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女装后我拐了风流剑客》反一无迹

106、弦惊霓裳（5）

　　何逸然在外人面前总是端着一副游刃有余、玩世不恭的样子，沈老板非常新奇地看着他表情几变、一脸想骂人又不得不强行压抑的神情，笑眯眯地火上浇油道：“我曾在京城与苏公子有过几面之缘，后来又在晋城见了一面。苏公子在闲聊时曾对我提起，他对重晖的温掌门一直很是仰慕……”
　　季淮玉对此十分不解。苏闵阳比他年长七八岁，而且在他出关之前，苏云江就去世了，没能见上最后一面。所以从一开始，季淮玉就把对苏云江的感激之情转嫁到了苏闵阳身上，对此人很是敬重，对其别的心思一无所知。
　　于是他便一本正经地问何逸然：“苏公子为何会上重晖山找温掌门？”
　　何逸然难得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没回答季淮玉的问题，只喃喃道：“我早该看出来了……”
　　“看出来什么？”
　　“看出那姓苏的居心叵测……”
　　季淮玉：“嗯？”
　　他不明白，苏闵阳哪里居心叵测了？
　　纯良的季庄主看何逸然不太对劲，担心他身体不舒服，有些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被清凉如玉的手一碰，何逸然回过神，把他的手抓住拢在掌心，抬头冲沈老板笑了一下，示意他继续说。
　　毕竟是当着沈老板一个外人的面，他总不能说苏闵阳这心机骚公子不怀好意，觊觎他温雅端正的掌门师兄，虽然这姓沈的人精肯定已经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果然沈老板也很善解人意，自然地揭过了这件事，喝了口茶，才不紧不慢地进入了正题：“两位，此次贸然登门拜访，是有事相托。”
　　何逸然一挑眉毛：“沈老板，天底下居然还有您办不成的事？”
　　这活可不好贸然接，连沈老板都搞不定的，多半涉及到皇家斗争。他们两个江湖人随便下场掺和，那就是纯纯的找死。
　　“何公子不必担忧，此事与京城那边无关。之所以拜托到二位头上，是因为涉及到边疆一个很特殊的地方。我虽然只是个在外面做生意的，但一举一动毕竟还关乎我家大掌柜的颜面，贸然过去很容易引发不必要的纷争。”
　　“什么地方？”
　　“肃月盟。”
　　季淮玉一愣，然后才想起来肃月盟是个什么地方——
　　沈老板口中的肃月盟不是一个联盟，而是一座城。那里位于边疆，与西域几个藩国相邻，又背靠雎山，土地贫瘠，但矿产相当丰富。
　　因为那里遍地黄沙，不好耕作，是以那边人生计来源主要是交易。而掌控着那里的势力叫肃月盟，盟主姓顾，靠血缘世袭，据说那一支早年是从中原迁居到边陲之地，靠着贸易起家，又颇有手段，慢慢地把本地以及邻国的几个大商贾全都拉拢过来，缔结盟约。经年累月，人们提起肃月盟，其实就是顾家掌管的那座城。
　　何逸然还抓着季淮玉的一只手，只是松松地捏着，但季淮玉感觉到，他的指尖正在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扣着自己的手背。沉吟了好半天，何逸然才开口道：“如果真的是要我们去那里，也不是不行。不知沈老板想让我们代办的是什么事？”
　　“不是大事，只是和素月盟盟主顾槃谈了一笔买卖，需要找一队武功足够高，人品又足够可靠的江湖人，来帮我护送信物给顾槃。”沈老板含笑道，“交易的日期是在下个月，不必急着赶路，把渡仙楼这边的事料理干净再动身也不迟。等到了那边，你们也有足够的时日来办自己的正事。”
　　自己的正事？
　　季淮玉记着，当时在泉阳门和晋倚流对峙的时候，晋倚流曾提起过，当年背后之人要泉阳门造出针对季风山庄的机关匣，许给他两处雎山的矿脉，晋倚流这才答应这笔交易。
　　至少说明，矿脉的主人和当年策划灭门的那伙人关系匪浅。
　　季淮玉早就有去雎山那边查探一番的心，但一直被各种事绊着，这次若答应了沈老板的请求，正好顺便去雎山看看。
　　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这位手眼通天的大老板，至少。看来沈青宁单独请他们两个去肃月盟，是料定了他们两人都有去那边的理由。
　　若自己去那边是为了雎山和泉阳门的这条线索，那何逸然又是为了什么？
　　“沈老板是爽快人，那我也直说了。您要我们护送东西去肃月盟，打算许给我们什么？”
　　“几位往来路费等一切花销算在我们大掌柜的账上，预支的一部分银钱我会先转交给月季红夫人保管，还有白银五万两，作为请几位跑腿的辛苦钱，到时也会一并交给季夫人。”
　　何逸然笑了：“看来您是算准了，月季红夫人也会派人随我们去。”
　　他不担心沈老板赖账，这人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况且还不是他的钱，而是“他家大掌柜”的。同样，月季红夫人也不缺钱，所以最终让她做出决定的一定不是银子。考虑到渡仙楼和京城那边千丝万缕的关系，月季红会点头并不奇怪。
　　但是——
　　何逸然看着沈老板腰间价值万金的玉佩，和那一身京城银蛛坊精制的锦袍，心想你这个贵人难道看不出我是个穷的吗？既然让我帮你跑腿，这么多钱为什么不能交给我保管？
　　现在想想，虽然他从小到大都没短过钱花，但也从来没有很富过。
　　他家小玉有江南的一个大园林和江陵的一个山庄，还有那传说中的季风山庄藏宝库，比他富裕多了。将来若是真的……他该拿什么下聘？
　　何逸然思绪歪了一点，开始考虑自己今后要不要发展一点赚钱的营生，好显得不那么穷酸。
　　沈老板轻咳一声，他才回过神：“沈老板，就这些吗？”
　　虽然他是挺穷的，但若是只有普通银钱，那沈老板未免也太看不起他们了？
　　沈老板失笑：“何公子可真是不拿我当外人啊，问得还真是直解。当然不止是这点银子，真正的酬劳在此，请两位过目。”
　　他不知道何逸然心情有点复杂，因为他轻描淡写地管五万两叫“这点银子”，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放到桌面上。
　　何逸然拆开信，拿起来扫了一眼，就变了脸色——
　　不愧是四王爷，给得实在太多了。
　　“大掌柜”许给他们的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一个承诺。
　　承诺在必要的时候，给他们一次调用自己二百私卫的权力。
　　若这把刀真的能被他们好好用，那对于季淮玉来说真的是雪中送炭。只要能找到真正的凶手，有这二百私卫加上他，报什么仇都够了。
　　但这把刀真的能为他们所用吗？
　　“二百精心训练出来的私卫，确实是大手笔。”何逸然眼睛一转，看着沈青宁慢声细语地说道，“当年七明门掌门和尚清府签订盟约，江湖门派内外门弟子总数不能超过百人。这二百人，足够踏平世上任何一个门派。”
　　沈老板也敛去了笑容，轻声说：“何公子，季公子，有些事我也不知道太多，但我向两位保证，当年季风山庄绝不是那边斗争的牺牲品，我们的手不会往江湖伸太长。这私卫是我家大掌柜十年攒下的底子，不管到时用不用得上，都还请两位替我们保密。”
　　何逸然苦笑了一下，心道这哪里是能随便用的？这二百私卫说是用金子堆出来的也不为过，万一真的遇上硬茬，在他们手下折损过多，四王爷说不定会记他们的仇，连带着作为中间人传话的沈老板也会很为难。
　　但沈老板似乎丝毫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看样子对他们很是信任。
　　信任未必是好事。这人的背景实在太大，他不能不多加警惕。沈老板这种人向他们敞开的越多，越说明事情不能轻易对待。
　　“若是沈老板也拿我们当自己人，能不能向我们透个底，那个护送的信物究竟是什么？印玺还是宝物之类的？又会有什么人想来抢夺它？”
　　“那东西是十天前，王爷身边的侍卫长亲自带来交给我的。装在匣子里，用大内的金蜜蜡封着，我确实不知道是什么。至于何人想来抢夺，我只能说，这里面的东西也许会改变整个边疆的格局，盯着它的人多半来自域外。”
　　他看着何逸然的表情，苦笑着补充道：“何公子放心，我家王爷虽然……生在帝王家，有些事避免不了，但行事并非毫无底线。里面的东西绝不关乎国祚，我猜比起庙堂，这件东西和江湖门派的关系更大，所以他才叫我托付可靠的江湖人转交。这件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江湖镖局我一个都不信任，想来想去，也只能托付二位了。”
　　季淮玉在旁边一直没说话，何逸然盯着那封信上的印记看了许久，才很轻地一点头。
　　沈老板松了口气，就听何逸然沉沉地开口道：“我替我们两人答应你，并非是因为我们之前那点交情。”
　　“我明白，渡仙楼前楼主周镜夫人还在京城颐养天年，我就算有心算计，也不敢算计到月季红的亲外甥头上。”
　　“您明白就好，既然东西交给我们，我们就一定替您带到。那二百私卫的承诺，到时还请沈老板记得代那位履行。”
　　“那是自然。”沈青宁说着站起来，冲两人一拱手，“明日我会把东西送到渡仙楼，几位可尽量做足准备，下个月再动身也不迟。”
　　说完他像是卸下了一个重担，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了几分，转身走出了雅间。
　　见他走了，何逸然又叹了口气，对季淮玉说：“我们今后还是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了，谁知道那大掌柜打算拿这二百私卫干嘛。说不定他们是想找机会逼宫呢。到时若是成功也就罢了，万一败了，咱们多半也得跟着倒霉。”
　　季淮玉：“……”
　　这种事离他太远，因此他听得很新奇，还忍不住联想了一下，万一真的逼宫失败，一位面目不清、高大威猛的男子被士兵按在地上，旁边是弱不禁风的商人沈老板。穿龙袍的皇帝一声令下，两人双双被铡刀砍了脑袋，血流了满地。
　　他被自己想象出来的场景搞得心情很复杂，便站起来走到三楼的栏杆旁，看着背着一身阴谋诡计的沈老板负着双手，悠悠然走出了渡仙楼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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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管沈老板，本文真不涉及宫斗，他只是个发布任务的混乱中立NPC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