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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谢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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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远衡被现在这个便宜妹妹闹的无可奈何,又实在没什么靠谱的经验能教她,被她撒泼打滚好一通烦,只得硬着头皮被赶鸭子上架,修书一封又一封试图把谢攸约出来喝盏茶。
慕容晨又重操旧技扮了个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男装,在谢远衡一脸嫌弃之下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他身边。
慕容晨开始还能做的端端正正,摆出一副端庄有礼的微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直到左等右等,对面的人还没来之后,她终于没了耐性,转向了坐在她旁边的谢远衡,“他怎么还不来?”
“我怎么知道?”
谢远衡这辈子虽然耳目不像上辈子那么灵敏,但该有的敏锐还在,早被一旁这坐立难安一通乱动的妹妹烦的头顶乌云,可算是体会了一番别样的“兄妹情深”。
“他不是都回了信答应来了嘛。”慕容晨泄气地往桌子上一趴,腿还忍不住在桌子下隔空踢了两下空气。
谢远衡提着她后领口把她拎起来,在她的盯视下伸手一拍她两只袖子,“别往桌子上趴,不成体统。”
慕容晨一脸茫然地看着谢远衡,她怎么不知道她哥脑袋中还有“体统”这回事。
谢远衡看她那模样就肺疼,瞥开眼不想搭理,不料慕容晨又死乞白赖地缠上来问,“哥,是不是他平时都不来茶馆,不知道茶馆在哪啊?你干嘛和人家约在这里。”
谢远衡听着她宛如智障一般的发言,看着她那一脸特别真诚的不满,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浮盏居是京城第一大茶楼,但凡是京城人,长了脑子的都该知道,长了耳朵的都听说过,长了嘴的也都能打听到。”谢远衡毫不留情地从慕容晨手中抽出自己的袖子,看着她那瘪着嘴的模样一阵牙酸,“他不来是他的问题,你能不能不要在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就胳膊肘往外拐,什么屎盆子都往你哥头上扣。不约茶楼约哪里?你想让我带他去青楼还是乐坊?”
慕容晨看着谢远衡的脸色,十分没眼色地接了一句,“别这么说,哥,什么屎盆子不屎盆子的,喝茶的地方,多不好。”
谢远衡看她的目光更加一眼难尽了。
慕容晨后知后觉自己逆了哥哥的毛,忙不迭扯着袖子一通撒娇,被谢远衡瘫着脸躲开了。
谢远衡气哼哼地瞪了慕容晨一眼,看见她对着自己那一脸狗腿的笑就觉得眼睛疼,不由得移开眼睛四处乱看。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的目光兜兜转转又绕到了杨骞平时常坐的那一张桌子,在看清坐着的不是杨骞之后,又不知缘何悄悄松了一口气。
谢远衡垂了垂眼,自嘲一笑,正要收回目光,余光却不经意地扫见什么,心间突然升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直觉。
谢远衡猛地回头向后看去,靠窗那一排的桌子几乎都坐满了茶客,他视线落处的桌子好像也有人,只是刚好被茶楼的小二虚虚挡了一下,看不真切。
谢远衡说不清那种直觉,他皱着眉盯着那处,莫名其妙地非常想等小二走了看看坐在那儿的是谁。可谁料好巧不巧,一旁的慕容晨就在这时扯了扯他袖子,谢远衡只好回头,顺着妹妹的目光看见了上楼来的谢攸。
……
杨骞坐在靠窗的护栏边,出神的目光尚未完全收回来,对着躬身的小二呆了一呆,从身上掏出些银钱,“哦,哦对,我是想说,小哥辛苦了,这是给你的赏钱。”
小二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真诚,只好赔着笑道声客气,收了钱起身离开,一边走忍不住低声嘀咕,“这人可真怪,叫人叫的那么急,过去了却只是要给点赏钱。”
小二摇摇头,暗叹一句这些个贵人们的心思真难揣摩,不过也乐得平白多份打赏。
……
谢攸在两人对面落座,端着一脸八风不动的正色,几乎称得上是面无表情,“不好意思,不像世子一样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不知道这等闲情逸致的去处。一时找不到地方,耽搁了些时候,是我不对,抱歉。”
谢远衡:……
竟然还真是迷路了。
这么大一个人竟然真的找不到京城第一大的茶楼。
谢远衡内心麻木。若是旁人说迷路,可能还是找个借口刻意搪塞,可他这个表弟他是清楚的,谢攸这人几乎是和他当年如出一辙的没眼色,一贯懒得费心找借口给人台阶下。他说迷路八成是真的迷路。
谢远衡面有菜色,心情复杂地看着谢攸县那八风不动的脸。
至少这一刻,他觉得他上辈子这个缺根弦儿的表弟和这辈子这个傻妹妹真是配极了。
而慕容晨那敌友不分的小兔崽子听了这话低了头一通傻笑,竟还略带得意地抬眼瞥他,谢远衡余光扫见了气的肝疼。
这死丫头乐什么乐?听不出来话里话外在骂他不务正业吗?
他这边没肝疼完,那边谢攸又开了口,“我应了邀,耽误了时候是我不对,但我道完歉,歉意就到此为止。一码归一码。我也不会因此对你心怀愧疚,更不会和你们有什么情分。”
慕容晨一脸认真地听完,在一旁点头如捣蒜,谢远衡忍无可忍,捣了她胳膊一下,皱着眉略带不满地去看谢攸,“谢副将好大的排场 ,我好心相邀,你一开口就这么针锋相对?”
“无关排场。”谢承安一脸认真,“是私怨。世子,你从前就和我堂兄十分不对付,屡屡出言污蔑我堂兄,对我堂兄大放厥词。如今又几次三番为难我杨大哥,对我杨大哥多番挑衅,屡次骚扰,在我威远营众人看来,你和我威远军早已势如水火,势不两立。如今你几次三番写信给我,大有我不来就不罢休的架势。我今天勉强前来,不过是为了告诉你不要再写信给我罢了,不可能和你有任何交情。”
谢远衡一时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什么玩意儿?慕容宵对他出言污蔑,大放厥词?
谢远衡心情复杂地看着对面那正气凛然的人,不知该作何感想。
纵然这番话里实际上护的是上辈子的他自己没错,但苍天可鉴,他明明记得,自己上辈子和慕容宵交恶,的的确确是因为自己看不惯这草包做派,时常骂慕容宵的。
这小子这番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竟把他摘得一干二净,横竖都是慕容宵的过错。
可怜谢远衡现在顶着慕容宵的身份,实在是听的五味杂陈,满心的难言却不知道该从哪难言起。
慕容晨却管不了她真哥假哥的前仇新恨,一听这话忙不迭地弹了起来,被谢攸不明所以地一看才突然觉得不好意思,顿时泄了张狂劲儿地坐下,但依旧试图据理力争,“谢公子此言差矣,罪不及家人,慕容世子虽然行为不妥,可你不能因此也把他家人一同排除出去,都不谈交情。”
真不愧是亲生妹妹,直接把她哥给买了,妄图把自己摘出去。
谢远衡一脸麻木地看着慕容晨,慕容晨面上挂着笑,底下心虚地扯了扯谢远衡的袖子,试图通过这等小小的讨好来弥补她刚刚的叛徒行径。
谢远衡糟心地扫了一眼自己的袖子,毫不留情地扯了出去,别开脸不再管她,却也没拆她台。
谢攸一阵莫名,“但这和他家人有什么关系?”
一针见血,直击中心。
慕容晨一脸好不容易捏出来的温和笑意僵在脸上,依旧试图挽回局面,呵呵一笑,“或许你会和他的家人缘分匪浅呢?”
谢攸一脸不认同,“我既然和他没有交情,和他家人又从哪来什么缘分?”
慕容晨再编不出什么瞎话,只好一脸尴尬地笑着,咬着牙狠命扯自己哥哥袖子,想要谢远衡来救场。
谢远衡低眸一扫那只用劲儿还颇不小的手,不情不愿地开口,“那是自然。我镇远侯府从不和蠢人打交道。像谢副将这种,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我慕容府惹上干系了。”
慕容晨还没放回去的心咯噔一声,一脸笑顿时僵在了脸上,偏头想对自己哥哥使眼色,就见他那哥哥似笑非笑地勾着唇对自己心上人继续挑衅,“只是我还要好心提醒一句,像谢副将这种看着呆说话傻,是非不分、自以为是,和对头放狠话还要废话掰扯一通解释自己迷了路的,还是多在家呆着,不要出来乱跑了。不然一不小心被人和其他稚童一起拐了去,你家那姓杨的大将军岂不是要好一番悲痛憔悴,生生损了些明智?那恐怕就更斗不过我了。”
谢远衡毫不留情地对着上辈子的堂弟一番挤兑,看着这小子目瞪口呆的表情,竟有些恶作剧似的得意,连谢攸先前出言的不逊也不大计较了。他略微一抬下巴,趾高气扬地拉着自己那满面惊慌、不明所以的不争气的妹妹站起来,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还没忘在心底暗自感慨一番:世事真是妙不可言,人心也是最最难测。
前世他和慕容宵势如水火,这番借尸还魂,不过一月多的时间,他竟然就得站在慕容宵的立场上,时时和慕容宵共情,反而是面对别人口中那个已故的自己,竟像是对着仇人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