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琴弦］ 光》巫未

4、第四乐章

　　第一次上台弹钢琴，她却有种似乎是走过了大半生的感觉。
　　七濑澄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自己毁了自己的成果的感觉挺微妙。
　　走下台，七濑澄随意一扫，众人的表情各有各的特点，简直可以说是精彩纷呈。
　　“七濑，弹得还是不错的。”金泽纮人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忙上前安慰。
　　七濑澄慵懒一笑，“没关系，我自己什么水平还是有数的。”七濑澄活动了下手腕“有些累，我去后面休息一下。”
　　经过大家时，余光瞥见他们略显担忧的神情，七濑澄在心中嗤笑，她这种人真不值得他们这么耗费心力。
　　她该庆幸吗，参赛的大家都这么友好，不然早被嘲讽的抬不起头了吧。
　　在瞧见仍旧孤身一人的日野后，七濑澄蹙了下眉，第一次有些嫌弃自家弟弟。
　　七濑澄拿出手机想要催促一下，前面的路莫名被堵住了。
　　七濑澄不耐地抬头，在目光触及到来人时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手机，心下莫名升起的丝丝紧张感，开口却是轻挑的“哟，月森，找我有事吗？”
　　月森莲没有在意她的故作轻松，琥珀的眼眸在她精致漂亮的面上停驻，视线扫过那飘忽不定不敢与他对视的紫眸上。
　　看她如此，月森一时间有些生气又有些迷茫，面对着他尚且还有心虚，那为什么还这么对自己。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月森目光一寸不放地盯住她“继续弹钢琴吗？”
　　“你根本…”
　　“我本来都不该参加比赛的。”七濑澄冲他无力一笑“我本来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的，但我发现，很显然，我失败了。”
　　现在的她根本做不到诚实地面对音乐。
　　“参加了，再半途而废，不是七濑家的作风。”七濑澄扯了扯唇“但我现在还没有勇气去碰小提琴。”
　　“月森，现在的我，根本拿不起小提琴。”
　　她也想啊，她也想要自由地弹奏喜欢的乐器，真诚地对待音乐，可是，一想起母亲，她就再也做不到了。
　　母亲…都是她的错。
　　是她让母亲失去了小提琴，她凭什么可以心安理得地拿起它。
　　“姐姐！”
　　月森莲看了眼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垂了垂浓密的眼睫，不发一言地走了。
　　“姐，刚才那是月森哥？”
　　“除了他，哪个人长了张冰块脸。”七濑澄戏谑道，猛然想起独身的日野，她扯过自家弟弟就走，“我说你怎么来的这么晚！你要误事了知道吗？！”
　　“父亲方才来了趟学校，所以就没来得及看信息，也没赶上你的演奏…”七濑净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似乎真的有急事的姐姐，声音越来越小。
　　“父亲来做什么？”七濑澄略不在意地问道，手心突然升起一层薄汗。
　　“应该是来考察的，本来理事长找我，恰巧碰到了。”
　　“哦。”
　　七濑净了然地看了看明明在意的要命却装作不在意的姐姐，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就彻底投身于工作，时常不回家，回家同他们姐弟也不怎么交流，现在就到了这个局面。
　　家里一个内疚，一个逃避，着实让人头疼。
　　舞台上，日野香穗子倾情拉着小提琴，临时上阵的伴奏者仿佛同她合奏过一般，两人演奏的相当和谐。
　　“虽然很不熟练，但情感的表达上还不错。”七濑净看了眼舞台上的两个人“至于弹钢琴的那个，是音乐科的吗？相当厉害啊。”
　　“可不嘛，多亏了他，你错失了英雄救美的机会。”七濑澄略带深意地瞧了瞧台上的男生“不过还好他去救场了，不然日野就麻烦了。”
　　面对着自家姐姐浓浓的幽怨之情，七濑净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正愁找不到机会开溜，余光瞥见某个沉浸在琴声的鹅黄脑袋，欣喜地扒了上去“桂一！”
　　“嗯..？阿净？”志水桂一眨了眨迷蒙地碧色眼眸，任由七濑净靠在他身上“桂一，抱歉，我没赶上你的演奏，你回去再给我拉一遍好不好？”
　　“嗯好。”
　　七濑澄嫌弃地看了眼赖在人家肩上撒娇的自家弟弟，比人家还要高还赖在人家身上，什么毛病！
　　比赛结束后，七濑澄换下礼服跑到了天台，她心情不好时常会到天台，听听风声，换换心情。
　　然而今天，天台注定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宝地，刚来不久，身后的铁门再一次迎来它的客人，七濑澄深吸了口新鲜空气，准备离开，待铁门一开，来人令七濑澄有些诧异。
　　“柚木学长。”
　　“七濑桑要走了吗？”
　　“嗯。”七濑澄朝柚木梓马笑笑，手碰上门把，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柚木梓马现在状态怪怪的，她跟人家也不熟，直觉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刚拧下门把，七濑澄感觉手背上一凉，柚木梓马轻易地将她的手拿开，然后锁上了铁门。
　　如果这时候她还感觉不到古怪，那她真是白活了。
　　七濑澄冷下脸，将手从柚木梓马手中抽出，很好，红了一片，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劲。
　　七濑澄抬眸望向面无表情的柚木梓马，和之前那个笑盈盈的温柔贵公子还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如果不是两人身上都是浅淡的桃花香，她都要以为柚木梓马有个孪生兄弟了。
　　“七濑觉得今天的表现如何？”
　　哈？这是来教训她的？她是该感慨总算有个不友好的人还是该发表点什么…
　　“这似乎跟柚木学长没什么关系。”
　　“哈？没关系。”柚木梓马嘲讽地笑笑，朝她走近两步。
　　这下两人之间是真的没什么空隙了，七濑澄皱眉望向近在咫尺的柚木梓马，“柚木学长这是做什么？！”
　　她简直难以想象，原来那个亲切有礼的柚木梓马私下竟然是这副模样吗？
　　“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柚木梓马嗤笑一声
　　“小提琴天才？呵，不好好拉你的小提琴，来音乐比赛当什么小丑。”柚木梓马眸光犀利地看向她，眼睛里的恶意仿佛要化作实体刺向她。
　　“我弹奏什么乐器是我的自由。不需要你来置喙。”
　　“自由？你这种人根本不配这种自由。”柚木梓马温柔地将她散落的头发捋到耳后，冰凉的手指宛若毒蛇一般停留在耳侧“既然不想好好弹，不如，退出比赛吧。”
　　“你好像管的太多了，我出不出丑，弹什么乐器，配不配拥有自由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我再怎么样，也不比你这种有两副模样的人。”七濑澄啪的一声打开他的手，迅速打开铁门的锁跑了出去。
　　“七濑桑？”提着小提琴正要上天台的日野香穗子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见七濑澄急匆匆地从她身边跑了过去，仿佛并没有看见她。
　　闷头乱窜，完全不知道该去哪的七濑澄终于在一个转角撞到了人，她吃痛地抚了下额角，眼泪一下子蹿了出来，七濑澄慌张地用手背擦去眼泪。
　　“七濑？”再熟悉不过的清越声线从头顶传来“抱歉。”
　　见她额角红了一块，且开始不停地擦眼泪，月森面无表情的俊脸有一丝的慌张，暗自反思自己。
　　“我…你很疼？”
　　“不疼。”有些鼻音的声音斩钉截铁，随后挡着眼睛不让看的七濑澄绕开他就要走。
　　“不疼你哭什么。”月森莲蹙眉望向挡着眼睛乱走的七濑澄，脚步自动跟上。
　　“我还不能有情绪了吗？！”左右躲不过的七濑澄睁眼怒视挡在面前的人。
　　“你眼睛很红。”七濑澄扭头不看他，月森莲蹙眉“用手擦眼睛会感染。”
　　“月森，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了？”心头烦的不行的七濑澄口不择言道
　　一句话成功把天聊死，月森莲冷冰冰地瞪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把月森惹生气了的七濑澄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许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