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韵映时

71、破碎

　　陈科好像突然不着急了，在陆久深说出好字的时候，他心底的那一点愧疚也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他有的是时间等待陆久深，等待他接受他，现在第一步已经完成了，他把陆久深追到手了。
　　他就连第二天都没有问些什么，只是在课间路过陆久深的位置的时候抬手揉了揉陆久深的头发。
　　陆久深瞬间僵硬在了桌面上，而后面的潘宇自然也是看到了，眼底是藏不住的震惊。

　　陆久深是在中午说的，他没有睡午觉，而是趴在自己的桌子前一遍一遍的打着草稿，想说些什么却也无力说些什么。
　　他想起之前他跟李遇泽的一次聊天之中，陆久深也曾经说过被陈科喜欢的困扰，当时李遇泽的语气很坚定，好像早就认定了陆久深一定不会跟陈科在一起的。
　　他就记得李遇泽当初跟他说，“不管别人说什么，也不管别人是怎么做的，我都相信我们能走很久，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而现在这份热辣辣的誓言还在耳边，陆久深却是第一个违背的人，他也曾以为他能够坚持到最后，他以为什么都胜不过自己对李遇泽的喜欢。
　　现在事实却告诉他，这份喜欢并不足以让他放弃他现在所拥有的东西，这位喜欢也只是嘴上说的喜欢，在权衡了利弊以后也可以抛弃的东西。
　　陆久深把自己的心割的破碎，最后只给李遇泽发了一段话，这也是陆久深第一次给李遇泽发那么长的话。

　　确实是挺讽刺的，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的人先败下了阵来。
　　他说，“我发现时间和距离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就像我此时很想你但我却见不到你。在这一段感情上我发现我没有办法善终，这是我的问题。我知道你想让我等你，我也很想等你，可是太久了，我觉得我等不起了。”
　　陆久深说尽了违心的话，“你还是不要等我了，我其实不值得，也对你来说没必要。你有你的生活，我在这边也过的挺好的……”

　　其实他并不知道打垮李遇泽的是他最后的一段话。
　　“我在学校里面等到了志同道合的人，我觉得我现在更喜欢他多一点了，你知道他是谁。我有喜欢的人了，你就不要在等我了，可以吗？”
　　陆久深说了那么多，始终做不到说出那些最残忍的话伤害李遇泽。他颤抖着手，对着屏幕按下了“发送”的按钮，再次抬眼的时候眼泪就从眼角里沁了出来，无声无息的。

　　下午他还是神色如常的回了学校，同时也进行了每个星期必行的训练，在舞蹈室里杨颜艺走过来眼里和嘴角都带了笑。
　　她说，“恭喜你，他会好好爱你的。”

　　陆久深只觉得麻木和脱力，他其实最不敢面对的是李遇泽，那个从他做决定起就注定要亏欠的人。是不是这样让他讨厌和痛恨自己的话也能记得更深。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最后还是被他这个人伤害得最深，也许从那个答应李遇泽在一起的早上就是一个错误。
　　陆久深开始有些后悔，后悔答应跟他在一起。

　　训练还在进行，陆久深却又接到了老师的消息。他听见肖老师对他说，“你姥姥情况很不好。”
　　这个不好是有多不好呢，陆久深直到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里的时候脑子还是一片空白的。从傍晚到如今深夜，他都守在了姥姥的病床面前，姥姥已经不知道进了多少次ICU，也不知道医生下达了多少次病危的通知书，久到陆久深的心已经麻木的再也无法愈合。
　　深夜十二点他才回到了家里，因为姥姥在无数次的抢救之中终于得到了稳定，只是她苍白的脸色还有她身上无数的插管都预示着时间消逝，姥姥的生命也在一点点的耗尽。

　　开始陆久深说什么都不肯离开，还是舅舅劝了他让他先回去休息，在家里等他们的电话。陆久深没有打开灯，他把书包往凳子上一扔就什么都不想做了，四周都沉浸在黑暗之中，空荡荡的，让陆久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知道他应该去洗个澡，可是他完全提不起这个劲头。

　　手机震了震，屏幕突然亮了起来，这是陆久深的房间里突然出现的光亮。
　　陆久深回神，他摸索着手机打开来看。
　　上面有12条未读消息，全部是来自于李遇泽的。

　　直到如今李遇泽还相信陆久深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他问了陆久深很多，但陆久深这一头却没有声音。
　　六：你到底在不在？
　　六：说话。

　　陆久深盯着突然又窜出来的消息，眼泪又掉了下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只要是关于李遇泽的事情他就忍不住掉眼泪，就好像这几年没哭过的泪水都在这一个星期全部爆发了出来。
　　那头看到陆久深没回复，还在继续说着。
　　六：你出来。
　　六：我知道你在。
　　六：陆久深，你给我说话。

　　陆久深盯了半响，终于回复了一个字，“在。”
　　这个人总是那么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优点缺点，甚至习惯和软肋。
　　那头消息回的很快，“怎么回事？陆久深你解释清楚。”

　　陆久深笑了一下，根本不清楚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么的苍白，他快速在对话框里打，“就是我说的意思，我现在觉得我不喜欢你了，我喜欢陈科。”
　　“可你为什么要骗自己？”李遇泽问。
　　陆久深顿了顿，嘴角扯开一点笑容，他苦笑着，如果不骗自己怎么骗过你？

　　“我没有骗你，你说我是一时兴起也好，什么也罢，现在就是我喜欢他，我看到他总是关心我，在乎我，我心里难过。”陆久深说。
　　那头顿了顿才说，“那你……就不要难过了，你知道吗，我看到你说难过，心里像刀子割的一样难受。“
　　陆久深早在看到的时候就已经泣不成声了，他盯着屏幕，那个人总是那么那么的替他着想，到现在了想的都还是他怎么样，会不会难受。

　　陆久深恨透了自己。
　　那头也没等陆久深说些什么，李遇泽自顾自的在屏幕前说，“我知道我给不了你一些东西，比如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距离还有随时随地能够见到的想法，哪怕我也很想但我确实是做不到。”
　　“我们家也许没有陈科家里那么有钱，而我也不敢保证我能够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未来，但我会一直等下去。”
　　“你不是说过，如果还有一个比时间更宝贵的，那么5年10年都不算些什么。”

　　这句话完了以后，李遇泽暂时没了声音，陆久深盯着这几句话看了很久很久，他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眼前和身边都是一片黑，觉得自己淹没在黑暗中，好像再也找不到方向。
　　过了十分钟，李遇泽又问，“还在吗？”
　　“在。”那是陆久深的回答。

　　“我知道……承诺用说的都很容易，但我一定会遵守我人生中的最重的那个承诺。”李遇泽的消息又不断地发过来，陆久深盯着一条一条已经做不到思考。
　　“我也知道人的感情总会淡忘的，但是每当在看到你和我分享你生活中的喜怒哀乐，我就觉得你就在我的身边。”
　　陆久深早就哭的没了声音，他看着李遇泽敲打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在撕扯着他的心，可他也知道这何尝不是李遇泽破碎的心。

　　“对不起……”陆久深只能说。
　　“我不能限制你的感情啊，你可以在某一个瞬间就喜欢上了他，如果你考虑好了就说吧，我不会怎么样的。”
　　“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真的。”
　　“只是有一件事情我会说清楚，就是我只爱你一个人。”

　　到最后李遇泽这个傻傻的人，还在为他的自私找理由，还在想法设法的去安慰他的难过。这个人为什么这样啊？总是这样设身处地的为人家着想，都不能替自己想一下，自己有多难过。
　　陆久深沉默。
　　而后又是李遇泽发来的，他对他说，“没事啊，你就不要拒绝就好了。”
　　“我的要求也不多，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在5年后或者更久的那天给我一个机会而已。”
　　“我只是普通的一个男生，一抓其实一大把。”
　　“我真的不介意，真的。”

　　可是在陆久深的世界里，李遇泽其实就是他唯一觉得不一样的一个男生，很不一样。也至少在那一刻陆久深发现自己其实比自己认为的要喜欢李遇泽很多。
　　可能也不是。
　　但为什么还是觉得难过呢？

　　两头都沉默了很久，久到陆久深都以为没了后续，他跟李遇泽之间就划上了句号。
　　滋滋。
　　手机震了震。

　　“陆久深，那你就说吧，说了我们就不用这样了。”
　　陆久深以为结束了，但李遇泽却又不肯放过他了。
　　“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说话。”
　　李遇泽等不及陆久深的消息一直在逼他说，那句哪怕他说了再狠的话也没有说出口的话。

　　“你说啊！我要你亲口跟我说，我才好彻底离开。”李遇泽说，他像在用最漫不经心地语气说着残忍地话。
　　“我知道你在，陆久深，别让我再说一次。”
　　陆久深知道李遇泽在说什么，他把难听的都说了就是完全不肯说这句话，因为一旦说了他就再也没有了。
　　可是这早已是定居，李遇泽只不过让他自己来划上一个句号。

　　“陆久深，你说吧，真的不用管我什么。”这句话戳着陆久深的心。
　　无力感，这是陆久深后来才了解到的一个词，好像说的就是这一天，即使在未来过去了那么久，陆久深还是能够清晰的记得。明明泪水早就淌在了脸上，明明看上一眼都能看见他眼神里的挣扎还有那饱含的浓烈的爱意，却在很晚很晚的黑夜里被逼着说出来。哪怕当时看一眼都好啊，只是时间，距离的不允许，而最后留下的只有一个发光的屏幕。

　　也是从那天开始，陆久深最后终于都失去了他的光，他的世界被一大片黑暗覆盖，浓厚的就像是那个夜晚。
　　他说，“李遇泽，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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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葡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