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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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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真真将花瓣收了起来,轻轻合拢了殓服。原本在一侧放得整齐的兰花被她的动作一碰,歪歪斜斜倒了下去。
郁真真赶紧就手一捞,把它重新摆正。
但在收回手的那一瞬间,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太对。
她垂下眼去,重又看了一遍方才的位置,这才知道自己那“不太对”的感觉出自何处:
棺椁里原本放着六朵兰花。她、郁柔、郁妢、郁静、郁恒、郁原。
可如今,棺椁里端端正正摆着七朵兰花。
郁真真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不过不多时也就松开了。
或许是父帝来过?她有些不确定地想。
她把目光从兰花上收回来,手往边沿上一撑,刚要跃下地面,却不期然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幽暗中,湘贵嫔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里没有了眼白,竟然是纯黑的颜色。她就那么静静地睁着眼,好似在看着棺材上方的不速之客,不知道看了多久。
郁真真:“……”
郁真真伸出两很手指往她眼皮上一抹,强行把她的眼睛合上了。
“冤有头,债有主。”她翻身下了地,最后对棺材里的尸体说了一句,“报仇别找错人,不然再杀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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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甘萝宫,郁真真站在宫墙下的阴影中,一时踌躇。
按理说,这件事情应该到此为止了:宫中容忍的好奇心总有限度。
她已经知晓湘贵嫔死于非命,知道有人拿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了些文章,知道这冥宫里游走着一个不知名的凶手。但这些于她也没有什么大的关碍——有一个声音悄悄告诉她:别担心,你一定是安全的……有母亲在呢。
但是,但是——
郁真真攥了攥拳头,圆润的指甲轻轻扎了扎掌心。
有点不甘心。
那要继续查下去吗?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宫墙下的小姑娘抱起胳膊,下意识地咬起了指甲。
这种事情就像是走钢索,迈出去了就是迈出去了,没有重来的机会。那么对这件事来说,安全的界限在哪里?
不远处传来人的脚步声,郁真真辨认出是巡逻的守卫。她暂且止住思绪,寻了一个方向,纵身在墙面上借了几下力,整个人轻飘飘跃上了屋顶。
守卫列队整齐地走过甘萝宫的大门,很快消失在远处。
郁真真没有下去,托腮坐在屋顶。夜里的凉风一吹,她的头脑突然清醒了一下。
我为什么要纠结查还是不查呢,她想。
问题根本就不在于她要不要继续查,而是就此放弃她会觉得不甘心。但仔细想一想,她不甘心的,并不是湘贵嫔的死,而是她不想一辈子都生长在别人的羽翼之下。
身边的人都对她说,她是冥界最尊贵的小殿下。但是这尊贵的身份、这超然的地位,有多少是因她自己而得来的,又有多少是被她自己所掌握的?
这样无知无觉地活着,多么轻松写意,也多么随波逐流啊。
郁真真站起身,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夜色如墨,笼罩着整座皇城。
我要试一下……
我必须试一下。
她对自己说。
那么,就先从身边开始吧。
她打定了主意,便不再多留,纵身一跃跳下屋顶,轻身往自己的居所掠去。
不过刚飞掠不远,她突然瞥见远处的一点微光。
郁真真身形一顿,轻轻停在了高树的梢头,半转了身子往刚刚的方向望去。
确实有光,不是她的错觉。
那个位置应当是寸心阁……
郁烈已经回来了吗?他身上有很多秘密、他和父帝去做什么了呢?
郁真真想了一会儿,几乎没怎么犹豫地掉转了方向,乘着夜色往微光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