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韵映时

72、剥落

　　色很浓，陆久深久久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冰凉的触感，他靠在床边脑子里没有一点想法。
　　李遇泽真像他那样，果断的来了，又果断地走了，不再给他留下任何一点念想。
　　陆久深是真的以为不说就可以……可以挽留他更久，可是他好像也没有这个资格决定。而那个人的决绝也是一如既往的像他自己，在得知陆久深的选择以后选择了抽身离开。

　　可他也是了解陆久深的，知道陆久深不肯说，非要逼着他说出分手那样的话。彻底断了他甚至陆久深的最后一丝念想，不让他再收到任何的牵挂。
　　陆久深这才发觉其实他对李遇泽并不完全了解，他这样的决绝是真的伤人。可是做错事情的人是陆久深，最后承受住最痛的痛苦的人是李遇泽。
　　有时候真的很神奇，这世间唯一不能让人满意的事，是它总让懂事的人承受了更多。

　　陆久深其实在说出口的那瞬间就后悔了，可这个局面也同样是他造成的。
　　这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长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贵，最容易被人忽视，而又最令人后悔。
　　泪水早在脸上干涸，陆久深眼神放空什么都不想再想了。

　　李遇泽在他说过分手后，只会了一个“好”，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瓜葛了。就像是两条交叉的线，经过了交叉点后就会变得越来越远。
　　只是想起这些陆久深还是会觉得难过，他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窗外响起了一个疑惑的声音。

　　“小九？你坐在那里干嘛？”那是宋屿祈的声音，他本来没看见的，只是经过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来自室内的一道反光，在路灯下。
　　他凑近了看才发现坐在床边地下的陆久深一直在望着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宋屿祈突然就觉得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又坐在了楼道里，头顶依旧是那一盏暗黄的灯站着一小片范围。
　　陆久深始终没有说话，从前那个眼里都是光浑身都是劲的少年好像一夜之间变了，变得不在动容，也没了笑容。
　　宋屿祈始终也没有开口，他陪着陆久深等他开口。

　　“小祁哥，”陆久深在很久以后才突然开了口，声音早已哑的变了味，像是卡了什么刺在喉咙，再也咽不下去，“你有烟吗？”

　　一个小点的火花冒起，接着是满满冒起来的烟雾，陆久深虽然是很老成的含住烟嘴吸了一口，但是还是被这突然不适应的烟雾进了喉咙呛住了。
　　咳咳咳！

　　“不会抽烟，你抽什么？”宋屿祈望着他，手上却没去拿走陆久深手里的烟。
　　他知道陆久深不是很喜欢烟味，在第一次陆久深说过以后他就很少在陆久深面前抽过了，只是有时候犯了烟瘾就往嘴里丢两颗槟榔。
　　陆久深低低的抽了几轮，很快就习惯了。他现在才发现了为什么有人嗜烟，那是一种很放松解压的感受。

　　陆久深咬住烟嘴，腮帮微凹，把烟雾吸进了口腔流经肺腑，游走了一圈以后再慢慢的吐出来。烟雾缭绕着整个楼道，宋屿祈也没忍住跟着抽了一根。
　　一条燃尽陆久深又抽了一条，接着又想下一条。他太想有什么东西可以缓解他此时的空虚、不安还有那些痛苦。

　　“别抽那么多，”宋屿祈在陆久深想抽第三根的时候终于止住了，他看出来陆久深沉默背后的难过，所以才没有阻止他抽烟，只是，“抽那么多，想死啊？”
　　这本就是一个完笑一样的问答，陆久深却在听后很认真的说，“是啊，我要能去死就好了。”
　　这下换宋屿祈沉默了，他盯着陆久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久深没看他，只是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笑了一下，再把快要燃到指尖的烟头按灭在了水泥地上。
　　“可我好想他，我都还没来得及见到他，怎么会去死？”陆久深说。
　　他说的很慢，语气里全是悲哀。这也是宋屿祈从未见过的陆久深的模样，有些阴暗，又有些颓废，还有一些决绝和无奈，混杂在一起，很难分辨出来。

　　“小祁哥，”陆久深突然说，语气里是说不出的难过，宋屿祈听见他说，“我把他弄丢了，是我亲手把他弄丢的。明明说好了一起走，可是我却背着他提前下了车。”
　　陆久深的语气里仔细听会有颤抖，还有带着无限的自责。那个曾经自信认为他们会一路走下去的陆久深，终于意识到了，这一段旅程中他把李遇泽丢下了。
　　这一次是他先放开了手。

　　陆久深说完以后就再也没说些什么，只是低下了头把自己的脸埋进了自己的掌心。他才知道其实伤心到了一定程度，是哭不出声音的，只是一遍一遍的觉得哽咽，再一遍一遍的把这些哽咽吞进喉咙深处，独自咀嚼。
　　宋屿祈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个人，只能靠近他然后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背部轻轻的拍着，没燃尽的烟被他咬在嘴上，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拍打着眼神却望向了远处。
　　他还记得陆久深之前跟李遇泽在一起以后的雀跃，还有他谈起李遇泽时候眼里闪烁的光芒还有爱意，这些都是骗不了人的。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能够让两个心意相通的人互相说再见的，只觉得心里也很难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久深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猛地抬起头，把手机掏出来接听了。
　　因为着急他不小心按开了免提，电话那头舅舅的声音好像是一种魔咒。
　　他说，“久深，你快来，你姥姥快不行了。”

　　陆久深还是没能赶上，他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迟了，姥姥已经彻底离开了他。送他过来的宋屿祈只是把陆久深送到病房外就离开了，这个点天已经隐隐有了一些天亮的意味。
　　在楼道走的时候陆久深看到亮起来的屏幕上显示着今天是4月28号凌晨4点。
　　陆久深来到病床前，姥姥还是他离开时候的模样，只是脸上更加的苍白没有了一点血色，身上的各种管子也已经撤走了。

　　病房里一片寂静，陆久深只是轻轻的走上前去最后一次握住了姥姥的手，就像他无数次在家里的午后握住姥姥的手一样。
　　触感是冰凉的，再也没有那样的温热。姥姥的眼睛也不会再睁开看他了。
　　陆久深在这一晚上失去了两个他很爱，也很爱他的两个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控制住自己的眼泪的，只是短暂的停留了然后就坐到了外面的凳子上，等着舅舅办理一切的手续。也只有这个时候家里的人是齐的，所有人都不发一语。

　　陆久深的亲情止于这一天，陆久深的爱情也在一个月二十一天以后终止了。
　　最后他还是变成了一个人。

　　全部东西办理好了以后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了，陆久深已经提前跟钟骋说过了，钟骋只说了一句节哀就批准了。
　　陆久深回到家的时候才有空再次打开手机，手机里只有陈科的问早还有他问陆久深今天怎么没来。之前陆久深就已经加过了陈科的好友了，昨天他第一次跟陈科说话，说的就是，我说了。

　　除此之外就是那个很显眼的陆久深唯一置顶，李遇泽，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改了。从前的史迪仔可爱头像变成了一片空白，在陆久深的聊天列表里显得扎眼，那个为了跟陆久深凑一对的六也改成了一个“。”

　　那天的下午陆久深不出意外的病了，他发烧发的很厉害，睡的也很断断续续，总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梦让他不停的翻身，只是他总是记不清那些梦里的内容在他醒过来以后彻底消失了。
　　陆久深只觉得脑袋抽疼，像是灌进了铅一样的沉。他慢慢站起来去找了退烧药吃，家里的人都很安静，没有平时看新闻看球赛。

　　吃过药以后陆久深只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盯着灰白的天花板脑子里没有任何的一点内容，也不想做任何一件事情，就连他已经很久没有吃点西了也不想吃。
　　说好了要等对方陆久深食言了，说好了要给姥姥过好生活陆久深还没来得及做。好像时间总要对他开玩笑，亲手把所有的递到他面前了，又一点点的把他从陆久深的面前带离。

　　陆久深曲起一只手臂放在自己的眼睛上，想着想着又觉得眼眶一热，那些滚烫的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无息的掉落下来，濡湿了一大片被单。
　　他只觉得空荡荡，好像失去了很多，但身边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离五一放假其实没几天了，陆久深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睡了大半天以后很快就退了烧。但是他也好像突然失去了很多奋斗的动力和目标，那个支撑着他不断努力学习的那些人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个时候陆久深才发现失去了联络以后，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他没有李遇泽别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到底住在宜兰的那个地方，更不知道他到底读的哪一间高中。
　　他好像从来都没向李遇泽了解过这些，李遇泽没说，陆久深也没问。

　　他向钟骋把剩下四月的时间都请了假，没去学校，而是自己在家里整天一发呆就是一整天，什么也不干。
　　只有在深夜的时候偷偷跑去一些比较黑的超市里买几包烟躲在楼道里抽，他常常一抽就是一整包，把自己弄得看起来颓废又潦倒。

　　陆久深答应过李遇泽，不再伤害自己。如今修长白皙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陆久深没有太多的闲钱，只能买最便宜的烟，那种烟抽起来更浓更呛，陆久深第一次抽的时候被它呛了很久，等到后来习惯了以后又觉得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他没有跟宋屿祈一起，只是自己一个人坐着抽着，偶尔有人经过也会被这烟雾弥漫的呛到。

　　最后一根烟灭掉的时候天边已经隐隐亮出了光，陆久深在这坐了一整晚，睡不着也没说话。
　　兜里买的烟早就空的只剩下一个盒子了，陆久深站起来拍拍自己屁股的灰，就着仅有的一点夜色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样的时刻总是很多，陆久深的背影在这一片夜色之中显得有些落寞。这一次陆久深没有再忘掉，忘掉那天夜色浓厚，而他就在这样浓厚的夜色里丢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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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的内容主要都是围绕着陆久深的，因此李遇泽的出场会相当的少，但是其实他没有出场不代表着他不存在，在相同的时间都他都有在的，只是我没有把他描写出来，他在另外一个地方其实也过着自己的生活。这是本卷的一个点，望知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