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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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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公表等人来太子府议事,许令仪做了些糕点,便也跟着一起来了。
“唐夫人,您的手艺可真是越来越好了。”美淑托着盒子,几个婢女尝完后赞不绝词。许令仪笑了,虽然是早春,感觉还是很冷,再过阵子,树会冒绿,天会放晴,日子咕咚咕咚,架起铁锅烧起蜂蜜,甜得黄莲都得冒糖泡。
这时许令仪看到有个人从不远处经过,“你也过来尝尝吧。”
维桢转身,是在叫她?
许令仪又喊了她一次,维桢迟疑地走了过去,她尝了下豆沙窝,觉得太甜了,但又不想让许令仪觉得难堪,便说,“蛮好吃的。”
“就是你觉得好吃也没有了,只做了这些。”许令仪接回饼盒,“我看你长得清秀,这么小的年纪不是应该多笑笑吗,苦着脸就不好看啦。”
维桢忽然觉得头顶的灯笼比以往刺眼很多,那么红,那么亮。
“唐夫人,这位是我们府中的安歌姑娘,她也不知道您今日会来,您多包涵一下她。”美淑有点担心,她怕许令仪对维桢有意见,说一些比较难听的话,不过很快,她知道自己多虑了。
“没事,安歌是吧,你可以叫我令仪姐,我住在城东往北的唐府,我家不如太子府,你要是觉得我人不错,就常去我家坐坐。”
“维桢,我叫维桢。”
“这是姑娘原来的名字吗?”美淑问。
“嗯。”
许令仪从未看过美淑这么紧张,其它婢女也小心翼翼,在维桢来了以后,她们不再说说笑笑,极力解释,让她不要介意,不要放在心上,其实她也没觉得维桢有什么不妥,“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她与你年龄相仿,尚未出嫁,维桢你要不要跟我去见见她?”
“她?”
“韩南薇,她这个人比较安静,很少说话,平常喜欢听一些乐曲,画画,她长得不能说好看,也不能说难看,她父亲韩大人,和我夫君是同僚,他们当年都是王祭酒的学生,正好南薇在家没什么事,我们去看看她,怎样?”
维桢点头。
路上维桢一直在脑海里描绘着韩南薇的样子,应该是那种亭亭玉立、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等真正见到韩南薇后,维桢才发现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你能吃辛辣的东西吗?”
论吃辣,在全青沙韩南薇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女的不敢吃,男的又懒得和她一般见识,于是,她稳居“高位”很多年。
“额,没有试过。”维桢实话实说。
“可惜了,”韩南薇说。
许令仪摇头,“南薇,你就别逗维桢了,哪能都像你。”
韩南薇努了努嘴,“你想不想看猴子?”
维桢看了看四周,难道韩府还养猴子,“有猴子?”
“跟我来。”
许令仪也跟了去,“你们要干什么,等等我。”
只见韩南薇的房间四周,布满了盘常、如意、方胜、古钱、卍瓶囍寿、八宝、文房四宝、祥云、“回”字纹的吉祥图案,角落的格子上放着各种市面上的玩具,陶响球,泥人,拨浪鼓,陀螺风车等。
韩南薇不知从哪里搬来一个木梯,她固定好了就爬了上去,那里有个天窗,不是很大,她双手扶住两边,一使劲坐了上去,一看就是老手,她向下面挥了挥手,“上来啊。”
维桢的心咯噔咯噔地跳,“我害怕。”
一根麻绳放了下来,“维桢,你把它系在腰上,我拉着你。”
维桢抓住木梯,还晃悠晃悠的,她颤巍巍地踩了上去,尽量不往下看,爬到一半时,她还是忍不住低下头,不算很高,但摔下去一定很疼,她伸出脚往下探,怎么探都探不到,“我好怕,我下不去了。”
韩南薇看维桢吓得都哭了,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死大发了,她连忙安慰道:“我拉着你呢,你不要看下面,你往上看,差几步就快到了。”
维桢还真就信了韩南薇的鬼话,也不得不信,她死死抓住横杆,深呼一口气,等到了最后两截阶梯,她臂力不够没办法撑上去,韩南薇便架住她两臂,将她往上拉,“你好重,看着那么瘦,怎么这么重。”
韩南薇还是把维桢拖上来了,维桢喘着气,“我也不知道。”
韩南薇又喊道,“令仪姐,你不上来吗?”
许令仪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要是被美淑知道,岂不是要当众跟她翻脸?“你们悠着点,注意安全。”
“令仪姐真的不上来吗,有猴子看哦。”维桢也跟着喊。
许令仪在下面看了好一会儿,“我就不上去了,又不是下饺子,我去堂屋等你们。”
她们往前面走,过了几个房屋的正脊,从这个飞檐跨到另一个飞檐,两间屋子之间有一条缝隙,稍不注意,落下一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小心点。”
“猴子在哪?”维桢她们现在正站在韩府靠近市井街道的屋檐上,底下人来人往,车马接连不断,不远处传来锣鼓声。
“看,在那里!”
只见一群人江湖人打扮,他们都是耍杂伎的,带的马身上都披着锦衣绸缎,马颈上都挂着彩色的带子,还铺着金银色的饰品,十分华丽。敲锣声也越来越大,以至于她们很难听见对方在说什么。
“那只马上有只猴子,维桢看见了吗,走在最左边那匹马!”韩南薇喊道。
“看见了,它在跳呢,好顽皮呢。”
随着队伍走远,她们坐了下来,“为什么我们不出去看,而是要到这里看?”
韩南薇理所当然地说,“下面都是人,挤不过他们,挤来挤去累着呢,估计也是看不清楚的,还一身汗味,看这上面多高,视野多开阔,不是吗?”
“是啊,”维桢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她看了看韩南薇的屋顶,“那我们要怎么下去,该不会还是爬梯子下去吧?”
韩南薇晃了晃手里的麻绳,连维桢也不知道这麻绳是从哪里蹦出来得的,“不,我们从这里下去。”
韩南薇把麻绳的一头拴住鸱吻,另一头拴住她自己,走到蹲兽的位置,握住绳子,慢慢地收缩,很快就到了地面,落下的地方还是在韩府里。
维桢一咬牙,把绳子拉了上来,也拴住腰,学着韩南薇的样子,只不过,看着别人做很简单,自己做就是另一回事了,她将全身的重量都握在手中,绳子死死地勒得她的手,没几下就通红地好像能挤出血来,她想松动一下,不料放得太多,一滑竟掉到大半高,幸好她及时攥紧了绳子。
“维桢小心!”
韩南薇拍了拍脑门,为什么她会让维桢上去,肯定是早上脑子被门板夹了。
等维桢落到地面,简直就像如获新生,她腿软得直接坐在地上,绳子都没解。
韩南薇连忙帮维桢解开绳子,“不好意思,因为我以前也是这样看猴子的,我以为很简单,没想到差点害你摔下来,你有伤到吗?”
维桢摇摇头,“手有点破皮,不过没什么。”
“那就好,我们去找令仪姐。”
许令仪看到她们两个没事,也就放心了,“维桢是第一次看到猴子吗?”
“对啊,原来猴子是长那样的,我看过几次马戏,但戏马人不养猴子,不过有几次差点就能看到了。”
韩南薇给维桢的手擦药,“以后我们去外面看,挤就挤吧。”
维桢好奇,“南薇,你一开始爬屋顶不怕吗,那时也是为了看猴子?”
“不是,我想看看天上的玉镜、银湾,一开始当然很怕,不过爬多几次就不怕了。”韩南薇顿了一下,“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知道,玉镜里根本没有广寒宫。”
韩南薇心情有些低落,维桢仿佛能触碰到她的难过,“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啥?”
“我想抱抱你。”
“不行。”
“为什么不行?”
维桢张开手臂,韩甘棠做出防备的姿势,“不行就是不行。”
于是韩南薇跑了,维桢追着她跑,许令仪哭笑不得。
直接来看最后,维桢没能成功抱到韩南薇,还十分失落的样子。
天色已晚,许令仪送维桢回去,临走前韩南薇把药拿给维桢,“记得涂药,可以好得快一点。”
一上马车维桢就有些乏了,她揉了揉眼睛,“令仪姐,那你是怎么认识南薇的?”
“我丈夫,南薇的父亲韩大人,还有康大人,都效命于太子殿下,我们本来就应该多多亲近一下,就像一家人。”
一家人?呵呵,维桢想要的是她的家,可不是这个家。
“康大人是谁?”
“今天他们三个都去了太子府,等下你应该可以见到康大人,”
“为什么他们会选择站在一起?”
“什么为什么,太子是东宫之主,未来的君王,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许令仪诧异。
维桢又揉了揉眼睛,“就是好奇一下,没什么啦。”
“维桢,你刚来青沙没多久,不懂这些事情,但很多话在心里要先掂量掂量,才能说出来。”
“可你是令仪姐,我也不能说吗?”
许令仪叹了口气,“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见不得光的东西,维桢你要小心,不要被人抓住把柄,会让太子殿下陷入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