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韵映时

77、默念

　　陆久深大致猜到钟骋知道他们的事情，哪怕他什么都没说，班里的氛围和八卦他不可能不知道，只不过陆久深是真的没想到钟骋还会知道李遇泽和他。原来在很久以前也有人看出来了他们之间的那一种跨越了友谊的东西，只是陆久深当时还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却没办法再去挽留了。
　　他们之间没有删除好友，李遇泽的置顶还一直在，只不过时间都截止在了28的那一天李遇泽对他说的好。
　　他说好，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系了。

　　李遇泽本就跟陆久深的朋友圈差不多，不爱发自己的日常，点进去只有一个封面和一些很久以前的风景照片。
　　他加陆久深的时候朋友圈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压根没变过。

　　周四来临，陆久深请了半天假去参加比赛，一中作为一路以来的强度几乎是毫无难度的夺得了所在创作组的一等奖。
　　这个奖对于陆久深来说不仅分量很重，它是陆久深发挥不好后的保底名额，同样的他为了这个比赛所换取的时间还有很多的东西。
　　他们舞蹈队离开的很晚因为要等比赛结果，陆久深干脆跟着坐到座位上看别的组别的参赛队伍。

　　他坐在没开灯的观众席，看着舞台上表演的一组，那是附中的队伍。无论从完成度还是力度来说他们都堪称完美，让底下的人都拍手称快。
　　当时他还听见肖老师坐在他们隔壁说，“这队伍我们是比不了的，我们就没选跟他们一个组别，他们一直都是第一。”
　　陆久深很喜欢这种感觉，只有在亮起灯的舞台上他才能展现自己的自信。以前学习舞蹈的时候老师就夸过他说他的舞蹈表现力很强，能够一眼抓得住观众的眼睛，也是因此每一次老师都会把他放在中心位。

　　说来也奇怪，陆久深有这样的社交恐惧，却唯独在舞台上不感到怯。他后来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他太多的舞蹈都是有很强烈的灯光站在上面，在舞台上表演的他其实根本看不见台下的人，也是这个时候他才会感觉到浑身的舒畅，伴随着洒在他身上有些发烫的灯光。
　　他既是享受也是平静的。

　　陆久深坐在台下听着宣布比赛结果，这个成绩他不知道好与坏，从肖老师的表情可以判断应该是好的。
　　只是他想跟人分享喜悦。
　　陆久深微笑着抬手划开手机打开微信，在看到那个空白头像的时候才愣住了，恍然发现自己第一时间居然是想给李遇泽说。

　　他之前就跟李遇泽说过他在训练要参加这个比赛，李遇泽还说很期待。
　　“我很喜欢你在舞台上自信的状态，也觉得那是你热爱的东西，你眼里都是光芒。”李遇泽说。
　　“那我会努力拿到好的名次的，到时候告诉你。”陆久深回复。
　　“好啊，不过不好也没关系，在我心里你始终是第一。”李遇泽说。

　　第一现在陆久深给他拿来了，可是分享的这份喜悦已经彻底没了。
　　陆久深顿了顿，关了屏幕，手指还微微停留。
　　可细看的话还会发现陆久深的手指有些微微发抖。

　　最后还是陈科发来消息问的。问的时候陆久深刚刚洗完澡出来，看到手机亮了一下。
　　他点开看见陈科的消息。
　　-spirit：怎么样？
　　-spirit：我说比赛。
　　陆久深抬手回复他。
　　-九：第一名。

　　陆久深这个名称一直都没变过，从他拥有微信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只不过头像换了，变成了一只猫。
　　-spirit：那很厉害噢！
　　-九：嗯。

　　之后聊天就被陆久深单方面终止了，就在陈科还想聊的时候陆久深发过去说自己要写作业了，只是最后还问了一下今天布置的作业，他看一下有哪些他是带了的。
　　想分享的人没有，陆久深的喜悦也只是一瞬而过，之后又重新埋头在了作业堆里。经过了大半个月他也该做出那样的调整了，毕竟他只允许自己失误一次。
　　他不会再有第二次了，那也是他对任何人的承诺。

　　周末陆久深抽了一天的时间去参加姥姥的葬礼，那个地方算是比较偏，舅舅带着全家都要开车开大半个小时。
　　陆久深挑了衣柜里最严肃也最端庄的一套衣服，上面是白色的衬衫下面是西裤，其实就是陆久深周一升旗的时候要穿的一套衣服，不过自从学校不知道什么原因不用穿以后陆久深就再也没穿过它了。
　　如今穿起来显得他整个人很稳重，笔直挺立的站在那里，长腿还有长的极其好看的皮相也足够吸引一路人的目光。

　　陆久深站在后面，太阳直接从头顶照过来，他看着前面的舅舅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把他、姥爷和姥姥的骨灰都笼罩住。他这才清醒的意识到姥姥已经永远离开他了。
　　哪怕刚刚他什么都没有知觉，现在却什么都清晰了。
　　太阳这样的耀眼可是陆久深觉得他那一刻也跟着姥姥一起死去了，那一刻他站在初夏的太阳下发现他再也找不到光了。

　　姥姥的骨灰进了灵堂，他站在了第一排，清楚的看到了姥姥的灰白照片，那还是姥姥没摔跤中风以前的证件照。
　　里面的姥姥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前方，还有那看一眼都觉得里面是无尽的宽容的神情。她穿着圆领的衣服，头发短但是烫的很卷。
　　陆久深想起来母亲冯玉曾经跟他说过姥姥年轻的时候很时髦，什么染发烫发她都通通做过，衣服也喜欢穿最新款最潮流的。

　　仪式开始，前面主持的人劈里啪啦说了一堆什么陆久深都没仔细听，也无非是一些什么逝者已矣还有坚强之类的鸡汤话。他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姥姥那一张照片好像要把姥姥脸上的全部都灌入进脑子里。
　　他只是隐隐听到了有几声底底的泣声。
　　“现在默哀一分钟。”

　　陆久深没动，安静的情况下那些哭泣难过的声音更加的明显。他静静的想了想，在心里把想对姥姥说的话告诉了姥姥。
　　“我没能兑现我对您的承诺，也没有尽心地照顾您。我也曾经盼望过会有那样的一天，可是您还是没有等我……”陆久深顿了顿半响才继续把话在心里说出口，那是他觉得暗无天日的那些日子，在失去了姥姥和李遇泽这两个对他来说这么重要的人。

　　“其实在那天晚上我想过一死了之，我好痛苦。可是最后救了我的人还说李遇泽，他把裁纸|刀放上手腕的时候就想起了他之前跟我说的话，他说伤害什么都不能伤害自己。”
　　后来我跟他聊天的时候他告诉我那句话其实还少了半句。
　　陆久深望着姥姥的相片，眼底里没有一点泪光，只剩下的是一片柔和。

　　李遇泽说，“这样我会心疼。”
　　“是他这样说救了我，我舍不得让他觉得难过，舍不得他心疼我，他那么好，我也那么喜欢他。所以姥姥，您不要怪我，我会试着努力把他找回来的，好不好？”
　　“您能不能在天堂那边帮帮我？”

　　出了墓园陆久深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吃过饭后舅舅把他们载回家以后就离开了，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好像从前就是这样过的一样。
　　陆久深进了房间写作业一直闷头学着一直到深夜，然后不管宋屿祈在不在他都去小楼道那边抽一口烟，但他也只允许自己抽上一支，不能再多了。

　　从舞蹈比赛落下帷幕以后，差不多每天陆久深的生活都是这样，过久了陆久深也就觉得生活就是这样两点一线，在学校与家里穿梭。他也同时恢复了在梅琳的咖啡店里的打工，梅琳从再一次见到陆久深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陆久深当下也跟她说了。
　　梅琳当时听过以后也没说些什么，只说若是你们的缘分还没到如此就一定会遇见的，只是时间没对。

　　日子恢复了之前那样的充实，陆久深也仍然跟以前一样的高冷不近人，每天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也只有在陈科的面前会露出一些笑容，只是很浅很浅。
　　没人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可是如果让李遇泽看的话他或许一眼就看出来了，陆久深其实过的并不好。他心里一直没法释怀，在那样的梗着他，刺在他的心头。
　　陆久深的眼里好像少了些什么，但又好像仔细看的话又没有。

　　“噔噔，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陈科突然冒到陆久深的面前。
　　在陆久深抬头的瞬间陈科就从身后拿出了一大杯柠檬茶，杯子之大占了陆久深桌面的好大一块。
　　“我知道你喜欢喝柠檬茶，这个是附近新开的，我看见这是必点的就给你顺手买了。”陈科说。

　　他家住的离学校是真的很近，就在一中一出门过桥以后隔壁的那个高档小区里，很多老师都住在那里。陆久深也知道，那是陈科家里为了陈科读高中租的一套房子，他也知道陈科家里是做生意的总是赚到很多钱，他跟陈科比起来简直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陆久深看着柠檬茶上贴着的一个白色单子条，上面写着。
　　-巨无霸柠檬茶+椰果 去冰
　　地址却暴露了，明明就不是一中附近的地址，时间也在中午一点多的时候，可想而知那是陈科自己跑去买的。

　　陆久深顿了顿没有拆穿他，只是说，“学校的大麻茶就行了，我也不挑。”
　　他没法做到再跟陈科置气，毕竟当初是他自己选择答应的，而陈科也完全对应了他给过陆久深的承诺。他说会好好对待陆久深的，那么在这交往的快一个月以后他是真的对陆久深很好，只要陆久深说他就从来不会对他说不，任何要求都满足他。
　　这样的好，让陆久深不忍心对他再说些什么。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拿起来喝了一口，柠檬的味道很香，又带了点泡久了泛起的一点点涩。
　　很好喝。

　　陈科说实话甚至要比李遇泽对他都要好上很多，如果不是先遇到了李遇泽又先爱上了这样一个人，陆久深其实说实话都保不齐会喜欢上这样喜欢他的陈科。
　　可是再好也抵不过他喜欢三个人，他喜欢的从来都只有李遇泽，在他进入自己的心以后陆久深就再也没容过第二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