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韵映时

78、葡萄

　　高二下学期过的很快，期末的时候钟骋难得开班会的时候提起了他们之后的计划——自从六月份开始他们的班会已经变成了自习，钟骋想的就是让班里的学生有更多的时间来进行复习。
　　他站在讲台上还是一副无比悠闲的样子，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如他看起来的那样。
　　这个时候他们刚刚放完了高考的假，他们学校作为高考的考场在高考的三天之中放了一个短假期。

　　钟骋说，“高三的考完了，现在你们已经是准高三了，也该收收你们那些玩儿的心思了，还剩下一年的时间给你们备考。”他说着就示意同学们看他的身后。
　　陆久深跟着他的目光看向教室的一个角落。
　　-距离高考还有363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牌子上的数字已经放在上面而且开始了漫长的倒数，这样的日子看起来还有很久，但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离高考还有一年，我就是提醒你们一下，希望你们都能明确自己的方向，那些还没开始想的同学也该开始想一想了。”
　　钟骋好像只是顺嘴说了一声而已，他一说完就从讲台上掏出了一张纸照着上面念了起来。

　　“学校通知，你们将在7月初完成高三的所有科目考试，然后补课到7月21日，放十天假期以后在八月一号准时到高三完成一个月的补课，并且从八月一号补课开始，每个星期上六天课，周日休息。”
　　消息一出台下的学生都哇声一片，他们作为这个学校里最晚放假又最早开学的一批准高三学生当然没什么人喜欢这个消息。
　　“真是十天就十天。”陆久深听到曹哲在旁边说。

　　他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所谓，反正在哪儿不是学习，学校的教室里还能有空调供应，在这样凉快的地方学习陆久深反而一点没有怨言。
　　“所以也就这一年有这么特殊了，以后都不可能体会到的了，好好珍惜吧。”钟骋说完就让大家自习了。
　　留下碎了一地玻璃心的学生，这个消息可能打击性太大，大到一直到这节课的结束都还有人在底下窃窃私语，而且这群窃窃私语的人就有他的现男友陈科。

　　一下课陈科就来到陆久深的座位上，他就站在陆久深的座位旁边微微靠着陆久深的肩膀但没有用力。
　　“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儿都不难过。”陈科低下头看着陆久深的头顶，他的头顶有着一头乌黑浓密也看起来很柔顺的头发，仔细看还有一小个发旋。
　　陆久深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子的接触，他们已经熟悉了两个月了，陈科也渐渐了解到一些陆久深的底线还有他允许的事情。

　　陆久深低头写着一本复习题，这里面的题目他全都学过而且也是老师要求全部要写完的作业题。因此他就打算在这两个星期把它全部写完，这样就可以找别的难度大一些的复习题自己来写。那些一起写的复习题对于他来说就是很基础的一些知识点，并不能让他有什么提升，只是一种巩固。
　　“为什么要难过？”陆久深回答。

　　“？？为什么不难过。”陈科一脸问号。
　　“这件事情没有让我觉得难过，只是补课而已，闲在家里也是闲。”陆久深说，他凭着自己牢固的不行的知识点麻木快速的坐着复习题里的练习，在一个对话间就已经写过了一页。
　　“补课？上六天才休一天，唉，压榨呀。”陈科叹着气，他看着陆久深的注意力很多都在他前面的练习上就没打扰他了，只是还是靠着他的肩膀跟坐在陆久深斜前的一个男生说着话。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跟那个男生聊天聊的很高兴，陆久深就感觉到了陈科整个人越来越往他这边倾斜，他的大半边隔壁都已经要支撑着他了。
　　突然陆久深顿了顿笔，他愣在那里没有再动笔了。
　　陈科微微调了方向以至于陆久深感觉到了他肩膀上挨着一个很大的家伙。同样是男生陆久深当然知道挨着自己肩膀的是什么，只是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试过因此肩膀上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陆久深不敢动，注意力全被这东西分散了，笔下再也没有写下一个字，脑子里全是感受着隔壁挨着他肩膀这东西的触感。
　　也让陆久深觉得这有点……大。
　　他愣了神惊讶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却不知道耳廓上已经红了一圈。

　　倒是陈科注意到了，其实他也不是立刻注意到，是看见陆久深突然间停下了笔然后很久很久都没有动过笔。
　　其次才看见他对着他这边的耳朵红了一些。

　　“靠着你热？”陈科立刻起身，陆久深感觉到身上的重量立刻消散了，还有那随之而来的触感。
　　陆久深没有抬头看他，他觉得是就是吧，然后点了点头，这才觉得挨着自己肩膀那滚烫的还有硕大的东西消失了。
　　但肩膀那儿却觉得烫得很。

　　“你下次跟我说，刚刚聊嗨了没注意全靠你身上了。”适逢上课铃声响起，陈科交代了一句就回去了，他确实没多想，以为是自己靠的太厉害了让陆久深觉得不舒服。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陈科就很注意自己不再站着靠着陆久深了。

　　这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等七月初一过天气已经变得热了起来，再加上七月也算是一个雨季，总是想要下雨但又下不来雨。空气中往往带着热的粘腻的触感，这些都让陆久深觉得上学的路上都过的异常艰难，反倒是回到了教室以后那种粘腻的触感才会被空调里干爽的凉风吹散。
　　而七月初的考试在七月中旬也有了答案，那个时候距离放假也还剩几天不到了。

　　毫不意外的陆久深又继续了他第一的位置，并且又再次拉开了第二名三十几分的分差。这让那些老师们都很满意，对于之前那一次的失误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陆久深还是当初那个优秀到极致的学生，他还是在一次次的考试之中把自己的成绩钉在了第一的位置上。

　　“又在这里？高三生这么闲？”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陆久深转身。
　　他手里还夹着一根刚刚燃起的烟，看到来人是宋屿祈他微微往旁边挪开了一些给他腾了个位置。
　　“高三生就不能放松放松？”陆久深说，说完他把烟嘴送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吸得双腮微微下陷露出了锋利的下颚线。

　　陆久深实在是太瘦了，他本就是在轻微营养不良的边缘上，如今几个月过后反而不见到一点起色，被陈科养着也没有胖的太多。之前他还觉得自己胖了，但是随之而来又是体重的下跌。
　　宋屿祈站在他旁边侧头看着他，今天他并不想抽因此就静静的看着陆久深。

　　看着他拿烟的那只手，骨节分明，腕骨突出……还有，
　　宋屿祈一顿，他看见了陆久深手腕上还带着的黑色手绳，带了一年有多却还是跟新的一样，可见平时带这的主人有多么爱惜这东西。
　　“你还带着这东西呢？”宋屿祈问。

　　“嗯？”陆久深突然没跟上宋屿祈问的东西微微侧头，随即他就意识到宋屿祈说的是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宋屿祈这才留意到陆久深拿烟的手是左手，可他写字的手却是右手，前面的那一点宋屿祈才发现，而后面的那一点就是他一直都知道的。
　　他突然就觉得有些什么东西梗在了心头。

　　这个人从李遇泽走之后又恢复了他那一贯的沉默寡言，脸上也没有带了些笑容，反倒是沾上了烟。他还能想起当初陆久深看到他吸烟的时候眉头皱起来的样子，没想到如今他们都能在同一的楼道里吸着相同的烟。
　　而刚刚开始宋屿祈也觉得可能只是打击的太大，陆久深一时间不能接受，而后他才慢慢的发现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
　　这种感觉宋屿祈在今天才突然想起来是什么，因为陆久深活得越来越像那个人了。
　　问他喜欢什么颜色，他以前明明说什么都可以，现在非要是蓝色，就连现在拿烟的手都变成了他不常用的左手。
　　陆久深好像跟着那个人的轨迹生活着，没有变过。

　　这样的想法就这样出现在了宋屿祈的脑海里，强烈的连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等陆久深手里的香烟燃到一半他才开口，“小九，你现在快乐吗？”
　　“为什么这么问？”陆久深问，他没有看宋屿祈而是顺着楼道一直往上走，而宋屿祈也跟着他一起走。

　　此时夜里寂静的很，已经是深夜鲜少有住户家里的灯光是亮着的了，唯有两个不眠的人还站在天台。
　　“你不说我也看得出，但你这么痛苦为什么不……”宋屿祈站在天台上问，这里很黑很安静，哪怕是很小声也听的清清楚楚。

　　“小祁哥，你也说了，我是个高三的学生了，”陆久深把烟头掐灭，抬眼望向远处，“现在不是我能够那样的事情的时候，况且我现在还没有能力再把他挽留。”
　　就着头顶并不明亮的月光，宋屿祈听见陆久深的声音很远但也平静，“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怎么敢再去凭借着我那可信度为零的爱意再去挽留他呢？”

　　“所以你也没有必要再说些什么劝我的话了，我就这样……也挺好。”陆久深说。
　　宋屿祈知道陆久深这个人决定了些什么就没有办法再改变了，也只能不再说话了。
　　“而且我不也还有你吗？”陆久深说，他转过头看着宋屿祈，“我也只有你了，小祁哥。”陆久深说。

　　“嗯，我会陪着小九的，”宋屿祈笑了笑抬手抚了抚陆久深的头发，“这是我对你的约定，在你把走丢的人带回来之前。”
　　“那带回来之后呢？”陆久深问，他的眼睛在很淡的月光下泛着浅浅的光。
　　“那我是你们的见证人，然后祝你们长长久久。”宋屿祈说，他的话语里带着不能隐藏的认真。

　　“谢谢小祁哥，拉钩。”陆久深微微笑了一下，很多个晚上无论是他难过还是快乐，宋屿祈都在他的身边愿意给他意见给他鼓励更是给他一种倾听，他的存在对于陆久深来说是特别的，就像是一个关心他冷暖的哥哥一样。
　　“幼稚！”宋屿祈笑着，还是伸手跟陆久深拉了钩。
　　如果没有宋屿祈的话，陆久深都不知道他到底要自己一个人还要再多久。

　　“很晚了，高三生，还不睡？”宋屿祈问。
　　“睡了睡了，明天早起。”陆久深说着就转身走出天台，宋屿祈就走在他侧边。
　　“高三的生活怎么样？”宋屿祈说。
　　“累，天天都是题题题。”陆久深回答。

　　“那就好好刷？”
　　“会的，已经第二套了。”
　　“那不错嘛！”
　　“年级第一确实不错。”
　　“好好好，年级第一，最近是葡萄成熟的季节，我今天看见很新鲜的葡萄，明天给你带。”
　　“好呀。”

　　他们彼此心里都知道陆久深心里的病是一时半会都去除不了的，也不再提起，反正不是说时间都会解决一切，时间也会给予答案的吗？
　　陆久深和宋屿祈并肩着走下了楼梯。
　　又是一年夏季，也终于到了葡萄成熟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