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上班》雅蔷

45、职场空窗期

　　炎炎夏日，午后面试。

　　地铁站的出口恰好是火车站。一路上，蔡筱薇遇到了很多背着大包小包步履匆匆的人。

　　北京，是漂泊的地方，是梦开始的地方，还只是人生旅途的一个换乘站呢？

　　这次离职已经快两个月了，之前每次换工作基本上个把月就能找到下家，这次却连个意向目标都没有，甚至是自己单方面想去的公司，居然也没有。

　　距离面试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蔡筱薇坐在楼下咖啡厅点了杯冰美式提神，随手刷起了朋友圈。

　　之前的设计师同事黄瑛，跳槽去了一家上市集团，公司年会能请明星出席表演的那种，后面时常刷到她不是在旅行吃喝玩乐，就是在去音乐节踏青登山的路上。

　　本以为她应该会这样一直高光到老的，却没成想，她也失业了：合同到期，不续约。她直接回老家了。

　　蔡筱薇的老乡张楚菲之前因为结婚生子离开了北京；因为老家发展机会少工资低重新北漂；后来又因为生孩子、买房子一系列问题，最终还是回老家了：不仅在市中心买了楼房，在村里也盖了两层小楼，还考了教师资格证，正式入编，端上了坐等退休还自带寒暑假的铁饭碗。

　　IT技术公司：产品文案

　　“你介意加班吗？我看你住的地方，到公司得一个小时吧？”面试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问。
　　“哦，我一般会提前做好工作计划，把控好工作节奏，基本上会在工作时间内完成工作的。”
　　“那你考虑搬家吗？毕竟，我们是搞IT的，有时候项目赶工，可能会通宵加班的。”
　　“暂时不考虑搬家。”
　　对方见状，收起来简历面试相关资料，趾高气扬地说了句，“我之前开掉了好几个加班到凌晨两三点的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蔡筱薇无语，摇了摇头。
　　“因为他们不仅浪费了自己的时间，还在浪费公司的时间。搬家就能解决的问题，非要跟公司干耗着，对着干，演戏给谁看呢？”
　　蔡筱薇无语地笑了下。
　　“你笑什么！”
　　蔡筱薇表情严肃，很是不悦地看着他。
　　“这是面试，很严肃的事情！请你认真对待！”
　　“不好意思，我觉得你们不太符合我的求职预期。”蔡筱薇没有丝毫退让。
　　“你距离我们公司的入职要求，也差挺多的。”对方不屑中夹杂着诋毁。
　　蔡筱薇起身离开，话不投机半句多。
　　“现在这些面试的，真是一点儿素质也没有。浪费我的时间！”

　　蔡筱薇头也没回：这种人，连基本的社交礼仪都没有！换做是初出茅庐的时候，高低骂他两句，出口气，爽了再说。而现在，只想尽快远离傻逼。

　　面试无果，蔡筱薇心里比刚刚拿杯冰美式还要苦。看着自己的职场空窗期马上就第三个月了，一家自己单方面有意向的公司都没有，蔡筱薇心里焦虑不安。

　　蔡筱薇的室友，之前也是做IT技术的，前几年月薪都是2-3万，但经历了两次裁员，空窗了一年也没有找到行业相关的工作。

　　甚至有公司通过了初试、笔试、复试，卡完学历、年龄、婚育、资历、运气，折腾了大半月，口头都给了入职邀约，却再在背调后，来了句：恭喜你通过了面试！但是，你的条件与该岗位职级要求不符，不符合公司的入职流程。所以，不能给你入职offer了。

　　对此，蔡筱薇都跟着无语了很久。

　　最后，不得已室友去了好朋友公司。不仅一人多岗，每天通勤往返三个小时左右，还整天被一些不谙世事的00后爆怼：明明是做错事，却是那样理直气壮？！

　　室友哭诉：

　　“明明我是领导！为什么她做错事，我只是态度友好地指出来，却成了我的过错？！“
　　“人家老说，我就拿这么点儿工资，还指望我什么都会吗？所以，啥也不会，还做错事，自己不知道学习，还挺有理的！？”
　　蔡筱薇安慰她，“可能刚毕业，没什么工作经验吧。可能家里也惯着，没什么职场经验。”

　　说到这里，室友更是气不打一出来，“那如果说小的是因为缺乏社会经验，那七老八十的呢？”

　　室友继续诉苦，“我们公司请的保洁阿姨，跟她说了很多次，不要这样不要那样，哎，人家瞪着眼，照样？！你微笑着说，阿姨不要这样了。人家板着脸，来一句，你事儿真多！”

　　“我听老板的！你说了算吗？”

　　“好吧，那我先去跟老板沟通好，再看看怎么解决问题。人家转头就吐槽我是笑面虎。喜欢打小报告？有话不当面说？！”

　　“我真服了！？”

　　文旅公司：新媒体文案

　　“我看你是3月份离职的，一直在找工作吗？是没有合适的，还是不着急赚钱呢？”对方就差来一句：是不是你能力不行了。
　　“没有遇到特别合适的。”
　　“那你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呢？我是说，除了找工作面试以外，是有自己的学习规划、提升自己的能力呢，还是懒散地玩了，你要知道，人一旦长期适应了一种生活节奏，就很难集中精力，调整到适合工作的状态。如果入职的话，你多久能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正常工作呢？”
　　蔡筱薇无奈，“现在的状态肯定不是通勤状态，特别是早上，确实上午的状态会差一些。不过一旦入职的话，我觉得一周内，就能调整好的。”
　　“那如果涉及到加班，或者周末做活动调休，你这边能接受吗？”
　　“合理范围内，能接受。”
　　“哦。好的。我们需要综合评估一下，稍后会再跟你联系的。”

　　蔡筱薇走出文旅公司，边翻白眼边吐槽：

　　空窗期这么久，可能不着急赚钱吗？房租水电电话费吃喝拉撒哪一样不要钱？怎么可能不着急！
　　难道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是因为我不着急吗？一直没上班的人，不是通勤职场人的高压状态，抗压能力就弱了？
　　空窗期，没有无缝衔接地上班，工作能力就不行了？就不能停下来思考一下，未来的发展方向吗？
　　什么叫做不上班到处旅游吃喝玩乐的人太懒散，一玩脱了就收不住心？敢情上班族连休假的权利都没有了呗？就只能卑躬屈膝地任人摆布！
　　即便是薪资待遇不咋地，求职者不介意，甚至愿意接受降薪，但下次再面试找工作的时候，面试官压价也就罢了，甚至还会嘲讽一番：你是不是找不到工作了？越找越差，是不是因为你能力不行？

　　越妥协，越无语。

　　有时候，很不理解：商场导购、餐厅服务员、奶茶店员，都要求28岁以下，也是因为大厂眼中的年纪大了不能熬夜加班吗？

　　仅仅是年龄这一项，就能砍掉多少中年求职者呢？是他们的生存压力不够大？实现了财务自由对赚钱没有兴趣？还是太爱面子，无法脱掉长在身上的白衬衫？

　　为了更好的驾驭，为了更低的人员成本，为了年轻更有活力的团队，职场本身就是一场时间对抗青春淘汰的赛跑。

　　没有人能永远年轻，但应届毕业生可以。所以，为什么很多知名大厂每年都会入驻高校招聘会呢？是因为缺人手吗？

　　发泄完心中的不满，蔡筱薇情绪逐渐稳定：如果之前工作稳定的时候，能多存些钱就好了。即便遇到了空窗期，也能让自己心态平衡，等到合适、喜欢的工作机会。

　　晚上，老乡张楚菲打来了电话：

　　“你都三十五了，要不，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呢？”
　　“我感觉，你们都这么多年了，再不济也比陌生人更有真心诚意的吧？”
　　“他这些年，虽然有相亲过，自己也谈过，但我感觉他最放不下的，还是你。”
　　“反正，你也没有喜欢的人。就不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吗？”
　　“也许，你们是被命运安排好的：兜兜转转，始终是你。”

　　张楚菲苦口婆心的好意，让爱情空窗期的蔡筱薇陷入了比职场危机更加看不到尽头的情绪深渊。

　　咖啡厅

　　高森屿，“你还是坚持留在北京吗？”
　　蔡筱薇，“嗯。”
　　高森屿，“我已经在老家买好房子了，这几年，在北京打工赚了钱，现在年纪大了，感觉好的工作越来越不好找了。”
　　蔡筱薇，“嗯。”
　　高森屿，“所以，我们一起回老家结婚吧！”
　　蔡筱薇叹了口气，“可是，为什么呢？”
　　高森屿，“我喜欢你，还不够吗？”
　　蔡筱薇看着一脸真诚的他，“上次，我们在聊这个话题的时候，我刚失业不久，距离现在，差不多十年了吧？”
　　高森屿笑了笑，“还真是，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蔡筱薇，“这十年，听说你，恋爱过，相亲过，就差结婚过了。”
　　高森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猜不透她什么意思。
　　蔡筱薇继续说，“我并不是你唯一的选择，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吧？”
　　高森屿，“我知道，之前我的一些想法，有些幼稚，但是我现在有能力了。即便将来你不工作，我也可以养你了。”
　　蔡筱薇尴尬地笑了笑，“所以，我不应该这么不识好歹地拒绝你，是吗？”
　　高森屿看着她，“你好像变了。我感觉，我再怎么努力，都依然无法追上你。”
　　蔡筱薇摇摇头，“我始终都没有改变，你也是。”

　　然后是两个人的沉默。

　　上学的时候，不在一起，是因为怕自己的时间、金钱、精力，都给别人养了老婆；
　　毕业后没在一起，是因为不能一起合作节省房租，要她做新时代的独立女性自己赚钱，不要只想着花男人的钱；
　　十年后，受过爱情的伤，吃过相亲的亏，忽然想到这枚单纯的大龄剩女，或许可以节省下一笔不小的彩礼；

　　也是，都35+的大龄剩女了，还不着急结婚吗？再过几年，恐怕孩子都生不出来了，那可就一点儿谈判的资本都没了呢。

　　不要在自己人生低谷的时候谈恋爱，否则不仅会变得特别卑微，还会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