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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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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真真心头紧了一下。
她假作无事发生般移开视线,低声道:“我……觉得有点突然。前几天还好好的。”
也就一个呼吸的功夫,她已经将可能存在的情绪波动掩饰了过去,然后她又去看积玉殿,“虽然没有多少交集,但也有些……听说这几天五哥也不大好了……”她拉拉杂杂说了些日常琐事,冥后安静地听着,待她说完,才柔声道,“你总归是心软。”
郁真真孩子气地撅了噘嘴。
冥后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人有旦夕祸福。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要管这些事情了。”
郁真真小声反驳,“我才不是小孩子。”
冥后笑出了声。
“会这么说的,多半是小孩子。”
然后她又说:“不要管了。在这宫城里,少思少问才是聪明的孩子。”
“殿下应该听娘娘的。”在紫棠宫吃过午膳,郁真真才转回自己的宫室里去。许是她脸上深思的表情太明显,凝光在一旁轻声解劝,“湘贵嫔算哪个名牌上的人呢?殿下何必为她劳心劳神。”
郁真真一哂,对她点点头,却是不置可否的模样。
我哪里是为了湘贵嫔啊。她想。
不过是厌恶被人蒙蔽操纵……
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罢了。
她一时又想起方才母亲那句“心软”,只觉滑稽。
心软吗?
她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软的人。
所谓善良、仁慈、宽容、活泼——
都只是,活在别人眼中的自己啊。
***
深夜的甘萝宫,寂静无人。
失去了主人的宫室已经显出了寂寥,就像一座沉默的坟茔。
主殿里,素白的帐幔如同几个时辰前一般静静地低垂着,却又在黑暗中染上了几分阴森的鬼气。
忽而,主殿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条缝,而后又无声无息地合拢。
棺椁前的白烛被这一开一合间漏进来的气流扫了扫,烛焰晃动了好几下,才慢慢稳定下来。
郁真真盯着那烛焰看了看。
她并没有解除隐身,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在主殿里走了一圈,确定了主殿中门窗紧闭,除她之外再无第二个人。然后她才慢慢地走近了棺椁,就着不远处白烛幽幽暗暗的光线,俯身去看棺椁中的尸体。
尸体的脸很白,许是光线昏暗的缘故,白里透着死气沉沉的青。
那嘴唇在脸上,红得耀目,像是忘川河边的鬼花。
她现在一点都不让人觉得美了。郁真真细细端详她的脸,或许烛光的位置有问题,她总觉得湘贵嫔的眼角嘴角都透着诡谲和狰狞。
“冒犯了。”郁真真端详了一会儿,毫无敬畏之心地对着尸体嘀咕一句,扳着棺材壁轻巧一跃,脚踩着棺材两边,身体悬空在了棺材上方,和尸体来了个面对面。她用一只手撑在边沿上支撑身体,空出一只手上上下下把尸体摸了一遍,在摸到尸体小腹的时候,她的手微微一顿,手下慢慢扯开了殓服的衣襟。
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伤口。
那伤口几乎贯穿小腹,边缘处皮肉翻卷,血已经流尽了,皮肉呈现令人不适的暗红。郁真真仔细看了看伤口,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
这不是被外力刺伤的,更像是……更像是由内而外……
有什么东西撕裂了她的腹部,从她的身体里爬了出来。
郁真真伸出手去,从已经发黑的血块和染着暗红的筋膜间,轻轻拈起了一片小小的、薄薄的花瓣。
一片梅花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