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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弦惊霓裳(2) ...

  •   范广延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四暗门之一撩闲,何逸然也不相信他真的是为了找自己报那一指之仇。那么他如今公然上门挑衅,究竟是为了什么?
      若说只是想试探渡仙楼的底,那这动静未免太大了。范广延偏偏就像生怕事情闹不大一样,高调地把所有人都堵在了楼里。说是调虎离山也不太可能——何逸然知道要紧的东西多半藏在城郊的园子里,也就是季淮玉八年来躲藏闭关的地方。但季淮玉和月季红好像都不在意那里是否安全,这么久以来一直只有季凌夕和映晚两个小姑娘在那守着。
      也就是说那里并不需要人来守卫,真正倚仗的防护是当年季乘风和泉阳门晋兰春留下的机关。何逸然猜测,多半连月季红都不知道那里的全部机关布局,以季檀雪的谨慎,也不会在书面上留下关于机关的只言片语。
      知道如何打开园子的,只有被季檀雪安排守在金陵的季凌夕,以及后来的季淮玉,再加上泉阳门的晋飞鸿。
      机关图本是晋飞鸿的生母夏菡夫人留给儿子的保命底牌之一,完整的图被晋飞鸿记在脑子里,因此何逸然确定泉阳门里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图纸的内容。晋飞鸿虽然还活在世上,但何逸然相信就算真到了危及性命的关头,他也不会把那图纸的消息泄露出去。
      他也相信秦意能保护好晋飞鸿。
      再说若是有人打那里的主意,为什么不趁月季红和季淮玉两尊大神不在金陵的时候下手?
      若说目标不是城郊的园子,那就只能是为了渡仙楼本身。可渡仙楼里究竟有什么?
      季淮玉也在留心观察下面的战局,比起范广延,他更关心那个一直在旁边观战的绿衣服的男人。
      他从未见过此人,但这人让他感觉非常危险。直觉使然,他就像在巢穴旁边遇见了一只嗜血的同类,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背后的毛都奓了起来。
      就像当时在黑集第一眼看到李旃一样,尽管那时季淮玉还没见识过李旃那一手神鬼莫测的“琉璃钟”,却也本能地防备着这个危险人物。
      这人的一身翠绿实在过于显眼,也使得他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引人注目。季淮玉冷眼旁观,觉得他好像真的不关心范广延的胜败,像是单纯来看美人的,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一直在二楼徘徊,尤其是宋舒烟,每次他都要多看两眼。
      季淮玉兀自想着,忽然发觉何逸然本来按着他肩膀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他赶忙转头一看,发现何逸然已经绕回了他的对面,站在三楼的阴影里,下方就是抱着琵琶琴瑟的弦字班姑娘。
      何逸然已经打定主意:既然不知道对方的真正来意,那就先把该守好的守好,等对方图穷匕见。
      毕竟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下方的战局,而月季红背后的仰仗是乐阵。
      他不知从那摸了一件深色的外袍披在身上,人又躲在暗处,连对面的人都很难察觉到他的存在,也就是季淮玉目力极强又留心寻他,才看清了他的影子。
      他身形隐匿得无比自然,仿佛天生就该在暗处。
      季淮玉定下心神,继续留心盯着那个绿衣服的人。那人发现了他的注视,忽然转过头,用扇子遮住下半张脸,冲他笑了一下。
      季淮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人眨眨眼,别开脸再次看向别处。他旁边几步远处,范霆也注意到了季淮玉。两人目光相对,范霆那张消瘦阴沉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憎恶的神色。
      当初他在振旗会的台上挑战宋舒烟,还下了死手,反而被宋舒烟打伤,丢光了脸不说,又被温掌门客客气气地赶出了重晖山。
      这事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谈资。但在外人看来,这和后面发生的两桩大事——贺兰行之的背叛和何逸然的叛逃——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就像一个小插曲,没人放在心上。他们至今也不知道,范霆对宋舒烟,或者说对渡仙楼的恨意究竟来自何方。
      季淮玉看着范霆,忽然明白了过来:范广延一行看似是来找何逸然的,实际上多半是为了和渡仙楼的那桩旧恨。
      他们的目标是月季红。至于何逸然,也许是背后给他撑腰的人许给他的一个甜头。季淮玉猜测,他背后之人根本没指望他能把何逸然怎么样,但一定还准备了其他底牌来牵制何逸然。
      这个与身边人貌合神离的绿衣人,自始至终都不关心范广延能不能战胜月季红。他或许就是专门来对付何逸然的。
      范广延和渡仙楼究竟是什么仇?那绿衣服的人又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季淮玉想到这,不自觉地向对面的何逸然看了过去。何逸然的脸藏在阴影里,在季淮玉的位置,只能看见他的下巴尖小幅度地点了点。
      接着他向前迈了一步。
      按照之前他们商量好的,一刻之后不论下面战局的结果如何,何逸然都会出手打断他们,正面对上范广延。若那绿衣人有动作,季淮玉自会防备他。至于范霆和其他跟着来的人,渡仙楼的姑娘足够拦下他们了。
      眼下何逸然打算提前行动。
      然而他刚往前跨了一步,二楼的乐阵里变故突生。
      管字班的队伍里,一个处于边缘、穿鹅黄衣裙的姑娘突然停止了吹奏。她丢掉竹笛,柔软的袖子一抖,一把短匕首出现在她的掌心。
      她猛地一纵身,跳到栏杆旁手持竹笙的金婵身边,如同起舞一般,匕首尖划向她的咽喉。
      这一刀又狠又准,冷森森银光跳跃,直接挑断了金婵脖颈上的血管,鲜血瞬间狂溅涌出,喷了旁边的姑娘满头满脸。
      金婵的最后一个长音戛然而止,手里的竹笙“当啷”一声坠地。她茫然地转头看了一眼,还没等看清杀她的凶手是谁,就无力地向前倒去。身体翻过齐腰的栏杆,“咚”一声闷响,还在微微颤抖的身子摔到一楼,四肢折断,就在季鸢红左边一丈远处。
      那张清秀的脸上满是血污,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地看向季鸢红的方向。
      这个过程兔起鹘落,旁边的姑娘顿时傻了,按孔的手指僵硬得按不下去,再加上金婵是管字班的主部,她一倒,整个管部的乐曲就乱了。
      曲阵塌了一边,在加上亲近的后辈就死在自己身边,一楼的季鸢红直接受其影响,掌心的双剑一时失了章法,被范广延抓住空档,一掌拍在她的背上。
      季鸢红往前踉跄几步,咳出了一口血。
      范广延看着她嘴角的血痕,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
      那杀人的女子一刀毁了乐阵半边之后,动作不停,利落地跳上栏杆,脚踩着中间相连的彩绸,飞身直奔宋舒烟而去。
      只要再杀了宋舒烟,渡仙楼主月季红仰仗的乐阵就再不能成型。
      她动作太快,连三楼戒备的兰凝芳都来不及去阻止。宋舒烟和她面对着面,于电光火石间两人视线交汇。宋舒烟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她手上弹琴动作不能停——下面的打斗正在紧要处,若她在这个时候停手躲闪,就是强行截断乐阵,下面的月季红会立即受到阵法的反噬。
      那杀人的女子眨眼间就已经到了宋舒烟近前,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宋舒烟的咽喉。
      然而在尖锋距宋舒烟不足二尺的距离时,杀人的女子只感觉面前一道剑芒划过,快得几乎看不清,像是眼睛花了一下。但随着一声落地的响动,她有些茫然地发觉,自己的匕首再不能往前送了——
      那握凶器的手连同一截小臂被一齐斩落,在地上滚了两圈,血溅到了宋舒烟半边脸上。
      快成这样的,只可能是同尘剑的剑锋。那剑身反不出一丝光,就像其主人阴冷森然的面容。
      何逸然不知什么时候翻到了二楼。此时他后背对着季淮玉的方向,脸上头一回出现这样的怒色。只有和他面对面的宋舒烟看清了他那一瞬的神情,一股寒意猛地窜上了她的脊背。
      她还不知道何逸然“毒王”的身份。但此时此刻她从这人的身上,看到了卷宗和各种添油加醋的小道消息里的那个影子。
      那个传言中常年混迹在见不得光的地界的,杀人无数的毒王寨的鬼。
      季淮玉几乎与何逸然同时出手,却还是没能救下无辜丧命的金婵。眼下救人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想办法补上半边乐阵。他纵身从三楼跳下,双脚稳稳当当地踩在管字班乐队前方不足一掌宽的栏杆上,袖子一甩,一根银缕线探出揽风袖,从一个惊呆了的姑娘手里卷来了一根白玉短笛。
      他不通阵法,没和曲部的姑娘们一起练过曲子,也不太擅长吹笛子,只能说勉强可以吹出声,但乐阵本就是多人内力相合的阵法,再加上揽风袖练的本来就是内力外放,对他来说并不难。
      第一下的音还哑了,第二下才堪堪发出了尖利悠长的一声。
      这笛声在混乱的乐阵里并不算突出,但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月季红精神一振,下面本来面露得色的的范广延忽然变了脸。

  • 作者有话要说:  何逸然:宝贝你会吹笛子?
    小季:不会啊OvO
    何逸然:那你抢根笛子是想干嘛?
    小季:用瞎xx吹出来的曲调扰乱对手的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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