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这种甲方》宁乙

8、第八章

　　刘庆一看到客厅的场景已经想拔腿就走，但是晚了一步。

　　林斯言踩着一双尖头细高跟毫无形象地蹲在一块没有玻璃渣子的空地上，抬头看了他一眼，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平静得仿佛与她无关。

　　被带走已成定局，刘庆一不甘心，短短一天时间，人生遭遇如此变故，任谁都无法接受。
　　他后悔了。

　　也害怕了。

　　如果立案成功，他的人生将背上一个污点，他看向林斯言，眼神里满满写着求她网开一面。

　　待那三人完成现场记录，刘庆一总算逮着机会对看起来像主事人的身材微胖的警察说道：“您好，我想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只是感情纠纷，昨天吵架了，我一时生气才造成了财物破坏。”

　　警官玩味地看了两位当事人一眼，用有事说事的口吻道：“我们已经进入接案流程，无论是否立案都必须公事公办，有什么误会先跟我们回去做完笔录再说。”

　　这一趟非走不可的意思。

　　三位警官也算见多识广，但没见过吵架几乎把房子掀掉的场景，这个刘庆一的解释，从气势上便矮了一大截，反观报案对象，蹲在那里神色平静，肩背流线挺直，原本土里土气的姿势，硬是摆出了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爱谁谁的气势。

　　林斯言站了起来，小心翼翼越过现场的玻璃渣子，从冰箱里拿出几瓶饮料递给三位警官：“麻烦你们跑这一趟，我这就和他一起去派出所做笔录，其它证据我需要现在提交还是做笔录时再提交？”

　　三位警官本欲推脱林斯言的好意，但看她思路清晰又态度诚恳，便接了过来。

　　这样的天气，几口冰水下肚，下班时间出警的郁闷也消解了几分，为首的警官便好声好气回答林斯言：“一会去所里提交就行。”

　　刘庆一几乎被无视。

　　去派出所的路上，车上被塞满，林斯言神色轻松，似乎房子被破坏成那样直接报警的不是她，10分钟车程还打了3个工作电话。

　　刘庆一很不是滋味，到派出所时险些不肯下车。

　　进入派出所的大门时，刘庆一几步跟上林斯言，恨声说：“算你狠。”

　　林斯言嘴角翘了翘，瞥他一眼：“无能狂怒。”

　　在刘庆一看来，这一切都是林斯言的报复，他压着嗓子语气不善地问：“你到底想怎样？我们七年感情，你就这么糟践吗？”

　　林斯言好奇地侧头看了一眼刘庆一，她对这个男人了解十分透彻，自己的收入越来越高，逐渐变为他的几倍、几十倍后，他的自尊心随之越来越强，控制欲也越来越强。

　　林斯言做任何事情，都可能触及他的自尊，继而迎来刘庆一的自怜自艾。

　　昨天到今天的发展，是林斯言没料到的。

　　她以为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男人，离开时会维持体面。

　　难怪闺蜜温茗茗常说：“男人只有在撕破脸时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

　　林斯言现在深以为然。

　　她没解释，而是回道：“我从前给你的东西，是因为我愿意，但今天你不问自取，就是偷盗，我采取法律程序制裁你，没有任何问题。”

　　从进门到笔录间并不远，两人很快停止谈话。

　　走完笔录程序，微胖警官问林斯言是否撤案接受调解，得到了否认的答案。

　　她相信证据链充分、嫌疑人在案的情况下，她想要拿回的东西一定能拿回来。

　　但温茗茗说得对，凭什么我的纵容变成他蹬鼻子上脸试探下限的工具？

　　她林斯言只认原则，不相信人情。

　　更何况分手后就是陌生人，哪里来的人情。

　　****

　　离开派出所时天还没黑，林斯言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家里重新修整至少需要三天。

　　向闺蜜温茗茗求助，得到她正在加班的回复。

　　“各位C城市民近日出行请小心，天府三街附近已出现三起抢劫……”

　　出租车电台正在播报最近朋友圈热传的抢劫案，林斯言注意到了，被抢的大多是女性，她轻轻握拳，感受肌肉鼓起带来的力量，心里有些满足。

　　进小区时，物业小哥已经知道林斯言家发生了什么事，愤慨地声讨了刘庆一几句，林斯言笑着和他们客套寒暄。

　　待她走后，物业几个人聊起来，说的却是：“哎男人呐就是不能吃软饭，刚才那妹子和男朋友分手，男朋友心里有气，把屋里砸得稀烂，妹子硬是不顾旧情，直接一个110把男朋友给抓了。”

　　这些林斯言不知道。

　　她正坐在地下车库思考这几天晚上该何去何从，总不能接着睡公司，那也太惨了。

　　陈晋今晚也不知何去何从。

　　今天批的最后一个文件是未来三个月的重点入市项目半岛城央的营销预算申请，三面环湖的顶级地形，如果做成独栋别墅，启源拿下一个城市名片没问题。

　　当初长信做前期规划时，却力排众议，建议做纯现代风格的城市豪宅，不仅控制了成本，也是C市城市豪宅史上的一次创新。

　　那一次规划由林斯言亲自操刀，不仅将市场分析得十分透彻，甚至入市推盘周期也非常清晰。

　　现在这个项目终于要开始真正入市。

　　这个项目让陈晋脑子里像电影一样放映着昨晚林斯言干净利落的那几巴掌。

　　像她每次做的方案，条理清晰，永远不会被人带着走。

　　想着想着，不自觉点开通讯录，想给林斯言打个电话问问她们方案做得怎样了，做甲方的优势显而易见，随时随地有现成的借口可以利用。

　　“但是会不会有催稿嫌疑？”陈晋执掌启源四年，第一次在联系乙方前犯了难。

　　正在犹疑不定间，方恒敲门进来：“陈总，钉子户解决了，同意三天之内搬迁。”

　　陈晋却在出神，直到方恒说第二遍才反应过来。

　　他挥挥手表示知道了，继续思考要不要给林斯言打电话。

　　林斯言一脚油门杀到市中心的博舍酒店，决定今晚就住这里。

　　半岛城央的营销预算批下来了，她得看看营销部门的方案，以启源的行事节奏，大概这两天就要开始敲定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