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督主就爱唬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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杖毙。
阿姒顿时傻了眼。
心里也不禁打了个寒颤：早知道上岸了就要杖毙，刚刚还不如沉在湖底呢。
脑子里棍棒刀枪一闪，惊得阿姒瞬间闭上眼，两只白嫩的手合十扣在胸前，小嘴念念有词，“观世音菩萨保佑，虚空藏菩萨保佑，普贤菩萨保佑……师父保佑。”
经书念惯了，小嘴里蹦跶出来的都是各色菩萨，阿姒念完才觉心里一怔，顿时想到该求是面前这位谪仙菩萨。
思及此，她才哆哆索索抬头望去。
谪仙身量极高，斜长的影子将她笼在阴暗中，抬眸对上的还是那副清明冷月的脸，不过较刚才更近，玉檀味也更浓。
玉人仙姿，光顶耀人。
阿姒恍惚想起庵里那尊已经脱了色的菩萨相，若是换上这么一个蹲在上面，平日的香火恐怕都能多些……
那师父就不用日日拖着她早起，为各家夫人们抄经写卷，自己又能多些时间喂兔子了。
许是经了凉水，阿姒的脑子昏昏沉沉，奇奇怪怪的想法一通涌上，想高兴处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小东西瞧着也就十四五的样子，绛色袄裙湿漉漉的，发髻歪垂在一旁，黑而圆的眼睛却是亮晶晶，脸上挂着糯笑。
我见尤怜。
若是旁的人见到此景，定能想到这一句，可现在这人是段衍，他没有那么多赏景的心，他只爱磨人和杀人。
尤其是遇见蠢人，他更想杀。
段衍垂眸，清隽矜贵的目光落在小东西身上，这小身板小小的一团，不消几棍子便没气了，听不见惨烈的嘶叫，倒是杀的不痛快。
他靠近些，凝视着神色涣散的娇娇儿，目光流转过她卷翘的睫羽，声音缓缓，“胆子可真大，都不抖。”
阿姒回神，愣了片瞬，“忘了。”
光顾着看脸了。
经他一提醒，小姑娘的两条腿都忍不住颤起来，绣鞋上的小铃铛都跟着不争气的叮铃响个不停。
有些悦耳，可远远不够。
他撩起长麾蹲下，璞玉一般的指尖伸出，拨开贴在阿姒颊上的湿发，旋即勾住这人小巧的下巴。
细若无骨的一小块，怕是稍一用力就能扯下来，届时不知是如何嘶声尖叫呢。
片刻时间，阿姒只惦记着下巴上凉滋滋的触觉，丝毫不知面前这位谪仙早已在脑子里给她生拆活剥了一遍。
谪仙墨瞳幽邃，声音却是不紧不慢，“从船上游过来的？”
缓腻的嗓音令人生出温柔的错觉，如落入湖心的石子，阿姒老实点头，就听面前人哂笑一声，轻飘飘的挠人。
这谪仙没想杀她……只是想找她聊聊天？
阿姒心里倏地冒出一个念头，不过旋即就被他下一句打消了。
“本事不错，再游回去让我看看？”
玉子河上的风本就猛，现夹着雪，更是吹得阿姒这座冰雕裂开。心思转瞬间已经天上地下几个来回，她瑟瑟攥紧手心，阵阵发汗。
刚刚的杖毙赖过去了，现在的凫水是不是也能……
阿姒刚刚生出一个念头，忽然听见身后一阵慌乱脚步，竟是尤娘子带着官兵来了。
比起爱唬人的谪仙，阿姒更怕尤娘子，想到尤娘子教训人的手法，她的眸子瞬间氤氲起来，急慌慌直往后缩了缩身子。
洋洋洒洒大队人马已纷至沓来，尤娘子身后不只是普通官差，更有安州知府陈茂捷。
那知府一路冒着火气，叫嚣着要将阿姒压入大狱，现恍然见前端站着的八尺之人，不由整个心肝都发颤。
他溜下马来，噗通一声跪到在地，缩着脖子喃道，“下官一双眼睛竟是出气用的，眼盲心瞎到没看见大人在此。”
知府一跪，后面的人也都跟着乌泱泱跪倒一片，好半晌都没人敢吭一声。
能让知府行如此大礼的人，阿姒一瞬间就想到了东厂督主，只是人人传言中的东厂督主是青面獠牙的怪物，而这位……
想着，她又壮着胆，抬眸打量一眼，哪料那人瞧都不瞧知府，一双风消雨歇的清明眸光直落在自己身上。
两两对视，阿姒心里咯噔一下，不过暗舒了口气：是位谪仙，不是那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幸好幸好……
前面是豺狼，旁边是仙人，阿姒再傻也知如何选择。不过一息，她就伸手抓住谪仙的广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其间意思，不言而喻。
有趣。
旁人拿东厂当瘟神，她拿东厂当护盾。
可不是嫌活得太久？
段衍捻着指尖，阴恻恻地盯着攀上自己袖口的嫩手。
只见小姑娘藕白的手腕上，亭亭立着一枚朱砂红痣，像是雪中红梅，妖冶至极。
他盯着那枚红痣，眸中阴鸷顿生，声音却是有种诡谲的温柔，“陈知府，这是你的人？”
陈知府已是一头冷汗，经问，不由抬起头，看见眼前景象，浑身又湿了透彻，仿佛他才是从河里面爬出来的人一般。
他屏着气，也压不住声音里的颤意，“这是欢喜楼的花娘，谁知开宴前竟逃了，下官此来就是捉她回去问罪。若她冲撞了大人，大人尽管处罚便是，要杀要剐，皆随大人意思。”
东厂督主向来不近女色，早年间就闻有女子献媚，转眼就成了一滩肉泥。
这会儿，陈知府已经能想到阿姒的惨状，便忙着将自己摘出来。
原是生了杀来玩玩的心思，但现在有人巴巴的把刀递到他手上，倒是没趣。
段衍倏地一笑，白牙森森，“怪有趣的人，陈知府带走吧。”
阿姒：！！！
她下意识的抓紧说话人的衣摆，珍珠泪儿顿时缀在眼睑上。
“陈知府？”
万般死法都想过了，却没想过督主如此说，陈知府一脸错愕，听清冽的声调再次传来，才慌着胆子滚爬过去。
好一场兵荒马乱，他才将小小花娘架开，生怕花娘再多话牵连自己，还不忘给人嘴里堵上帕子。
已上了驳舟，阿姒眼眸发红，直愣愣的盯着岸上。
段衍也瞧着她，满目讥讽。
那小小一只，被拖回去不知是乱棍打死，还是一尺白绫活活勒死。可惜了，不能亲眼看她死前惨相，倒怪叫人惦记。
一许人，没一个敢说话，直到上了华船，陈知府才领头长吁一气。
能从段衍手里活着出来的人不多，更何况是个不晓事的女子？
想着，他不免多打量两眼缩着手脚已有些昏睡的花娘，小花娘眉眼还未长开，虽谈不上惊艳，却已有一番风情。
忽然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晕开：难道，东厂那位喜欢这样的？
虽说孙国舅是皇后亲兄，可无官无职，平生除了玩乐，哪里沾半点政事？便是费银子巴结上了，也做不成事。
倒是东厂段衍，权势通天，不过才上任三年，硬是把西缉事厂挤的没有立锥之地，孰轻孰重一眼便知。
若是此番能够拉拢一二……
“鸨娘，好生伺候着。”陈知府念从胆生，朝着尤娘子甩下一句，就匆匆往船室去。
“哎。”
尤娘子欠身送人离开，转向阿姒时便是眉眼噙怒。
这不知死活的玩意想要逃跑，又冲撞了贵人，害她一晚上跟着胆颤心惊。
知府说伺候，那她就得好好伺候，否则知府瞧着不满意，还不知道欢喜楼要遭多少殃呢。
“小蹄子，赚钱的事一样不会，给老娘找事倒是一茬比一茬厉害，你看我不教训你！”她骂骂咧咧，伸手拔下头上的鎏金簪。
细簪没入嫩肉，阿姒陡然疼醒，痛得惊叫出声来，可嘴里塞的严实，旁人听来只是细碎的呜咽声。
这是欢喜楼的规矩，不听话便拿针扎。
细细密密的落在身上，瞧不见半点伤痕，却能把人制得服服帖帖。
阿姒不是不听话，是学不会。
因此浑身上下不知有多少这样的伤，又因皮肤细嫩，身上至今都有几片红消不掉。
她溢着泪水，颤着身子讨饶，可尤娘子没有半点怜悯心，一簪扎完还没解气，又是添上一簪。
“你以为傍着月檀我就没法了，我现在是治不了她，可我治得了你。她也别想讨什么好，横竖过个两三年开败了，我有的是法子磋磨她。”
若是尤娘子有心磋磨人，哪里有活口？
阿姒小鹿似的眼睛惊慌着，也顾不上手上钻心的痛，硬是撑着抓住对方的衣摆，嘴里呜呜咽咽为月檀求情。
尤娘子只当她要反了，一脚踹在她的肩头，觉得一根簪子还收拾不服她，扭头又要找更厉害的来。
哪料才回身，就瞧见陈知府从船室内出来，她立马换上伶俐笑意，炫宝般道，“知府大人，您瞧瞧，这样伺候够不够？”
陈知府心道不好，快步上前一看。
本就是遭了一晚冰水的人，现又受了剧痛，掌心上的血汩汩直冒，映的脸色愈发惨白，显然已是去了半条命。
他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向尤娘子，嘴里憎骂，“混账东西，这是给东厂督主准备的人，也是你个老娼妇能动的！”
阿姒躺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冷的厉害，双眸呆滞的看着尤娘子肉球般的滚出老远。
良久，神识回笼，她才捕捉到知府话里那两个字。
东厂……
她默念一声，泪花瞬间涌上眼框：这回自己真的要被喂兽人了。
早知道刚刚被谪仙乱棍打死算了。
再不济听他的话再游一遍玉子河也成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督主就爱唬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