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爱你吗》鹤承川

5、第 5 章

　　祁遇这几天在局里总是心不在焉，想着该怎么去跟百里昀川道个歉，那日自己被骂的落荒而逃，想着那一双病态的盲眼，心里总也不是滋味，事发突然，他甚至没来得及问百里昀川的电话号码。
　　他今天值早班，五点便下班了，纠结了这么多天终是定了心绪，本是回家的方向，忽地调转车头开往夜色。时间似乎有点早，酒馆中稀稀落落坐着就餐的人，音响里播放着民谣，唱台空空如也。祁遇晃悠出来，将车开到金榜花园门口，停靠在路边摇下车窗，点上一根烟默默注视着出出进进的人。思绪翻飞，他几点上班？他万一不上班呢？他万去别处了呢？一万种可能在祁遇脑子里打转。终于，等到六点多的时候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依旧是左肩背着吉他，右手执着盲杖，带着那副宽大的墨镜，走的很慢却很从容。祁遇心下踌躇了一番，终是没能鼓起勇气上前，索性锁了车徒步远远跟上去。这个时间点儿，放学的放学下班的下班，正值闹市，百里昀川隔着这么远，不可能察觉，他也能跟得安心点儿。
　　一路上，有太多目光投在他身上，那些目光所带来的情绪让祁遇格外难受，几次三番忍不住想上前夺过他的盲杖牵着他往前。
　　终于看着他平平安安进了酒馆，祁遇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跟进去，坐在离唱台最近的一排左边的角落里，点了一瓶洋酒和几盘点心，正对着百里昀川的四分之三侧颜。
　　他竟然能无聊到盯着他唱歌直至深夜，百里昀川中间和别的驻唱换了两次班，一次是吃晚饭，一次是休息。桌上的醒酒器中早已没了酒，五颜六色的灯光折射到玻璃瓶上照映着他的脸颊。他揉了揉太阳穴，看到唱台上那个微恍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将手中的吉他放回箱子背到背上。哗啦一声微小的脆响，那细长的盲杖又被他攥在手里，敲了敲唱台的边缘确认了高度缓步下台。
　　就在百里昀川即将与祁遇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的衣角却被人牢牢拽住。百里昀川疑惑地停下脚步，带着墨镜的脸颊转向祁遇。
　　“百里昀川……”怎么就口齿不清了，祁遇狠狠眯了眯眼睛看着面前有些重影的人。所谓酒壮怂人胆，大概就是如此吧。
　　百里昀川无语地叹了口气“你喝醉了？”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对不起啊。你的眼睛发炎……好了吗……”祁遇极力将话说的清晰。对不起我喝醉了？还是对不起那天的事情？
　　“……还能走吗？我让人帮你叫个代驾。”百里昀川将盲杖套到手腕上，摸索到祁遇的胳膊就要拉他起来。
　　“我车停你家门口了……”祁遇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头更晕了，扶着桌面踉跄了一下，本没想喝醉来着……怎么后劲这么大！他一声苦笑，靠着百里昀川使不上力气。
　　“你一直跟着我？”百里昀川气结，拽着他的手多了几分力道。
　　“嘶――疼！我这不是怕你还在生气不敢找你吗……没车了咋办……”祁遇语气里带着隐隐的委屈。
　　“叫出租！”
　　“那我万一……在车上睡着了，人给我丢大马路上了怎么办……”
　　“……你想的挺周全啊？就等着我给你带回去呢？”百里昀川讥讽道，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可以睡沙发啊……”
　　“你不是腰不好吗？”
　　“我胡说的……”
　　“……”他好看的唇抿的很紧，真想拿盲杖狠狠敲敲这人的脑袋，手下却是将祁遇的手绕过自己后颈架起来，另一只手探着盲杖朝前走，祁遇走路东倒西歪，连带着百里昀川也走不稳，大腿两两三三撞到桌角上去。
　　“你给我送哪儿去……”祁遇半睁着眼睛挂在他身上，极力稳着虚乏的步子。话语间有带着酒香的热气搔得百里昀川颈间一阵苏痒。
　　百里昀川咬牙切齿，根本不想搭理他，又怕他继续啰嗦，冷冷道“我家。”
　　“嘿嘿(﹃)……好啊……”祁遇不自觉傻笑起来。
　　……
　　百里昀川可不认为自己真有本事把这家伙扛回去，让酒吧里的同事帮自己打了辆出租车。
　　他刚坐上车祁遇就软软地靠在了他肩头上，百里昀川好看的眉微微动了动，也没推开他。正如他自己所说，果然睡死在半路上。到了金榜花园任凭百里昀川怎么唤都唤不醒，无奈之下，他只能在司机的帮助下将祁遇驼到了背上，咬了咬牙，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沉的。他一步一蹭往里去，住了这么多年，小区里的路肯定摸得到，他只祈祷地上没有什么障碍物。刚走了没几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映入耳畔。百里昀川停下脚步，整个人都僵硬了几分，背上的人还在熟睡，呼吸平缓。
　　直到那脚步声近在跟前，百里昀川才淡淡开口“欣怡？”
　　那女子长的十分漂亮，身材高挑
　　，总有1米67的个子，波浪卷的长发随意绑在脑后，穿着一双拖鞋，脸上没有妆容，显然梳洗过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百里昀川，语气有些不悦“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这谁呀？”
　　“我朋友，喝醉了。”百里昀川语气低沉。
　　孙欣怡显得有些无语，揉了揉眉心，也没有牵百里昀川的意思，边走边埋怨，声音里透露着疲惫：“你下次回来晚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不知道咱妈会担心吗？我工作都累死了，晚上还得出来接你。你自己走路都不方便，还顾着你朋友，万一绊倒了磕坏了怎么办？你说你怎么竟给家里添麻烦。”
　　“你如果觉得累，工作就辞了吧。”百里昀川也不恼，淡然道。他突然很庆幸背上的人睡着了，看不到他如此不堪的一面。
　　孙欣怡叹了口气，突然失笑，面露苦涩“靠你那点儿工资，儿子以后怎么上好学校，怎么过好生活？！对不起，我有点儿失控，我实在是，觉得，算了，不说了。”她看上去很累的样子，摆摆手，又揉了揉太阳穴。
　　“抱歉。”百里昀川也低声道歉。
　　“咱家这么小，他睡哪儿去啊？”
　　“他睡沙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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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屋，孙欣怡没有半分要帮忙的意思，进了卧室就关上房门。百里昀川没有开灯，将祁遇扔在沙发上褪去他的鞋子，转身回卧室拿睡衣进了浴室，一切都做的极为安静。他洗完澡出来本想直接回卧室睡觉，却又停在了浴室门前，回身去拧了把毛巾蹲到沙发旁。祁遇这小子喝醉了酒也不闹，睡的很沉，倒是比平日讨人喜欢。
　　他的大掌探到祁遇的额头，一把热毛巾囫囵擦下去，沙发上的人含糊地哼唧了一声。百里昀川突然想摸摸他的脸，想知道现在的祁遇是什么样子的。他微微抬起左手，探到他的脸颊轻轻摸索。他的皮肤很光滑，鼻梁高庭，眉眼如画。是不是还如小时候那般像个小姑娘？百里昀川想着，唇角竟不自觉上扬，又沿着脸轮廓划了一圈。应该不会了，没了婴儿肥，这家伙应该从小姑娘晋升为小美人了吧？百里昀川兀自轻笑，起身去挂好毛巾，摸索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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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遇耳边一直回响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头有些疼，他不适地抬手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餐桌那边的凳子上坐着的是……百里昀川……
　　祁遇又揉了揉眼睛，视野终于清晰，百里昀川一手拿着小小的毛绒玩具，一手搭在婴儿车沿上，微垂着头逗弄婴儿车里的宝宝。
　　“醒了？”百里昀川头也没回。
　　“几点了？”祁遇有些懵。
　　“10点多了。”
　　“我昨晚喝醉了？就你一人？”
　　“嗯，我妈出去买菜了。”他说罢，手中的毛绒玩具任由宝宝夺去，边起身向厨房走过去边说“我去把早饭给你热热，看下梵希。”
　　“哦，好。”祁遇连忙爬起来坐到婴儿车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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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遇坐到餐桌旁，无精打采地扒拉着碗里的粥。
　　“不想吃就别吃。”百里昀川听着勺子一下下的搅动声，心中有些烦躁。
　　“不是，我头疼。”祁遇委屈，揉了揉太阳穴。
　　“呵呵，酒是你自己喝的。”他表示这人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祁遇哀叹出声，低头喝粥。突然，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问道“嫂子呢？”
　　“上班。”
　　“那中午回来吗？”
　　“不回来。”
　　“唉，我跟她的时间总是完美错过。”
　　“你总惦记她干什么？”
　　“啧，你听听你说话，我不过是想跟嫂子见见，认识认识。”
　　百里昀川哼笑了一声。
　　这时，买菜的秦雪梅从外面回来了。执意让祁遇留下来吃饭。
　　秦雪梅突然提到了前两天，“你这孩子，那天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
　　祁遇尴尬地笑了笑，抬头看坐在自己对面的百里昀川，他倒是吃的波澜不惊。
　　“对了洛洛，你下午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事，怎么了阿姨？”
　　“我下午有事要出趟远门，晚上才能回来，小川一个人在家带梵希我不太放心，想你能不能留下来。”
　　“好啊！”祁遇求之不得，当即默默掏出手机给警局去了短信请假。
　　百里昀川听着两人的对话，夹到一半的菜从筷间滑落，掉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