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行》至函

58、番外一

　　早上十点。
　　小常在客厅里正襟危坐，将一份报告战战兢兢地读了大半个钟，头上止不住地冒汗。
　　龚毓抿了口茶，凝目执卷，“放轻松一点，这里没人要吃了你。”
　　小常咽了口口水，清了清嗓子，“是……是。”
　　说着一条青蛇沿着桌脚爬了上来，朝小常吐了吐蛇信。
　　“……昨日有生魂误闯忘川，我已经让顾公带过来了，约摸等下就能……啊啊啊——你别过来！！！”
　　青蛇把蛇信收了回去，敛了敛眸子，露出些无奈的神色。
　　龚毓放下了书，“九衡，你要说什么就说；你不说话，他更害怕。”
　　原来这条细长的青蛇就是九衡。
　　*
　　前一天。
　　龚某正打算把宋某推到墙上行驶时，从宋某的袖子里钻出了两个活物——一条青蛇，一只白猫。
　　于是龚毓的眼神从想吃了宋行变成了想炖龙虎粥。
　　宋行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两位是我在路上碰到的，他们腿太短，走不快，我就捎了他们一程。”
　　龚毓后错半步，抱臂看着地上两个玩意，不爽地说：“那你的意思……把他们养在这？”
　　九衡闻言先开了口，“大人，我修炼完就马上走。”
　　琦琦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我修炼完和九衡一起走。”
　　宋行有点惊讶，“大人？”
　　龚毓面色不动，清了清喉咙，松果就迷迷糊糊地扑棱进来，“大人，什么事？”
　　龚毓大爷似的把宋行的箱子拖进了房，“给宋老师讲一下情况。”
　　“哦。宋老师，你不知道，本来这下面就是无主之地，原来治安混乱，大大小小鬼魂苦不堪言；后来九州强抢，也总算有几年安定日子。九州死后，各族就决定推选人来管理此地，老大他既有人族血统和蛇族贵族血统，还统领着鸟族，这担子就自然丢给他了。”
　　“老师你不知道，老大可牛逼了！他把忘川水引到了四面八方，让河水安抚暴虐和怨气；用我们院子那棵桃树沟通地界和人间，使鬼魂也能感受人间的风雨；他还用自己的血种出了您……”
　　龚毓赶忙回来一把捂住松果，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宋行头也不回地抢过龚毓手里的箱子，自己把它拖回卧室，把龚毓反锁在门外。
　　当天夜黑风高的晚上，松果肿着脸驼龚毓爬窗，然后之后的种种就不得而知了。
　　*
　　九衡点点头，吐出了人声，“宋老师怎么还没出来？昨天大人怎么得罪他了？”
　　龚毓轻咳了一声，“没什么，没什么。”
　　松果把一沓资料抱了进来，“老大，这是各族想来应聘孟婆的简历，等一下您有看得上的就和我说一声，我去让何叔联系人家……”
　　谈话间，看见宋行穿戴整齐了从阁楼上下来，他有点迷糊地扫过屋里的一众“人”等，点了点头：“早。”
　　众人忙噤了声，注意到他纯白整洁的衬衣和修身的西装裤，整个人透出一种干净整肃的气质——除了他琉璃似的眸子含了水光、眼角泛红。
　　龚毓莫名地滑动了一下喉结，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下楼：“早。”
　　小常九衡琦琦：“……”
　　松果：这哪里没得罪宋老师！分明是得罪大发啦！都哭了一晚上！老大你就等着跪搓衣板吧！
　　这样想着，他恨恨地瞪了一下龚毓，九衡清了清嗓子，“锅里有早饭。”
　　小常本来很怕这条蛇，发现九衡会说话有神智之后反而没那么怕了，“对对对，宋老师，您先吃早饭，别饿着了。”
　　龚毓冷冷地瞟了一眼他们，一众人等二次噤声。

　　宋行吃完了个包子，端了杯豆浆出来，“有我能帮忙的吗？”
　　松果忙搬了张椅子过来，“工作不急，您先坐！”
　　宋行诡异地看了看椅子，又诡异地看了看松果，彬彬有礼地一笑：“不用，我不坐，你坐吧。”
　　然后就靠着站在了窗边。
　　“不不不，还是您坐您坐……”

　　“大人，顾公带生魂来了。”
　　一只白鸽敲门进来，落地成人身，引着顾公进门，他手里牵着一个半人高的小女孩；“大人，这就是昨晚误入忘川的生魂。”
　　小女孩不怕生地探头探脑，指着白猫咧开嘴笑：“好可爱的猫猫啊！”
　　宋行突然站直了身子，向小女孩走近，然后蹲在了她面前。
　　小女孩抱着猫，盯着眼前的宋行，不解地嘟嘟嘴：“这个哥哥怎么这么眼熟……”
　　琦琦在小女孩的怀里舒服地打起了呼噜，抬头看这个小女孩——她有小巧可爱的脸蛋、微卷的头发，身上穿了深紫色的套衫，头顶包了深紫色的头巾，胸前有一个挂饰，莫名地十分眼熟。
　　宋行明显就是因为这个挂饰过来的，他牵起这个挂饰，仔细端详，“这个挂饰你从哪来的？”
　　小女孩思索了一下，“这个啊，我出生的时候就戴着了，我很喜欢它，不能给你！”
　　琦琦定睛一看，顿时吃了一惊。这挂饰的尾部有一个獠牙——怪不得那么眼熟，这就是Catty送给宋行的那一颗。
　　宋行笑了笑，“没要和你抢，你好好保管吧！”
　　龚毓走了过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我们这里空缺个职位，你想不想干？”
　　宋行翻译了一遍：“就是有个事情特别适合你，你想不想留在这？”
　　小女孩张着水灵的大眼睛，甜津津地笑：“想！”

　　松果低头向九衡耳语：“老大的意思，是让这个小女孩……去当孟婆？？？”
　　九衡瞟了他一眼，“这孩子明显就是孟婆的转世，她当孟婆名正言顺。”
　　“可她才那么小……”
　　“没事，我让何叔帮忙带带他就好。”
　　引顾公和小女孩进来的那只鸽子闻言立正站好，“是。”
　　龚毓思索了一下，“好像……还有个事。”
　　“什么？”宋行借了龚毓的手臂撑着站了起来。
　　“九衡，你还想当族长吗？”
　　九衡顺着门框向上爬，“早就不想了；现在蛇族也不需要我了，我乐得清闲。”
　　“你还是别清闲了，我找点事给你干。”
　　九衡有种不好的预感。
　　“宋老师一个人当委托人忙不过来，你修炼完以后，就也领一串桃核串去当委托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