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糖》十柒十

2、半糖不甜

　　快到网吧时，陆熠星随手接起了许驰一打来的第五个电话。

　　“大哥，你咋回事儿啊？”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

　　陆熠星不紧不慢的打开网吧的门，平淡的说了句“到了”，就挂了电话，径直往角落里走去。

　　角落的电脑桌前坐着两个少年，一个面色不耐，一个神情冷漠，陆熠星抬手按了按许驰一的头，便靠墙坐了下来，顺势脱了校服。

　　许驰一脑袋忽地往前倾，正想骂人，看到来人是陆熠星，有些气恼的说：“你咋回事儿，我和文哥都等你半天了。”

　　一旁的李茂文也转头看向他，眼中有些许责备，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冷漠。

　　“见义勇为。”陆熠星扬了扬嘴角，登陆了游戏账号。

　　许驰一一脸疑惑，刚想再问下去，李茂文转头对着电脑，打断他。

　　“别磨叽了，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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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桑到家时，已经快七点了。天却还是大亮着的。

　　因为在老城区，住的都是老式居民楼，没有防盗窗的阻隔，邻里之间特别亲近。楼层不高，也不用装电梯。一楼是些小店铺，林桑的新家在三楼。

　　蹦蹦跳跳的上了楼，开门便看见林东甫和好几个叔叔交谈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林桑打完招呼就回房间换好衣服，写了一会儿作业后，打算去厨房拿瓶酸奶喝。

　　客厅里人还没散去，林桑咬着吸管出神。

　　“你这孩子，咋现在才回来，快过来帮忙。”

　　林桑顺着声音看向厨房门外，母亲孟苒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菜，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正喘着气。

　　林桑急忙放下手中的酸奶瓶，迎了上去，接过她手里的一部分东西放在洗碗槽里。

　　“这是要请客吗？”

　　“都搬来一个多月了，楼上楼下的帮了多少忙，可不得请客。”

　　孟苒喝了口水，洗完手便开始淘米，林桑时不时打打下手，不过大多时候还是站着看。

　　过了好一会儿，陆陆续续来了几个阿姨，同孟苒说说笑笑的，也没空管她，就打发她出去买糖来哄小孩。

　　林桑买好糖，从糖果店出来蹲在路边，随手剥开一颗在嘴里。

　　此刻天光渐暗，夕阳西下，四下一片昏黄。

　　远处一辆汽车缓缓驶来，沿靠在路边停了下来，林桑看到今天下午救自己的那个哥哥从车上下来，先是有点激动，又注意到另外两个少年，三个人看起来都蔫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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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敬山靠边停好了车，从后背箱里提出许多礼品，站在中间的许驰一往两边看了看，三人便齐齐上前，接过许敬山手上的东西。

　　许敬山神色愠怒，朝着他们“哼”了声，把手背到身后，径直上了楼。

　　许驰一长叹了一口气，又往两边看了看，三个人同步说了句。

　　“ 完了，死定了。”

　　林桑看着他们上了楼，没马上跟上，心想“原来他也住在这里，怪不得会在小巷子里遇到。还挺有缘，是邻居的话就好办多了，得找个机会把学生证还给他。”

　　约莫过了好一会儿，林桑才上楼。

　　家里比刚出去的时候更热闹了些。林桑拿了些糖分给几个小孩，又抓了一把放进自己包里。

　　抬眼就看见一个女人正和妈妈一起择菜，她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比妈妈稍年长些，脸上有些细纹。
　　但没有妈妈咋呼，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温婉知性，连择菜的动作都缓慢而优雅，看着十分舒服。

　　孟苒在一旁扯着家长里短，不时还大笑几声，连眼睛都快笑没了。

　　一动一静的，倒也莫名和谐。林桑那时觉得她的眉眼莫名的和巷子里的少年重合，都那么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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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众吵闹欢笑声中，晚饭时间终于到了。

　　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小孩一桌。不同于别桌的高谈阔论，欢声笑语，林桑这桌的气氛有些沉寂。

　　刚开始搬来的时候，因为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好，所以林桑的暑假是在外公外婆家过的，直到开学的前两天才被接到这里。

　　一张餐桌上，除了下午救自己的那个哥哥，林桑都没什么大印象。

　　一开始，大家都还只是安安静静吃饭。林桑也没感到什么压力，只是看着桌子正中间的可乐鸡翅，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自己又够不到，只能咽咽口水。
　　正想低头扒扒碗里的米饭，一块鸡翅却从天而降到了自己碗里。

　　林桑惊讶之余，侧头便迎上了那张好看熟悉的脸。

　　陆熠星收了筷子，笑着说:“想吃什么跟哥哥说。”林桑有些不好意思，也傻傻的笑了下，低低说了声“谢谢”。

　　许驰一看到陆熠星的动作，不由啧了啧嘴。

　　“陆熠星你怎么这么闷骚啊？”林桑疑惑的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又看了看身边的少年，陆熠星似乎是习惯了，还是漫不经心的吃着饭。

　　许驰一眼里含着笑意，嘴边也挂着笑，站起身来，也夹了一块肉到林桑碗里，林桑这才将视线转到了他身上。

　　“小妹妹，这可是你家，你都害羞的话，我们就更放不开了。”

　　像是受不了这样安静的氛围，林桑环顾了下桌上的人，除了一个比她年幼许多的小男孩在不停的吃着，偶尔吧唧两声，其他人都没怎么夹菜。

　　确实，主人家请客的话，是不该这么安静，可暖场这种事可真没那么容易。

　　“你怎么见谁都叫妹啊！不要脸。”坐在许驰一旁边的李筱然一脸嫌弃的说了句，随即又夹了一块肉在林桑的碗里。

　　林桑看向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笑靥如花的女孩。

　　“我叫李筱然，你叫什么？”

　　“林桑。”有点小声。

　　“有你什么事儿啊？吃你的饭，小屁孩。”许驰一说完，抢走了她碗里的鸡腿，李筱然气恼，摇着旁边一直没出声的李茂文。

　　“哥，你看他又欺负我。”李茂文无动于衷，李筱然无奈只能自己与他争抢。

　　“……”气氛好像因为两人的争吵热络了起来。

　　林桑本身慢热又话少，不喜欢热闹。身处在这时而吵闹，时而更加吵闹的家中，竟也不讨厌，心里的局促不安也随之消散，逐渐的加入了进去。

　　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在听。身边的少年笑着，偶尔与他们说几句话，末了，又被他们数落，嘴角始终是挂着笑的。

　　交谈中，林桑知道了他们的名字和大致的情况，知道他们都是在天一中学上学……期间，陆熠星被下午看到的那个女人叫了出去，也没再回来，应该是回家了。
　　后来听许驰一说才知道，那是他妈妈，在市医院上班。

　　他们下午去网吧打游戏被抓了个现行，现在应该是被带回家教育了。然后又哀嚎自己也离死不远了。

　　饭过三巡，酒足饭饱。

　　因为住这儿的大多都是在学校里任职任教的，不能搞到太晚，所以吃完饭没多久就都散了。

　　此刻家中显得有些冷清，林桑帮着孟苒收拾碗筷，忽地想到什么，孟苒问：“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林桑本来快忘了，被妈妈一问起，便立即想到那帮嚣张的姐姐和那个干净的少年。

　　林桑停下手中的动作，想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就慢慢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孟苒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刚好这时，林东甫送人下楼回来，疑惑的问怎么回事儿，孟苒又把这事跟他复述了一遍。

　　孟苒：“以后放学跟你爸一块儿回家吧。”

　　林东甫在天一中学高中部教化学。发生这种事，难免有些担心，便连连应下。

　　林桑没多说什么，这事便定下了。

　　收拾完碗筷，回到房间想继续做作业，一眼便扫到桌上的学生证……拍了拍脑袋，这记性怕是被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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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熠星关上房门，躺到床上，捏了捏眉心，神色疲倦。

　　宁薏把自己叫出来之后，进行了一番语重心长的教导。虽然她很生气，但还是没有动手，十分有耐心的结合了自己的奋斗史，不厌其烦的教诲。

　　催眠的效果一点都不亚于安眠药啊！

　　最后，这节政治课以陆熠星保证再也不去网吧收了场。
　　陆熠星心软，会听她漫长的责骂教育，却从来不会和她吵，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难得见面的时候也总是沉默，但只要陆熠星一犯事，宁薏就会第一时间到位。

　　“不去网吧也行，我要打，办法多的是，你也管不着。”陆熠星突然叛逆的想着。

　　刚翻了个身准备睡觉，大腿被什么东西硌到，陆熠星皱眉，起身坐到床边，把兜里的硬块拿出来。

　　摊开手掌，入目是一把小巧的水果糖，五颜六色的糖块用透明的糖纸包着。

　　好像是去吃饭的时候那小姑娘塞给他的，陆熠星看着手里的糖，想起小姑娘呆萌的样子，温顺的像个小绵羊。

　　随意剥开一颗丢进嘴里，笑了笑。嘴里是酸甜的橙子味。

　　“这小丫头，还知道知恩图报。”