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琴弦］ 光》巫未

3、第三乐章

　　校内音乐会当天，七濑澄一大早就被七濑净拉了起来，早早到了礼堂，然而，比起某些人，这个早显然还不够早。
　　比如说现在站在她面前一身优雅的白色燕尾服的柚木梓马。
　　“七濑桑为什么这么看我？难道是不好看？”七濑澄幽怨地瞧了眼明显是在打趣她的柚木梓马。
　　这是个白切黑吧，是吧，是吧！
　　“不，柚木学长今天很帅。”无奈之下只能开口夸的七濑澄笑笑，虽然是被诓着夸，不过也确实是真心话。
　　“七濑学姐好。”糯糯的一声让七濑澄转头，只见身着鹅黄色裙子的冬海笙子羞答答的从一间更衣室出来。
　　“冬海很可爱！”七濑真诚地夸赞
　　“果然还是你们女孩子的衣服更华丽一点。”柚木梓马笑眯眯道“七濑桑也赶快去换衣服吧。”
　　“好的。”
　　七濑澄随手推开一间更衣室，只见一头红色卷发，身着繁复红裙子的日野香穗子茫然地望向自己，七濑澄仓皇地关上门，眨了眨眼，再一次推开门，嗯，是一身正常校服的日野香穗子。
　　“嗯？七濑，日野，早上好！”
　　“啊，火原学长早上好！”
　　“火原，那边是女更衣室。”路过的金泽好心提醒就见火原脸红彤彤地走了。
　　“抱歉，日野你换就好，我去另一间更衣室。”七濑澄迷惑地关上门，是她眼花了吗？
　　等七濑澄换好出来，其他人基本都到了，余光瞥见一身黑色礼服的月森，七濑澄审美疲劳地移开了目光。
　　是月森的风格，永远一身黑。
　　“七濑桑很漂亮。”转头，柚木梓马微笑着夸赞，金色的眼睛里映着一袭白色收腰长裙的七濑澄。
　　“谢谢。”七濑澄耳根微红地移过目光，不愧是有亲卫队的男人，夸起人来都让人躁得慌。
　　“别说，七濑和柚木今天这身还挺配。”金泽瞧了眼并肩站在一起的柚木梓马和七濑澄。
　　柚木梓马一袭白色燕尾服，更显身材笔挺，双腿修长，再加上他本身典雅的气质，俨然一位优雅贵公子。
　　而七濑澄一条白色收腰长裙，斜肩的设计露出少女左边白皙莹润的肩头，腰际一枚宝石做的玫瑰腰扣在灯下微闪，后面长长的裙摆垂在地上，脚踩一双白色小高跟。整个人又高又瘦，优秀的身材比例尽显，站在柚木梓马身侧相配极了。
　　“都一身白是挺配的。”火原赞同地点点头
　　一旁听完了全程的月森莲打量了下被说般配的两人，全都一身白，站在一起根本不像来参加比赛的，倒是很像两块幕布，他不是很明白到底哪里配？
　　第一个上场的是柚木梓马，曲目是格里格的《培尔·全特组曲第一组曲晨景》，聚光灯下柚木梓马神色自然，仿佛身处的并非舞台而是一处森林，长笛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婉转清丽的曲子很快便博得了评委们的一致点头。
　　看着舞台上再自然不过的柚木，七濑澄垂了垂眼睫，转头看见日野香穗子孤身一人慌张地站在后台的暗处，蹙了蹙眉。
　　“日野桑，你的伴奏呢？”
　　“啊..她来不了了。”
　　“来不了了？”七濑澄瞥了眼六神无主，显然毫无解决办法的日野，看来是被阴了啊。也难怪，音乐科的参赛都会被找麻烦，更何况普通科的了。
　　“别着急，会有解决办法的。”七濑澄声线极尽柔和地安慰她一句，快步走向更衣室。
　　快速编辑一条短信发送给自家弟弟，抬头就见月森和他的伴奏者已经站在了准备入场的位置上等待。
　　啊…这么快就到月森了啊。这么多年没近距离听过他拉琴，不知道月森…反正再怎么样都肯定不会和她一样。
　　不知是不是她盯得时间太长，月森回头了….盯人还尴尬地跟人打了照面的七濑澄不自在地笑笑“加油啊，月森。”
　　“第三位演奏者，二年级A班，月森莲，演奏曲目□□亚夫斯基《D大调第一波兰舞曲》。”主持人的声音很快响起，压过了少女的声音，但不知道为何，月森莲那一刻清晰地听到了少女的话语，就像很多年前那句稚嫩清脆的加油一样。
　　站在原地的七濑澄怔然地望着月森渐渐远去的背影，刚刚，月森是冲她笑了吗？
　　虽然很浅，但很好看。
　　说了那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得到回应。
　　七濑澄望着舞台上悠然拉琴的少年，不太自然地捏了捏发烫的耳垂。
　　跳跃性的开始，就像迸发出的火花一般，轻快又有力度，充满了不一样的色彩，慢慢的，乐曲开始变得婉转而又轻慢，像是在跟对方说着娓娓动听的耳语，其中又带有点忧郁的感觉，很快，曲调逐渐平静下来，像是舞者陷入了短暂的低谷，步伐开始缓慢，情绪变得低沉，最后，节奏再一次变得热闹起来，宛若破茧而粗的蝴蝶，兴奋而喜悦地翩翩起舞。
　　一曲结束，台下响起轰鸣的掌声，然而演奏者似乎并没有特别的高兴。
　　七濑澄目光注视着台上鞠躬的少年，不得不说，多年不听月森的演奏，他成长的很快，技巧技术方面堪称完美，几乎可以将他唯一而又致命的缺点掩盖，但是作为他多年的对手，即便太久没有听过他的演奏，但对于他的缺点七濑澄在听到第一小节结束便了然于心。对于深知自己毛病的月森，这样的演奏绝对是没办法让他满意的。如果跟以前一样，月森恐怕又得是万年老二了。
　　这样想着，七濑澄不小心笑出了声，很快她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
　　“第四位演奏者，二年级B班，七濑澄，演奏曲目拉赫玛尼诺夫《钢琴协奏曲2号》。”
　　她的乐器是钢琴。
　　与月森擦肩而过时，七濑澄清晰地望见了蹙眉的月森，不过，她也没心思想为什么月森情绪不太好了。
　　几乎是七濑澄站上舞台的那一刻，不论是评委还是台下的观众都一片哗然。
　　七濑澄坐在钢琴凳上，修长十指碰上冰凉的琴键，底下人的反应她尽收眼底，也难怪，毕竟谁能想到曾经所谓的小提琴天才，不再拉小提琴了呢。
　　开篇曲调沉重而低沉，旋律灰暗而悲凉，恢弘又充满力量的弹奏演绎出一幅令人激昂而又伤感的画面。
　　少女温热的手指跳跃在琴键上，却怎么也暖不热，激烈而灵巧的弹奏令人感到悲痛却怎么也到不了心底。
　　逐渐的，曲调缓缓变得舒缓，然而情感却肃穆而庄严，浓厚的沉思和思念沉浸在乐曲中，令人心情略显压抑。
　　看着飞快移动的双手，七濑澄双眉紧皱，略有些喘不过气。这首曲子她可以弹奏的很好但是感情上却很难融入。
　　这样的演奏她不喜欢，想来，大家也都不会喜欢。
　　听过之前的演奏，这样的表演底下的人怎么会满意。毕竟这样的弹奏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渐渐的，弹奏缓缓轻快起来，让人听起来诙谐而又幽默，然而也不过是听起来，后半段的演奏，技巧很完美，但乐曲听起来却不尽动听，没有共鸣的曲子只让人觉得空洞而无力。
　　一曲毕了，七濑澄起身鞠躬。
　　她不该选这首曲子。她想。
　　从今日起，她再也不是天才了，是她亲手打碎了自己的辉煌。
　　台下是轰鸣的掌声，有的人称赞原来小提琴天才钢琴也弹得这么好，有的人却眉头颦蹙。
　　明明弹得是钢琴，不知为何，他们却听到了小提琴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