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韵映时

69、资格

　　陆久深按掉手机的闹钟，脑子有一瞬间的不清醒，此时天微微亮，还是很早。他沉默着在床上发呆了片刻就开始起床洗漱穿衣服。
　　手机里还是几天前跟李遇泽很短暂的聊天记录，不知道为什么陆久深这边忙起来了好像连带着李遇泽那边也一样忙起来似的。陆久深不清楚他也没有去问，他根本没有时间去问。
　　陆久深抓起桌面上的耳机就往包里塞，他该出门了。

　　犹豫了那么久，陆久深还是返回去在那个六的聊天框里打了一句早。昨晚他跟宋屿祈聊天聊的实在是太晚了，等他回去的时候桌上的闹钟已经显示凌晨两点半了。
　　导致他现在有一些困，只是临走的时候他抬眼看到客厅上每天更新的日历日期——已经四月二十号了。
　　原来他跟李遇泽在一起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上次李遇泽亲口跟他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陆久深还记得，无论是当初的日期时间还是他做了些什么，他都记得很是清楚。

　　哪怕是困陆久深还是会逼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应付学习，最后的心力交瘁实在让陆久深在于学习上有了一些分心，在前几天的小测之中他居然掉到了第二，被一直紧咬着陆久深的刘语同超过了。
　　这个小测已经足以引起了部分老师的注意，化学老师还为了这个事情找了陆久深让他不能被舞蹈训练这些事情分了学习的大部分心。

　　“你要明白你现在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学习，”化学老师其实很喜欢陆久深，只是表面看着严厉，他指了指桌面上的小测卷子，“这个你本就不该错，这不是你的水平，我知道的。”
　　陆久深没说话，他对于这些指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是既定事实，他不想争辩些什么。
　　“你好好的，学习为重，记住了陆久深？”化学老师说。

　　也因为压力大的问题陆久深第一次在嘴角边长了个泡，看起来特别的明显。
　　他沉浸着自己的心在学习上，却不知班里人的汹涌。
　　杨颜艺因为得不到陆久深确切的回复而在跟陈科商量着些什么。

　　“陈科，你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你就这样永远都得不到他。”杨颜艺站在教室门口对着陈科说。
　　“那我要怎么做，他……又不喜欢我。”陈科说。
　　“谁跟你说的，他之前我问过他，他说他注意过你。”杨颜艺说。
　　“真的？”陈科的脸上突然有了些许光彩，他是真的很喜欢陆久深，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眼里只剩下他，总有一种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的感觉。

　　“他自己亲口说的还能有假，我觉得你还是赶紧的，趁着这段时间把他拿下。”杨颜艺说。
　　“什么意思？”陈科问。
　　“我之前就跟你说了他跟李遇泽在一起了，你不趁着他们还没太久就赶紧下手，毕竟这细想的话他们在一起的弊大于利。我之前已经跟他说了一些，我就不信他没有动摇。”杨颜艺说，她像是在情场里走个遍的资深人士，透过窗外的玻璃把目光牢牢锁定在了陆久深的身上。

　　这厢还在继续，另外一边潘宇不知道从哪来得来的消息，趁着上体育课把他拉到了之前他们的那个小棚子里。
　　陆久深已经有好久没有来过了，脚底下是体育馆里激情澎湃的摩擦声和篮球在地板上拍打的声音，而脚上却是一片空白还算大的地方安安静静。蓝色的塑料凳子上铺过的一层灰尘也示意着天气升温以后就鲜少有人来这里。

　　陆久深看见潘宇站在远处手肘撑着那里的栏杆。这里是一中常年不开的后门，后门过后是一个小区，那里曾经正在建着房屋，本是齐平的高度却在几个月之间已经快到了封顶的高度，遮住了从那边的天空透过来的光，衬得这一片都显得黯淡了。
　　“找我什么事？”陆久深先开了口。

　　潘宇听到声音转了身，整个人靠在了栏杆上，她的眼神盯着陆久深，也注意到了陆久深最近总是带着疲惫的脸色。其实她想替李遇泽问一句，你到底在忙什么。她自然是知道陆久深作为学校舞蹈队一员要跟着去比赛，但她完全没想到这训练能够让陆久深这样的人疲惫到了这个点。
　　“你听说了吗？”潘宇缓缓开口，她的视线下移注意到了陆久深的嘴角，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是能够依稀看得出一点印子，毕竟陆久深皮肤本来就很白，“陈科他爸是陈主任。”

　　陆久深本就没想仔细想潘宇找她到底是干什么，他们其实在班里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上一次还是潘宇约他出去拿那个现在还躺在家里床上的草莓熊。
　　只是听到潘宇说出这个话的时候他还是抬起了头，他确实不知道。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是隔壁班的人说的，说有人要去找陈主任却在里面看到了陈科，还有陈科叫了声爸。”潘宇说。
　　“那关我什么事？”陆久深反问，他的眼神有些冷，并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于这个的东西。
　　“陈科……”潘宇喃喃，“还有杨颜艺，她是不是找你说什么了？”

　　潘宇确实不愧是得到一手好八卦的人，杨颜艺找过陆久深这件事她没跟李遇泽说，只是她想问问陆久深证实是否是真的。
　　果不其然陆久深点头，却没再说下去，显然不打算告诉潘宇。

　　“她是不是知道了你们两个的关系？”潘宇继续猜测，“你应该加了她吧，李遇泽是早就加了她的。”
　　陆久深还是没有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你别人云亦云……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潘宇说。

　　从刚刚开始陆久深就在一个平衡点，最近怎么谁都要往这些事情上掺和一脚，嫌这不够乱吗？陆久深本就心烦意乱的，大家看他成绩好，性格也内敛稳重就觉得他应该时刻保持着理智。
　　可是他们都忘了陆久深当时也不过是个17岁的，还没成年的少年而已。他所要承受的远比这些要重也要多，别人一个劲告诉他他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是对的。可是却没有人告诉他你想要怎么做，这样做才是对的。

　　“你要记着……”潘宇还没说完，陆久深就打断了。
　　他其实很少情绪往外泄露的时候，平时看起来都是不骄不躁也不怎么生气的样子。这是李遇泽离开后的第一个，陆久深打断了她。
　　“你没资格这么说。”陆久深再次望进潘宇的眼睛里，眼神里是带着冰冷的，犹如他第一次把自己包裹起来面对世界的样子，害怕和畏惧是内里，他却拿坚硬的那一层外壳把自己装了进去再也不打算出来了。
　　陆久深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他没有回头，只是因为回头就会发现他早已发红的眼眶还有藏在眼底深出深深的不安和崩溃。

　　这之后他们就再也没了联系，在班里成了曾经熟悉彼此的陌生人。陆久深还是回复了他本来的状态，对于再也不能从潘宇这里了解到李遇泽的情况也不懊恼。而潘宇本就是个社交达人，少了陆久深她其实还能跟班里的其他人打成一片。
　　这件事就像是一根刺一样，埋在心底，但是偏偏谁也不提。

　　只是其实在很久以后陆久深一直都有把曾经潘宇给过他的一份友情存在一个小盒子里，那是陆久深在一中举办的一次跳蚤市场里买的，他其实自己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要买。盒子里就放满了曾经他跟潘宇在上课时候穿过的纸条，虽然很弱智但是确实陆久深很喜欢的一段时光。
　　就好像一直坐着陆久深他自己的三好学生，却终有一天突破牢笼找到最心里藏着的自己，他其实也算他曾经放肆过的青春。哪怕后来被钟骋发现了就把他们的位置调开了，陆久深还记得当时钟骋特地去找他谈话的场面。

　　日子又回归了从前的，只是陆久深觉得没变的就是忙碌，每天的忙碌，学习上的忙，舞蹈训练的忙，还有……处理人际关系的忙。
　　也因为这段时间的忙，有一次梅琳趁着有空去店里的时候就被陆久深吓了一跳。

　　“小九？”梅琳狭长的眼睛眯了眯，不太敢相信面前这个其实也才两个星期没见的少年变成了这样，脸色带着疲惫，还有眼底下不能被遮掩的青黑色眼圈。
　　陆久深一边忙着做咖啡一边分出一点目光去看向梅琳姐。
　　“我就去旅游了两个星期，你就这样了？这样糟蹋你的美貌？”梅琳一步跨上吧台前的转椅，凑近了看陆久深的脸。

　　陆久深：“……”
　　梅琳看了一会儿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她的手指放在白瓷的桌面上轻轻的敲着，“你男人回来了？”
　　陆久深：“……我……”
　　没等陆久深说完梅琳立刻说，“纵欲过度？”她自言自语，把陆久深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不对啊，你脖子怎么那么干净？”

　　她说着还真的打算伸手把陆久深衣服的领子拉开，陆久深吓了一跳差点把浓缩咖啡倒到自己的手里。
　　“别……梅梅姐，你饶了我吧！”陆久深说，语气带着可怜。

　　陆久深才把事情说了一遍，其实也没啥说的，就是说自己最近忙。只是他刚刚说完，梅琳就把手往桌上一拍，“啪”的一声响，引得店里的人都往这边望了望。
　　陆久深：“……”
　　“我靠，疼死了！”梅琳拍完以后疼的甩了甩手。
　　陆久深：“……”

　　然后梅琳就宣布了让陆久深暂时不要来兼职了。
　　“那梅梅姐你的店……”陆久深问。
　　“没事，我让她来，她最近失业了，正好一个活给她。”梅琳说。
　　梅琳一说陆久深就知道她口中的她是谁了，他正要说谢谢。
　　“别说谢，这是我给她的历练，让她知道社会的险恶，也让她知道我包养她不是这么容易的。”梅琳说。
　　陆久深：“……”

　　也是那一天陆久深就被宣布了停职，他那天干完活以后梅琳还没走，只是他快要进工作人员的房间的时候梅琳才背上她那黑色镶钻的小包站了起来。
　　“小九，我走了，注意休息~”梅琳说。
　　陆久深点头。
　　“没拿到奖之前都别滚过来了，有事电话找。”梅琳姐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并不在乎陆久深怎么想的。她本就是这样自由的性格，一切随心想干什么干什么。

　　陆久深盯着梅琳踩着细高跟出门的背影，她的手臂延伸至肩胛骨处都是一大片纹身，这是陆久深一直以来都见过的，只是这一次他以他良好的视力看到了，梅琳肩头的地方多了一处新的纹身，上面有一个名字。
　　不是名字缩写，而是名字，一个人的全名。
　　他其实很庆幸自己遇到了梅梅姐这样的贵人，因为梅琳就像是陆久深心底的一个缩影，他想成为像梅琳这样随心所欲的人，不拘于世俗，活出自己的样子。

　　而果不其然，陆久深回去换衣服的时候习惯性淘淘自己的裤兜，发现里面多了两张面值一百的人民币，其中一张人民币上还有梅琳用铅笔写的。
　　-买糖去吃吧，生活那么苦，我给你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