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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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永远追逐着幻光，但谁把幻光看作幻光，谁便陷入了无边的苦海。
——臧克家
钢琴前奏响起，音调稍低似月下流水淙淙。苏子湘本是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指头，闻声猛地抬头望向台上。林修宜声线清亮干净，虽不似张楚的通透沙哑，却带有少年人的执拗与嘹亮，倒也唱出些不一样的味道来。
“夜空东西，星火燃放，月光照海上——”女声韧劲十足，直透耳膜探到心里，没有强拗“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沧桑孤独，仅仅是真诚地追问、探寻着，热烈而灿烂。
唔，大提琴换成小提琴或许效果会更好些，如果我能和他们一起，补上小提琴的部分，会是什么样？苏子湘想到这儿忙拍了拍自己的双颊，打住，她已经不可以了，不可以做这些了。
一曲终了，谭青妍赞叹道，“这首歌好好听哦，也不知道是谁唱的。”
辛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这歌感觉挺有年代感了吧。”
“张楚的《月亮与灵魂》，90年代特别有名的一个摇滚歌手。”苏子湘接过话茬，答道。
“哇，这你都知道，老乐迷了吧。”谭青妍打趣道。
“我爸爸妈妈很喜欢他，所以我听过一些他们的歌。”她有些紧张地抿了下唇，认认真真地解释道。
音乐社社长王文儒再次走出来报幕，“刚才这首《月亮与灵魂》是不是很好听呀，如果喜欢的话请大声喊出来！”
“感谢各位成员的精彩表演和同学们的喜欢，接下来是我们今天表演的最后一首歌，欢迎林修宜和赵煜为我们带来《宝贝》！”
台上其余的三个人早在王文儒出现时就退到了场外，只余林修宜和赵煜各自坐在舞台中央的高脚凳上低声交谈。
这首歌只有赵煜的吉他伴奏，旋律简单轻松，林修宜放轻了嗓音，双脚微微晃荡，神色随意而温柔。
唐恪谨抱着手倚在墙边，沉默地望着舞台的灯光，神色有些疲倦。
王文儒凑过去，低声道，“听说上周你们排练出事了？”
“嗯，小提琴手和钢琴的闹翻了，现在找不到合适的。”他语气有些无奈，“你们音乐社有没有人能救个急？”
“我们这几届都没有玩小提琴的，你干嘛不问问古典音乐社的？”
“之前那个学妹就是古典音乐社推荐的，他们还有个交响合排，人已经不太够了。而且演完差不多就期末了，没人愿意同时练两个节目。”
“也是，那是校歌的节目也没法砍。”王文儒眉头紧皱，想给好友出个主意，但心里也没个底，问道，“非要小提琴不可？”
“这次编曲是王潇文新写的，再改的话，时间来不及。”唐恪谨叹了口气，手松开垂在身侧，立直身子，“如果不用小提琴的话，和这次《月亮与灵魂》一样，总会觉得差点什么。”
“不行发个公告问问呗，全校几千人，不至于就音乐社那几个吧。”
“也成，我跟社联主席团的说一声。”
二人交谈结束的同时，《宝贝》也差不多唱到了尾声，最后一个音节的震颤消失在空气里，演播厅的灯光骤然亮起。
掌声落后，众人纷纷收拾东西开始往外走。谭青妍挽住苏子湘的手臂，笑着说，“本来只想看唐学长，没想到直接被安利了一个音乐社。”
大概是不太习惯谭青妍突如其来的亲昵，苏子湘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得手臂僵直地放置在女孩的臂弯里，小心地合上身旁女孩的步调，同时面上微笑着回应，“嗯，今天的表演确实挺精彩的。”
“我看你挺喜欢音乐的呀，多去参加下社团活动呗，老一个人闷着多没意思。”辛追走在前面，听闻这话回头劝道。
她正欲解释，就听谭青妍玩笑道，“我们学霸一心向学，估计没啥时间分给社团活动了哈哈。”
如果是刚入学那会儿，她估计会认真地解释不是这样，但是现在她不确定了。
无力感从脑内涌出，蔓延至心底，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努力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将话题一带而过。
就这样吧，男孩比女孩聪明，梁郁比苏子湘聪明，女孩比男孩踏实，苏子湘比梁郁踏实。他需要偶尔的跳脱显得自己聪明，她需要偶尔的沉默显得自己踏实。他必须时刻轻松自如来使自己聪明，她必须时刻勤能补拙来使自己优秀。
只有如此，他才是梁郁。
只有如此，她才是苏子湘。
但是为什么呢？
是什么时候聪明和努力被放到了对立面？
而我，应该如何显得更聪明？
“妈妈，你觉得我聪明吗？”
谢允稚摆盘的动作一滞，有些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她。
苏子湘摆放好碗碟，走进厨房，目光专注地望着她，郑重其事地又问了一遍，“妈妈，你觉得我聪明吗？”
谢允稚看着女儿明亮却透着执拗的眼睛，一时摸不准如何回答，于是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嘛。”
“如果仅指学业上的表现来说的话，你确实很聪明。”谢允稚笑眯眯地捏了捏女儿的脸，继续说，“多亏了爷爷奶奶后天开发，才保住了你这个聪明的小脑袋瓜~”
“嗷”，苏子湘撇嘴说道，“那不就是不够聪明嘛。”
“人的大脑是需要一定程度的开发才会显得好用的，所以小朋友，你已经很棒了。”她解下围裙，双手扶着女儿的肩，带着她往外走，“快快快，洗手吃饭啦，今晚给你弄了拔丝红薯呢。”
苏子湘知道谢女士一向神经大条且能力卓绝，基本无法理解自己这种敏感的小心思，也懒得再追问，走到饭厅抓了一块红薯先塞进嘴里，才在谢女士不满地催促里慢吞吞地去洗手。
“我过几天要出差，时间可能有点久。” 谢女士手持筷子虚搭在碗沿偏过头看她，难得有些心虚地观察女儿的反应。
“知道啦，这次去几天？”苏子湘倒是反应不大，随口问了句，又挺开心地夹了块红薯。
“估计得一个月，”谢允稚松了口气，开始给她讲自己的安排，“这次是德国那边有个学术会议，大概该五天左右。结束之后，会去马普固体物理研究所访学一段时间。”
“那你一个月回得来吗？”小苏同学终于放下筷子，表情有些幽怨。
谢允稚有些愧疚，却也只能轻声安抚道，“妈妈尽量早些回来，过段时间你爸爸也快回来了。”
苏子湘握住谢允稚的手，轻轻摇晃，语调拖长，开始跟谢允稚撒娇，“想跟你一起去。”
谢允稚看女儿这般模样，有些好笑，忍不住逗她，“你们班主任能同意你请假，我就带你去。”
“妈，以我们班主任的死板固执，怎么可能放我去嘛？”苏子湘脑袋往后一抬翻了个白眼，抱怨道，“上学真的好无聊。”
“你不是常去找苏婆婆玩吗？”谢允稚说起此事倒是灵光一闪，“你不是说苏婆婆也是一个人住吗，要不把你放她那住几天？”
“别，你别麻烦人家了，我能照看自己的。”苏子湘赶忙摇头拒绝，生怕谢允稚再给她找别人照顾，赶忙转移话题，“妈妈，你记得把饭卡留给我，我要是实在受不了食堂，就去你们学校改善伙食。再说咱家这附近吃饭的地方多的是，怎么也饿不着我的。家里我也会打扫的，绝对保证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谢允稚挑眉，“你确定？”
苏子湘急忙重重地点了点头，异常坚定，“我确定！”
之前谢允稚出差的时候，有几次把苏子湘一个人留在家里倒也没出什么事，她看女儿如此坚定的模样，无奈点头，“行吧，不过每天得给我报平安啊。”
不过，之后还是拜托林安有空的时候帮她照看下孩子吧。
“妈妈最好了！”苏子湘欢呼完，特别理直气壮把手掌摊在谢女士面前，“那最好的妈妈准备给我留多少生活费呢~”
“小财迷，会给你留够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