”
　　旁边的何逸然并不感觉意外：他和季淮玉回金陵这件事，连范广延都能得到消息，何况是这位手眼通天的？
　　季鸢红看了何逸然一眼，随即后退半步，让出通往楼梯的路：“自然是方便的。沈老板，请上三楼。”
　　沈老板冲她一拱手，步履从容地先走了上去，何逸然和季淮玉对视一眼，也跟了过去。
　　楼下与范广延和范霆父子的恩怨，以及那个杀人的叛徒是从何处来，季鸢红会处置妥当。没了贺兰钧这个大变数，季鸢红在自己的渡仙楼绝对不会出什么事。
　　眼下这沈老板才是让人不能不仔细应付的。
　　三人来到楼上雅间落了座，兰凝芳亲自屈尊给他们泡了茶，之后拔腿就走，一刻也不想在这几人身边多待。
　　茶应该是渡仙楼最好的，季淮玉这种不懂茶的人也能闻到盏中浓馥的兰花香。他捧着茶杯，看看沈老板又看看何逸然，等他们两人先开口。
　　果然先说话的人是沈老板：“何公子季庄主，您二位当初在重晖公然一走了之，可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这是一句废话得不能再废话的客套，季淮玉心知这人无事不登门，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们，便沉默地等着他进入正题。
　　何逸然似乎还挺有跟他多聊几句的闲心，颇为随意地问：“当时来作客的诸位之后都走了吗？”
　　“你们离开重晖的第二天，其他门派的客人就都各自回家了，只有苏闵阳公子在离开重晖山之后去了一趟结莲寺，据说与观心禅师讨论了两天佛法……”
　　他对苏闵阳很关注。这也难怪，苏云江当年曾在朝中为官，算是先在庙堂后入江湖，哪方势力都得尊称他一声先生，京中不少人也对苏闵阳很感兴趣。
　　何逸然：“哦……”
　　他信个鬼！一个从不诵经整日在食堂煮面的老师傅，和一个成天花里胡哨出门遛狗的名门公子，还能讨论两天佛法？指不定是苏闵阳又在搞什么筹划，要从观心入手，把结莲寺拖下水。
　　沈老板显然也不信这个说法，转述时带着一脸促狭的笑。说完他抿了一口茶，悠悠地补充了一句：“然后他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重晖山，靠他父亲苏云江先生的面子上了主峰内门，说想找温掌门交流交流……剑法。”
　　何逸然本来挺淡定，闻言一口茶差点喷了。
　　苏闵阳那厮根本不会武功，脑子里除了弯弯绕绕的算计就是各种没谱的风花雪月，懂个屁的剑法？
　　他分明是心怀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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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苏：惭愧，武力不够，技巧来凑~
作为本文最心机最懂套路的男人，泡个正人君子还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