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丁花冒险日记海贼王》牙城院软软贝

9、chapter9

　　我头疼得厉害，想喊人给我捏捏，倏地想起自己早就不在那条船上。我到厨房，萨奇给我煮了醒酒的东西 ，我一口气喝了两碗，这才缓过来。
　　我去甲板上吹风，坐在栏杆上晃荡腿。马尔科给的戒指上被我刻满了东西，有名字，有标志。我尝试着弄些更细小的东西上去。
　　艾斯的名声越闯越大，船上对他继任二队长的呼声越来越高。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从没想过当队长，父亲也从没考虑过我，甚至于我的任务都是单独的。单线下发，独立完成。比起白胡子海贼团的一员，我更像是自由人。
　　我想着在身上纹上标志，就像哥哥们那样，被父亲制止了。而艾斯，他的刺青大刺刺地横在我眼前。
　　我又和艾斯打了一架。风加火，差点儿把船烧了，我俩被马尔科摁着脑袋揍了一顿。
　　我去船尾趴着，心想眼不见心不烦。
　　船员和我搭话，我没留意过他，看样子是船上的老人。
　　“香香不争一下二队长吗？明明香香也很强嘛。”
　　“你叫什么？”我歪着头看他，“我总觉得你很眼熟，却想不起名字。”
　　“我叫蒂奇。”
　　“你是第二战斗队的？”
　　他点点头。
　　“你是第一个和我说这个的，真有趣。”我笑起来，“谁叫你来跟我说这个？”
　　“我只是提个建议！比起艾斯我更欣赏你！”他跟着我一起笑。
　　“欣赏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傻瓜妹妹？”我钳住他的脖子，猛地抬手把他砸到地上，我的刀插进他的手掌，他的哀嚎声被我堵住，“白胡子船上不允许杀戮兄弟，你真走运。你最好藏得好一点儿，丑鬼，不要让我抓到马脚。”
　　我去找马尔科，告诉他第二小队的人有问题。他听了我的话有些无奈。马尔科说：“也许你不应该对艾斯有这么大的偏见。”
　　我的手脚冰冷，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我又去找乔兹、以蔵、萨奇。我依次去找那些哥哥，只有萨奇最后叹息着跟我说：“好吧香香，我会多注意的。”
　　我心知完蛋了，我做过头了。这些年我扮演小心眼的傻瓜太入戏了，这条船上没人信我，他们只当我是没长大的小鬼，故意惹些乱子出来，好叫长辈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冷汗从我的鼻尖冒出来，那种感觉就好像丝袜破了一个洞，阴冷的风贴着皮肤一寸寸爬上去，将骨头都冻住。丝袜和裙子，我只在罗船上穿过，马尔科不许我穿那些在船上晃荡。
　　我僵着手脚回房间，像往常一样，风隔绝了任何窥探的可能，我拨通电话虫，我迫切需要一个人听我讲话。
　　切断电话后，我决定去找父亲，我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蒂奇是老资格，他在船上的时间甚至比我还要长，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像他一样，他们离父亲太近了。我敬爱父亲，我从未想过隐瞒。
　　“瑞香，为什么你完成的任务比艾斯还要多，却听不到半点儿关于你的名声？为什么同样都是赤手空拳单独完成任务，我的傻儿子们却认为你是需要人疼爱的小花？”
　　我绷着身子，脑袋转地飞快。父亲的鼻子上还插着吸氧管，眼睛却一如既往锐利。
　　“这是我的才能，我遵从我的誓言。”我深吸了口气，沉下心，“我所做的一切，从未违背上船的初心”
　　“你也应当相信你的兄弟。我的女儿，我们是一家人。”父亲说，“坦诚一些，孩子，这条船也是你的家。瑞香，你还没准备好加入白胡子。”
　　“不要再想这些了。”父亲单方面结束了这次谈话。
　　之后是更加频繁的任务，父亲好像认为这样能让我更理解他的话，我知道父亲想让我暴露什么。我几乎没有在船上呆过，更不要说盯着第二小队的人，甚至于独自在外度过今年的最后一天。每次和哥哥们联系，得到的反馈都是第二小队在艾斯的带领下战果极丰，比以往更胜一筹。现实裹挟着极大的恶意将我砸在地上，就好像意图挑起争端的只有我。我总觉得不对劲，越安分，越古怪。我相信我的直觉，但却无从下手。
　　一次任务恰巧在蛋糕岛附近，我许久未见布蕾，虽然上次背着她偷翻她哥哥的办公室，但我没有半点儿对她的愧疚。我打算给自己放个假，连轴转的任务已经让我很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第二小队的事情像是皮肤上起了个肿块，平日不痛不痒，却偏偏又红又肿，躲不过眼去。我决心要在蛋糕岛大吃一顿，用奶油和糖果填平那些碍眼的事情。
　　一如既往的下午茶，蛋糕岛雷打不动的节目，只是这次纷扬的报纸成了主角。头版的大字让我的心跳停止一瞬，我甚至没有来得及和他们打招呼。我起身的速度太快，卷起的风掀翻了卡塔库栗的桌子，红茶和甜甜圈掉了一地。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回船上，哥哥们在等我，或者说，萨奇在等我。
　　萨奇和照片上不同，他们把他弄得干净又整齐。只是他的眼睛藏在拳头大小的黑眼圈下面，英挺的五官也变得肿胀扭曲，有的地方拉长了，有的地方收缩了。他们在他头下放了一个枕头，他长满老茧的手放在肚子上，他合着眼睛，宛如干燥无风的炎热沙漠中的一株灌木。我握住他的手，他宽厚温暖的手掌第一次比我的还要冰凉。
　　萨奇不该这样躺着，他应该满怀荣耀死在战场上，死在他最引以为傲的男人气概下。那个剥夺萨奇荣耀的丑鬼，该死。
　　“一群，废物。”
　　我低吟着。
　　“一群！废物！”
　　艾斯被内疚吞噬。他为这次事故，为他支持蒂奇而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责怪自己。他紧紧抓住那一刻和之后的一切后果，仿佛他的人生本身就起始于他为蒂奇责怪我的那一瞬间。没有什么历史，没有任何缘起，甚至于没有任何外力，他的人生一直到信任蒂奇的那一刻，时间才被开启。
　　而我，我的所有怨恨都在随着那句“废物”一起烟消云散。我自己都不清楚那句废物到底是在说谁。我自己？不听我劝告的哥哥们？艾斯？我分不清。
　　我偶尔会想，如果我像父亲说的那样，从开始就坦坦荡荡，是不是萨奇现在还能笑嘻嘻地帮我把糖盒装满。我从不后悔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那些汇聚在一起构成我的一生的所有决定。我所经历的一切人，我们共同或者独自做出的那些决定，聚合起来，构成了我所经历的一切事。沙粒不可计数，叠压成沉积物，然后成为岩石。回到最初，十二岁的我藏在储藏室里，只是单纯希望萨奇能亲手把糖交给我。
　　白胡子的名声不是我向往的笼子，亲人滚烫的手才是拴住我的链子。
　　我太贪心。
　　“我要去杀了蒂奇。”艾斯说。他面容僵硬。他费力地吐出这些话时，脖子上一根血管鼓起，一会儿显现，一会儿消失，像一条挣扎扭动的大蛇。
　　每个人都看着父亲。他面无表情。沉默比吼叫更可怕。
　　“别去，艾斯。”白胡子说，“这次不一样，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一巴掌扇在艾斯的脸上，用了十足的力气，把他掀翻。
　　“生死有命，你可以保证吗，不牵连这条船上的任何人。”
　　“瑞香！”父亲喊了我的名字。
　　我回头看他，他睿智的眼睛里写满不赞同。我退却了，捏着手指，退到人群后面，独自回到房间。
　　我呆愣愣地坐在床上。马尔科进来，告诉我艾斯走了，走的义无反顾。他说我那一巴掌反而让他更坚决了。
　　“我很惊讶，瑞香。”马尔科说。
　　“你觉得我应该比艾斯更冲动。”我笑起来，“我应该立刻杀到蒂奇面前砍了他。”
　　“马尔科，这真奇怪。我毫无把握，太奇怪了。”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很清醒。”
　　“这才是让我最惊讶的。”他坐到我身边，“我好像从来都不了解你。”
　　他拿出盒烟，递给我。我们两个沉默着将整盒烟抽完，他第一允许我这么放肆。
　　“一直以来都很辛苦吧，瑞香。”他站起来，“你什么都明白是吗？”
　　我没说话，只盯着满地的烟蒂出神，连他什么时候离开都没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