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心上人捅死后》捡麻袋

8、缘签

　　日前的一次相约不欢而散，惹得慕容晨回家后好一顿抓耳挠腮。

　　慕容晨气哄哄地找谢远衡拌了几次嘴，到底还是没忍住。

　　这记吃不记打的小祖宗又穿着她那掩耳盗铃一般的男装出去招摇过市，往人家跟前凑了。

　　谢远衡哭笑不得，见她自己有了事做，不再来搅他，索性也不再管她。

　　谢远衡隔三差五地听沈诏讲讲酸诗，有些约实在推不掉时就到京中有名的青楼乐坊露个脸、偶尔和沈诏或者其他狐朋狗友聚上一聚，没事也会差人打听他搞出来的谣言的传播程度、思考思考怎么和杨骞过不去，实在太闲了的时候就不带下人自己独自出去乱晃。倒是好生补了一通之前没过过的清闲日子。

　　但谢远衡骨子是个受不住闲的人，一来二去闲的浑身难受，正想着寻个什么法子找点事做，这日沈诏就提了起来。

　　老侯爷毕竟还是为儿子操心，不忍看他整日游手好闲，琢磨着想走动走动，为他谋个闲职，也好让他收收心。因为深知儿子那副德行，老侯爷不放心，特意拜托沈诏提前探探口风，也顺便从中斡旋一二，趁机劝劝自己儿子。

　　谢远衡喜出望外，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在沈诏一番劝解下才装模作样地应下来。

　　刚刚送走沈诏，老早就等在门外探头探脑的慕容晨就迫不及待地进了屋来。

　　谢远衡因为这消息正开心着，懒得计较她的冒失，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端起来啄了一口，正想问她有什么事，这丫头就风风火火地一把把茶盏从他手上拿了去，拉过他的手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谢远衡一惊，毕竟他和慕容晨是半路凑到一起的兄妹，还没习惯太过亲近，条件反射地想要抽手，却被慕容晨死死按住，一脸可怜地请求，“让我看看呗哥，我就看一下。”

　　谢远衡头疼，却也不得不妥协，任她翻来覆去地查探，“你又干什么？”

　　慕容晨一脸严肃，“我这几日和谢公子相处的有些起色，今日旁敲侧击地问起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谢远衡丝毫不给面子，“你还懂什么叫旁敲侧击？”

　　慕容晨抬头剜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翻，一边翻一边一本正经道，“他说曾有道长给他算过姻缘，他有命定之人，此人家中有一长兄，长兄手上有一紫色莲花印。”

　　“胡扯。”谢远衡想也不想地道。

　　他从前就是谢攸的亲堂兄，从来没听谢攸说过什么命定之人。再说谁家算姻缘不算自己命定之人长什么样，反而去算命定之人的哥哥的？又有哪家正常人会长紫色的印记？

　　而且谢攸这孩子不说就是不说，要说一般都是说实话，从不会乱编什么瞎话搪塞人，这话这么胡扯，一听就不像他说的。说不定就是杨骞见慕容晨缠着谢攸，在背后教唆的，找个借口推脱罢了。编个桂花还扯到他身上，难不成还指望着慕容晨被拒绝后恼羞成怒迁怒他？哪有亲兄妹因为这种鬼话闹掰的，这种算计也好意思用出来。

　　谢远衡这般想着，心有不屑，却听慕容晨一声惊叫，揉了揉眼，又仔仔细细地盯着他右手看了看，“竟然真有诶，我都不知道。”

　　谢远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竟然真的看见自己右手手腕最左侧，靠近手掌的地方有个半个指甲盖大小的、极淡的紫青色莲花纹路。这纹路极浅，仿佛隐在皮下一般，一眼看上去几乎和隐在皮下的血管颜色没什么分别，又是在手腕侧边，不刻意拗过来看根本看不到这个角度，以至于谢远衡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觉自己手上还有这样一个纹路。

　　他仔仔细细地在脑海中翻了翻慕容宵的记忆，发现慕容宵也没有刻意去看过这个地方。

　　谢远衡暗自咂舌，看着慕容晨那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忍不住腹诽，“别说你不知道，你亲哥本人都不知道。”

　　可是慕容宵本人都不知道，外人更无从得知。这么看来，他先前的想法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谢远衡扭着手腕纳闷地看着这几乎难以看出来的莲花印，心里着实迷惑起来。

　　可是如果不是随口搪塞，难不成谢承安这小子真干过什么求道长算姻缘的事儿？

　　他这便宜妹妹还真和那小子天生一对儿？

　　可这也太离谱了。

　　谢远衡满心茫然地抬眼，却发现那丫头已经跑没了影，顿时失笑，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

　　却没想到这还没完，·他那妹妹风风火火兴高采烈地跑出去，傍晚又哭丧着脸跑了回来。

　　原来这丫头满心欢喜地跑去跟谢攸相认，却被人一句“随口戏言”挡了回来。

　　谢远衡苦笑不得，索性也不再理会这不知真假的戏言，好生安慰了妹妹一通。

　　这丫头心气不顺，歪主意却不肯停。

　　刚被挡回来时倒是恼丧了一日，还特意跑到了小她两岁的闺中好友苏柔芷、当朝御史大夫的千金家中去诉苦。可第二日她就又生龙活虎地拉着自己的闺中姐妹苏柔芷，又生拉硬拽上了自己哥哥，死活要到京郊的月老庙求姻缘。

　　这丫头竟死活不死心，非要自己求一遍看看她和谢攸是不是天赐良缘。

　　谢远衡推拒不得，被她硬拉了去，碍于妹妹的好友和她同承一车，不好共处一室，因而弃了马车骑马走在马车侧旁，被车内那叽叽喳喳的丫头闹的甚是头疼。

　　慕容晨奔着求签而来，目的分明，一路拖着谢远衡和苏柔芷冲着大殿而去。

　　这丫头摇头晃脑一顿默念地把签筒摇的哗哗作响，掉出签来时却小心翼翼起来，瞄了一眼之后就半是忐忑半是宽心地露出一副奇奇怪怪的表情。谢远衡探头过去，还被她一巴掌挥了开，慕容晨竟然把签藏进袖子里不肯给人看。

　　谢远衡懒得和她计较，正准备拉她起身去解签，却被这丫头一把按的跪了下去。谢远衡冷不防地被按的一跪，直直对着月老来了一揖。慕容晨把他签筒往他手里一塞，“哥，你也求个。”

　　谢远衡面无表情地抬眼瞅她，作势就要把签筒放回去，“我求它做什么，我又不问姻缘。”

　　慕容晨却急了，赶忙按住他的手，死活不让他往回放，“哎呀你就求一个嘛，哥。反正你红颜知己多，万一求个下签也不算什么大事。有人对照才知道准不准，我一个人求心里也没个准主意。”

　　谢远衡朝旁边看了一眼，“你让苏小姐和你一起不就得了。”

　　慕容晨小心地望了一眼旁边，挥袖子打了哥哥一下，压低声音道，“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芷儿正为姻缘苦恼，今日借着陪我的名头出来，是想请大师指点迷津的。如果贸然求签，万一求出什么不吉利的，我岂不是罪过大了。”

　　谢远衡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姑娘，看她低着头垂眸不语，的确有点忧郁。谢远衡心下了然，原来这位才是正经来解惑的，自家妹妹就是打打闹闹，也未见得真心信什么签文。

　　真心信神的人求签是为了卜问吉凶。卜问卜问，自然是吉凶都不避讳。像她这种一心巴望着求个吉利上签的，哪是诚心问姻缘，分明给自己找点吉利话听罢了。

　　谢远衡虽然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来了通离奇的死而复生，可不知是小时候听自己爹念叨“子不语怪力乱神”念叨多了，还是在沙场见惯了生死，向来不信这些鬼鬼神神。心想着左右不过博妹妹一笑，也就漫不经心地摇了几下签筒，掉出来一根签来。

　　谢远衡捡起来一看，签上写着，“九九签，中。”

　　慕容晨见他摇好了签，拉着他去解签，走时冲着苏柔芷一通挤眉弄眼，生怕人家不知她是故意的。

　　“你把人家姑娘一个人丢在那里？”谢远衡皱了皱眉，问自家风风火火的妹子。

　　“哎呀，我留了侍卫在外面候着，芷儿身边也有侍女，神仙的地界，一般人不会闹事，没什么事儿的。”慕容晨一副心大如斗的模样，“再说女儿家问姻缘，旁人在一边，怎么说的出口。”

　　谢远衡一哼，意味不明地嗔怪，“我看你就很说的出口。”

　　慕容晨一卡壳，回头怒瞪了他一眼，“你就知道挤兑我，小心解出来是个下下签！”

　　谢远衡漫不经心道，“那你多半要失望了，是中签。”

　　慕容晨闻言回头，颇为得意，眼睛一弯，“是么？我可是上签。”她眉眼弯弯，意味不明地一扫谢远衡，“哥你不行啊。”

　　谢远衡：……

　　他真就多余有个妹妹。

　　慕容晨解签时才不得不给自己的签文亮了象，原来是个“二五签，上。”

　　对着签文一比，二五的签文只有短短三个字，“可妻之。”

　　倒是谢远衡的签文多了几个字，他的九九签文是句没头没脑的“必先苦其心志。”

　　“乱七八糟。”谢远衡兀自嘀咕一声，准备交了签回家，一转头却没了妹妹的影子。

　　原来那丫头自己也看不懂签文讲了些什么，转头就去找人解签文。

　　谢远衡眉心一跳，正准备追上去拦下她。这些解签文的随口叨叨上几句玄乎莫名的话，就要骗走解签人的银子，实在可气。

　　可是不等他追出去，就被一个模样奇怪的人拦了下来。

　　那人一副苗疆装束，满脸褶皱，伸手将他一拦，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竟在这儿遇见你了，我的有缘人。”

　　声音沙哑低沉，透着股莫名的阴气，内容却和大街小巷千千万万江湖骗子如出一辙。

　　谢远衡没有给人送钱的喜好，正准备绕路走开，那人却突地扯过他的手来，“这庙可言不中你的去处，天机不可泄，但你我此时相遇，也是天意，我愿冒天之不韪提点你一二，切记切记。”

　　谢远衡奇怪地看着被塞到自己手里的纸条，再看那人已然没了踪影。这人竟然没趁机骗他钱。

　　谢远衡一阵摸不着头脑，再低头看那纸条，却隐约觉得纸条透着股说不出奇异香味，浅浅地飘在空气中，虽然几不可闻，却实在诡异的厉害。

　　谢远衡皱了皱眉，虽然心下也觉得古怪，但实在没兴趣掺和这些鬼鬼神神，就随手把纸条丢在路边，起身追慕容晨去了。

　　纸条掉在地上，被风一卷，颤颤巍巍地被吹了开，露出里面的字来，“望月断肠上西楼，迷雾障眼误仇雠。明月有心卿有意，何以误作向渠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