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行》至函

29、孟婆的来访（上）

　　宋行低头理了理白衬衣的袖口，对地上的白猫说道：“好了吗？”
　　琦琦巴不得好出了天际，可是正在薅她毛的小熊孩子不答应，眼镜布灵布灵地盯着宋行，手还不停下来。
　　于是宋行去厨房抓了一大把糖炒松子，当即就在小孩面前剥了起来。顿时，屋中就溢满了焦糖甜腻的气息，十分惹人垂涎。
　　小孩立马就扑了过来，被宋行箍在手臂间。
　　琦琦长舒了一口气，立马直起身来变成人形，看着蒲团上掉落的白毛心疼不已。
　　被松子俘获的薅毛的“罪魁祸首”正安安静静地吃着松子，没发现“大变活人”。说起来他虽然很喜欢吃零嘴，但吃东西从来都安安静静的，十分细嚼慢咽。
　　哦，他怎样都很安静，从昨天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话。
　　宋行看了眼表，把小孩抱了起来，“走吧。”
　　琦琦忙应了一声，刚追上来又折返回去拿了顶草帽扣在头上，把自己头遮得严严实实，下身却仍然穿着JK短裙；琦琦缀在后面哭嘤嘤地说：“宋老师我毛秃了呜呜呜……”
　　宋行给她抓了把松子，指了指头顶上正在被小孩扒拉的头发，琦琦立马同情地噤声了。

　　这个逮谁薅谁的熊孩子就是昨天被孟婆托付来的新鬼。
　　宋行是真的很想请假先找龚毓，但下面大有他不干活就不放他走的意思，无奈，宋行勉强自己顺手挑了一个，名叫贺阳，生前是个瘦骨嶙峋的肺癌患者，一直想为家乡铺条路；无奈，自己拼命打工挣来的钱全用去治病了，到后来自己的积蓄都花尽了，病也没好，路也没铺。
　　宋行本来想自己给他钱帮他铺一条，但是贺阳坚持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挣钱铺路，冥思苦想了许久，宋行决定让他去和松果卖糖炒松子。
　　于是这天一大早，松果和贺阳就推着车去街头巷尾叫卖松子；贺阳尤其兴奋难耐，早上五点便蹦跶起来叫松果起床了。

　　宋行以为有一个委托帮忙的便够了，没想到不多时，孟婆亲自来了一趟，送了个小奶娃子。
　　“是个贵州人，从小和外公过的，一直没见过父亲，想见一面。”孟婆挎着蓝布篮子，拍了拍小孩的后脑勺，“小五，这是宋老师，可以帮你找爸爸！”
　　小五眨巴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
　　孟婆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正想说点什么，宋行给她沏了杯茶：“不忙，奶奶先喝茶；能劳烦您亲自来一趟，是这孩子有什么不太方便的地方吗？”
　　孟婆并没有喝，只握在手里取暖似的捂着，氤氲的白气带着苦香向上蒸腾，掩住了她嘴角似有似无的苦笑：“也没什么，他不能碰硫磺，爱玩水。”
　　宋行顿了顿，坐在了孟婆对面：“不能碰硫磺……？”
　　孟婆却不愿意细说，岔开了话题：“嗯。小行啊，奶奶和你说件事。”
　　“您讲。”

　　“你和那个龚毓啊，是什么关系啊？”
　　“呃……这个……”
　　宋行不太明白这位看起来很和蔼的奶奶是否深受封建思想毒害，不太敢明说，“就您……看到的……那种关系。”
　　孟婆像是深深松了一口气，“哦哦，这样啊这样啊，挺好，挺好。”
　　宋行勉强扯了扯嘴角，把微凉的茶水抿了一口，用口腔给苦涩的浓茶焐热。
　　孟婆从布篮子掏出一个大水蜜桃塞给他：“不用担心小龚的，九州大人虽然看起来令人心里怕，但脾气温和讲理，你和他说清楚他就会放人了！”
　　宋行发愣地盯着手里的桃子，半晌反应过来似的忙把桃子往回塞：“不不不，不用了奶奶……”
　　“拿着！”孟婆像过年给他塞红包一样不由分说地摁给他：“这么大小子了怎么还挑食呢？快点吃了！”
　　宋行：“……”

　　自己不吃当然不是因为自己不爱吃桃子，相反，他很喜欢桃子的滋味；只是因为孟婆来一趟连水都没喝一口，自己却还屡次得到了人家送的东西，这就太不应该了。
　　但现在孟婆大有宋行不吃桃子就发火的气势，宋行也只好吃了它。
　　桃子入口便汁水充盈，表面的毛已经去得很干净了，一点也吃不出来；嚼吧几下，愈显得绵密甜香。
　　孟婆高兴地看着宋行吃着桃，差点还想再塞几个，被宋行严肃地拒绝了。
　　后来，宋行又从孟婆口中得到了许多信息，比如说他一直不理解的“委托人制度”。
　　“来委托的鬼魂是有严格限制的：首先，当然是要执念深重，但没有伤天害理的杀心；再者，死后念念不舍的愿望不能接受审理，只有生前就一直牵挂不舍，缠绕在心的才可以；再然后，铜臭之好不行，纵情私yu不可，无常纵生也不能够。这些有愿望的鬼魂会先给我过一遍审，合情合理地才会放给你。”
　　宋行点了点头，问道：“那恶灵……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